山间的味道

  张寿荣

  一次偶然的机会,吃了一份红薯丝饭,一根根冒着热气的红薯丝,带着那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夹上一筷子放入口中,那久违的味道,把我的思绪带回过去的时光。

  儿时,总喜欢到山冲里的外婆家玩,那时候的客车很少,可每个星期六总会带上妹妹赶往外婆家。从山口进到里面的冲里还有好几里路,只有一条小路,用石头铺成,一米左右宽,边上就是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夏天的时候,小溪里面还可以看到小鱼和螃蟹,我卷起裤脚就往水里跳,往往是弄湿了一身,一条小鱼也没捉到。

  总算是到了山脚下,可外婆家在山顶,上山还有五道弯,“之”字形的上山路陡峭,真不容易爬。表哥听到声音就知道我们来了,到半山腰来接我们。妹妹总是赖着表哥背上去,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一眼就能看到外婆家那泥土垒成的墙,因为年代久远,墙体都变成了深褐色。大小共有十几间屋子,中厅是和本家另一户共用,门槛都是原木的。房梁的木板上雕刻了各种图案,有动物、有花草,栩栩如生。木制的烤火围栏上,磨出了岁月的痕迹,到了冬天,腊肉的油滴到柴火上,“滋滋”地响,冒起一丝丝的蓝烟。烧过的木头,外婆急忙夹起放入瓦罐里,盖上盖子,留存下来就成了木炭。柴火光照亮黑黑的夜,也温暖了身心。

  屋后那棵柿子树,高耸着,枝繁叶茂,遮住了炎炎烈日。晚上抬出两张竹床,摇起蒲扇就在柿子树下纳凉,外公的旱烟呛着我们四散跑开了。过了夏天,到了秋天,柿子熟了,甜甜的,软绵绵的,入口即化,多余的就晒一部分柿饼,做成过年的零食。

  除了家里种的柿子,山间的野果也不少,有板栗、尖栗、杨梅等等,其中最让我喜欢的是“山梨”。后来才知道叫猕猴桃,一般都是长在山沟溪流旁,大多盘在阔叶树上,枝蔓多集中分布于树冠上部。还未成熟的猕猴桃青绿色,硬邦邦的,咬上一口,舌头上就带有一丝涩味。切开果肉,里面是一排排的黑籽,成熟后就带着一股清香,软糯香甜,沁入味蕾,那种味道一直记忆犹新。

  从山里采野果下来,就到菜地旁的小溪里钓螃蟹,挎上一个小木桶,带上一根竹竿,一坨线就可以了。在水田里摸上几个田螺,敲碎就是钓螃蟹的饵。小水沟的石头洞里藏着螃蟹,只要把田螺放在洞口,一会儿就能看到小螃蟹用两个蟹钳在试探,见没有反应,急忙夹着田螺就往洞里爬。这时,眼明手快,一提,螃蟹就钓上了,放到桶里还不松开田螺肉,两只小眼睛都立了起来。

  菜地的下面就是生活饮水的井。说是一口井,其实就是一个水坑,四周用石头垒砌,水很甜,是从石缝中渗出来的,中间有水草,小鱼、小虾在其中穿梭。我不解:为什么喝的井水中要养着小鱼小虾,不脏吗?后来才知道,如果每天去打水,水里的小鱼、小虾还在,就说明水是安全的,这也是山里人的智慧。

  外婆家一共七口人,山里面的田多,从上而下,呈梯状而下,水稻成熟的时候,如一个金色的山丘,风一吹,金灿灿的稻穗起伏像海浪。但山里面的收成不太好,山高则阳光照射的时间短,加上山泉水多,有的水田不利于种水稻。于是,红薯就变成了粮食的补充。红薯丝和大米一起煮,我们在的时候,舅妈就多放点大米,怕我们吃不习惯。偶尔吃一下红薯丝饭,入口嚼起来是甜甜的,还带有一股清香,感觉蛮好吃。

  后来,表哥在进山口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建起了新房。由于上学和工作的原因,慢慢很少去表哥家了,外公、外婆也相继去世,但那份沉甸甸的爱一直都在。进山的小路慢慢被杂草和树枝占据,那山顶上的老屋也随着风雨而消融,长出了茂密的树木。

  看着碗里的红薯丝,眼角湿了,脑子里回荡的是儿时的情景,夹上一筷放入口中,伴着涩涩的味道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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