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波斯卡是波兰诗歌的别册

辛波斯卡是波兰诗歌的别册
2024年07月02日 16:14 北京日报

世间最迷人的事情之一就是阅读具有传奇风采的诗人传记,在他人的生命里多活一次。在或真实、或灵动、或深邃的文字里,我们参与他们别致的人生,那瞬间的在场或者离场,都已开辟出许多新的视域与场域,令人类的心灵空间更个性化。杰出的传记都是生命的实验品,其中的经验是对生活的捕捉、对生命完整的记录、对过去的再相遇、对当下的提示、对未来的期许。传记里的亲切叙述或意外引领,都会给无数的人提供光照,建立起新的心灵之乡,去尝试谋求更有价值的生活。

辛波斯卡唯一一本传记

今年遇见的这本《尘封的纪念物、挚友与梦:维斯瓦娃·辛波斯卡诗传》,充满了魅力。它是诗人生命的历程,也是岁月流逝后留下的珍贵影像。此书拥有广阔的文化视野,这不仅是对诗人的一生全面、深刻、生动的描绘,同时从另一个角度塑造了波兰诗歌的心灵史,甚至波兰20世纪以来社会生活的面貌。

波兰诗歌于我们而言,是一种心灵状态。至今,波兰已经有五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亨利克·显克维支、弗拉迪斯拉夫·莱蒙特、切斯瓦夫·米沃什、维斯瓦娃·辛波斯卡、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他们的文本构成了杰出的文学世系。以比例如此之小的人口拿到比例如此之大的文学奖,实在不辜负布罗茨基说的那句话:“某种意义上来说,20世纪的文学从波兰开始。”而至少自20世纪以来,诗歌在波兰占有特殊的地位,辛波斯卡是其中独一无二的创造。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 胜过不写诗的荒谬”(《种种可能》),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辛波斯卡,大概是中国读者选摘或者仿写最多的诗人之一。自1996年辛波斯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她辛辣、幽默、冷静、讽刺及日常奇迹抒情的诗歌风靡全世界。之前,她抓住时代情绪的诗歌在中国只是为诗人们所珍藏,直到2012年去世后,更多她的诗歌被翻译成中文出版并热销,创造了诗集发行的奇迹,仿佛一夜之间,她成了来自异域的文学女神。

了解辛波斯卡,最好的方式是深入阅读她的诗歌。尽管如此,我们对辛波斯卡依然所知甚少。孟子曾经说过:“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2024年,东方出版社推出《尘封的纪念物、挚友与梦:维斯瓦娃·辛波斯卡诗传》,对于热爱辛波斯卡的读者,去阅读她的诗歌,就能达到知人论诗的可能。这是关于辛波斯卡的唯一一本传记。今天这本传记中文版本的出版,对于读者与研究者来说是一份没有缺席的丰盛礼物。同时,如果有人对辛波斯卡的作品有不解之处,也可以在书中找到答案。

从某种角度来说,辛波斯卡是一个不主动为自己做传播的诗人。她没有委身于功名荣誉,就像她诗集的名字一样:“万物静默如谜”“我曾这样寂寞生活”。万物充满了神,静默是诗人通过写作去对自然生活做深入的体验,同时又在隐秘处开放。

关于辛波斯卡的资料非常之少,即便传记作家去采访她,她也惜字如金。她的言行有点像诗人策兰,不是一个“内心生活公有化的朋友”。20世纪50年代,她写过不少政治抒情诗,后来转向写有关人与生活、自然、历史的诗歌,走向幽默、嘲讽的传统。在战后的废墟与混乱中,她清晰、凝练、灵敏地绽放。她的优雅、美丽、低调加上神秘,使得她不但被称为“波兰的萨福”,也被誉为“诗歌界的莫扎特”。隐秘的阅读与静谧的写作,正是辛波斯卡在沉默中获得的激情,是她的自我控制力量。

“她在自己的诗里静默,她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写进诗里。”米沃什曾经这样说过。也正如本书作者所说,辛波斯卡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生活。她从没想过拥有一本“别人为她写的传记”,她一直认为,所能言说的关于自己的一切都已蕴藏在诗文之中。她把诗歌当作生命的回答。诗歌是诗人的生活方式。每个诗人都是自己的代言人。这应对了作家保罗·鲍尔斯说的:“一个人写的任何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自传,这是当然的。不是从事实的角度来说,而是从诗意的角度来说。”每一个丰饶的诗人都有自己内心的戏剧生活,辛波斯卡也不例外,静默恰好是她最佳的生存状态之一。所不同的是,她怀着热情的生命之爱。“你或许有机会结识我,但你永远无法彻底了解我。你面对的是我的外表,我的内在背离你。”

尽管辛波斯卡如此缄默,但安娜·比孔特和尤安娜·什琛斯纳这两位作家还是从最少的资讯中看到了最多的辛波斯卡,从而完成了一部出彩的传记,一本关于她的美丽人生。

去波兰拜谒辛波斯卡

我自己也是辛波斯卡迷,辛波斯卡的整个世界对我有着天然的吸引力。20世纪90年代,我在澳门买过台湾版的辛波斯卡诗集,我的写作在某个时间段也受到她的影响。除了辛波斯卡外,我对波兰当代诗歌产生的热爱,也包含了米沃什、赫贝特、扎加耶夫斯基等诗人带来的别处的阳光。2014年,我有幸邀请扎加耶夫斯基来到广州,把第九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颁给他。当时扎加耶夫斯基带来了一部关于他的纪录片,里面有很多辛波斯卡的镜头,听他讲述和辛波斯卡交往的故事,令我感到一个陌生的人生在真诚地敞开。身边人的故事与诗歌一起引发了一种神奇的冲动,对我来说,辛波斯卡已不只是我于时空中追逐的诗人,而是平添了一份“诗人朋友的朋友”的情感。2015年,波兰格但斯克大学出版社出版我的诗集《谁跑得比闪电还快》波兰语版(乌兰译,扎加耶夫斯基校对),我受邀去参加该书的首发式。前往欧洲诗歌之国波兰,将是一场鲜活的心灵之旅,出发前,我们就计划好了去拜谒米沃什和辛波斯卡。

多年后的今天看到这本关于辛波斯卡的传记,那趟旅程还历历在目。辛波斯卡出生的波兹南,她少年时代生活过的托伦,她就读的雅盖隆大学等,我们都去了,尽管诗人已经不在人世,但还是有着跟随诗人的脚步行走之感。这些地址之于诗人是生命里永恒的地理,它们是温暖的,藏在诗歌里。“人生,无论有多长,始终短暂,短得让你来不及添加任何东西。”在辛波斯卡《我们祖先短暂的一生》这首诗歌里,她对祖上的回眸是无尽的伤感,是漫长的回溯之旅。辛波斯卡离世后,不是葬在名人公墓,而是葬在家族的墓地。从出生到逝去之后的安息之处,她都没有离开她的家族。

那年5月,我与艺术家夏天来到文化名城克拉科夫,内心油然想起兰波那句诗:“拂晓,满怀着火热的坚韧之心,我们将进入那壮丽之城。”我们原本计划先去拜谒米沃什,不巧到的时候有些晚了,也没预约上,就直接去寻觅辛波斯卡所安息的拉科维奇墓园。那天,我们先坐计程车,后转公交车,继而步行寻找,一路询问,十分艰难地在傍晚前找到了目的地。本来我们可以寻求乌兰教授的帮助,但她居住在别的城市。我知道来自中国的翻译家乌兰曾经四次见过辛波斯卡。有一次,在米沃什诗歌节上,辛波斯卡对乌兰说,不要谈翻译的事情,别的都可以。辛波斯卡去世后的2012年2月9日,乌兰还参加了她的葬礼。乌兰说,辛波斯卡下葬那天,大雪纷飞,很多人排着长队为她送行,那雪花就像书页间听不见的落泪。

那是一座普通的墓园,偶尔有人来送鲜花及点灯,没有恐惧感。看起来还很崭新的大理石上刻着辛波斯卡的名字和生卒年。我们送上黄色的鲜花,在她的墓碑前静默。想起她的《墓志铭》——“不如读她的诗歌吧。”我这样说。夏天随即用手机录下了我用方言朗读辛波斯卡诗歌的那个难以忘怀的瞬间。那一刻,四野宁静,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在生发,人与万物仿佛都在细心品味。“取出你随身的计算器,用半分钟,测算一下辛波斯卡的命运。”人生的某种时刻比别的时间更真实,在墓地读诗,所有的情感仿佛在抵达的迂回之处,有一份温柔的怀念在补偿着生命,在呈现生命无眠的在场。

诗歌里隐藏人生的奇妙际遇

“当她和米沃什、扎加耶夫斯基一起签售自己的诗集时,后面排起了近两千人的长队。”在本书中读到此处,我的嘴角露出笑意。辛波斯卡可谓是扎加耶夫斯基的老师,也是朋友。如果我没记错,扎加耶夫斯基的第一首诗歌是辛波斯卡发表的。2014年,扎加耶夫斯基来广州时,我们还展出了版画家王嶷创作的有关扎加耶夫斯基的版画,还有辛波斯卡等波兰诗人的肖像。之后那年去波兰时,我的内心还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辛波斯卡还健在,请扎加耶夫斯基和乌兰引荐,也许能拜访到她。认识与被认识是不会消散的现实。不过,也许更多的阅读而不是相遇才是生命之谜,才吻合辛波斯卡的个性。

一个诗人传记的写作,除了主人公之外,其他部分则由主人公身边的关键人物构成,写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再由此生发扩展。写辛波斯卡的传记,自然离不开她的秘书鲁希涅克。本书的第20章“女诗人的秘书”,就写得细致、感性。外国一些著名的作家、诗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秘书,以便处理信件、会议、拜访等事宜。辛波斯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难以招架各种汹涌而至的事务,急需一位秘书。鲁希涅克是辛波斯卡的朋友特蕾莎·瓦拉斯的学生,正是由于瓦拉斯的推荐,令鲁希涅克成为一位出色的秘书,并在后来成长为诗人与作家。2019年12 月 15 日,鲁希涅克应邀来到广州图书馆做了一场关于辛波斯卡的讲座,讲述了他与辛波斯卡之间的点点滴滴。本书中所写到的,与我在现场听鲁希涅克讲述的一模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传记的真实度非常高,值得信赖。鲁希涅克先生还送了我一本《种种可能:当波兰诗歌来到澳门》的画册,里面重点介绍了辛波斯卡的成就及她的拼贴作品。拼贴作品就像她的诗歌,她的图像一如词汇,充满了温暖、幽默、想象和好奇。这些寄给亲朋好友的拼贴明信片,不仅是辛波斯卡生活的一部分,是她与朋友们友谊的存证,也是一个热情灵魂的外显。

传记的使命在于真实还原历史的瞬间,同时为读者竖起一面镜子,看到那个不在场的人,也看到作者与读者。这里是私密的,又是共谋的,但也是有趣的,就像一位知情的隐秘朋友在讲故事。本书的第19章“在斯德哥尔摩与国王抽烟”,简直就是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的“纪录片”,比如颁奖的各种规定动作、晚宴的规格、媒体采访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辛波斯卡要履行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相关的职责,比如发表演讲,艰难地选出十位诗人、作家、评论家一起去斯德哥尔摩参加颁奖典礼,做讲座,签名,参加各种庆典活动,这些都令辛波斯卡头疼。大家戏称她得了“诺贝尔奖病”。对于辛波斯卡来说,获奖带来的烦恼是一种幸福的折磨。

这本传记,我之所以看得津津有味,还因为不时看到书里写到我去过的地方与熟悉的朋友。辛波斯卡获奖后的几年,她又有瑞典语版的诗集出版,于是再次前往斯德哥尔摩,再次去了诺贝尔奖那家餐厅。这令我想起自己2011年去参加“环波罗的海诗歌节”的往事。诗人、翻译家李笠带我们去斯德哥尔摩拜访诗人特朗斯特罗姆,我们一行还去了诺贝尔奖那家餐厅。在诺贝尔奖广场的小插曲与本书中的描述有异曲同工之处,令我倍感亲切。这样美好的感念之于我的触动,一如书中的片言只语:“12月8日,他们在波兰驻瑞典大使馆享用午餐。辛波斯卡与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会面,后者在十五年后也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2011年10月,特朗斯特罗姆获得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而在这之前的3月,他先获得了我颁给他的第六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这在当时的中国诗歌圈成为美谈。阅读辛波斯卡,她的朋友扎加耶夫斯基、特朗斯特罗姆、鲁希涅克都与我有过交集。这本传记的关键词:友谊,也印刻到我的心灵维度上。

辛波斯卡的星座是巨蟹座,朋友很多。她是一个大方的人,一个生活在烟火中的人。辛波斯卡每到国外旅游或者参加文学活动,都会买一些礼物,回来送给朋友们。关于这点,我想起了扎加耶夫斯基的夫人玛雅与我们说过的细节,她在辛波斯卡去世后的抽奖纪念活动中,抽到了辛波斯卡祖母传下来的戒指。

我们不清楚辛波斯卡结婚的时候是否戴过这枚珍贵的戒指,但她有着绵长的爱。1948年4月,辛波斯卡和亚当·沃德克结婚。沃德克当时在波兰是很有名望的诗人,尽管只比辛波斯卡大了一岁,却有着与她完全不同的地位。遗憾的是,他们的婚姻仅仅只有六年。尽管婚姻失败,但辛波斯卡对这段情感没有抱怨。在沃德克去世后,她还为前夫编过文集,做过纪念活动。辛波斯卡再没有结过婚,但后来她在生命中遇见了一位非常有魅力的作家菲利波维奇,那是陪伴她一生的灵魂伴侣。

文学公寓楼,无眠的诗歌岁月

当我们说辛波斯卡是20世纪波兰文学现象,这里面包括同样杰出的一代诗人鲁热维奇、赫贝特等,还有早在198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诗人米沃什。米沃什不是克鲁普尼察路那段文学生活的常客,却是辛波斯卡后来的挚友。之前,辛波斯卡在不同的场合见过米沃什,但她觉得米沃什是大诗人,自己胆怯不敢上前打招呼。直到米沃什发现辛波斯卡禀赋非凡,并把她的诗歌翻译成英文介绍出去后,二人的来往才多起来,逐渐成为相互欣赏的好朋友。米沃什从来不吝啬对辛波斯卡的赞美:她为这个世界,特别是祖国波兰提供了一个可供呼吸的世界。所有真实的人生皆是相遇。与米沃什的邂逅改变了辛波斯卡,尽管他们的写作欲望不尽相同。

“克鲁普尼察路文学公寓楼里的夫妻”这一章,刻下了波兰一代诗人的珍贵记忆。这样相互包容、相互渗透、疲惫不堪、泥沙俱下的文学生活,更好地解释了波兰诗歌在全世界的发光之处,而辛波斯卡作为一个美貌与才华同在的个体,是其中的光源之一。如果你是20世纪70、80、90 年代前后生活在中国的文学青年,读来一定感慨良多。对这个时间段的中国诗歌来说,几乎在每个大城市里都有一个类似克拉科夫的克鲁普尼察路文学公寓楼的地方,生活着众多为理想、为诗歌、为未来聚集在一起,渴望改变现状的青年,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激情。这多像吉利安·延代尔所说的:“如果让文学中的一个郊区,存在大概一代人左右的时间,它就会像真实生活过的地方一样被人感知到。”

辛波斯卡这本传记,不仅仅把辛波斯卡的一生和盘托出,把她的喜怒哀乐写出来,也把她喜欢与厌倦的呈现出来。比如辛波斯卡不喜欢拍照、不爱旅游、讨厌噪音、抗拒聊谁是文豪,热爱托马斯·曼、欣赏肖邦,对记者敬而远之,出门旅行必须有人陪同,痴迷打油诗,热爱拼贴艺术,爱干净,是细节控等等,这一切都在不经意之间透露出来。当然,这本书更多的价值不在于茶余饭后的谈资,它还让我们看到辛波斯卡在《文学周刊》当编辑时的生活。更精彩的是,这本书不时突出她在文学创作中的真知灼见。“我经常从结尾开始写起,之后要攀上诗的开头是很困难的。”类似这样有着个人写作观念的语言遍布全书,这令这本传记的文学性更为浓郁,对于读者来说,会更明了辛波斯卡的写作理念,也给我们带来写作的启发。

出版如此厚重的一部传记,除了东方出版社的慧眼之外,也得益于赵祯和许湘健两位优秀译者准确、生动、形象的译文。这些饱含深情的文字和亲切的笔调,塑造了一条路径,抵达辛波斯卡的个人生活、文学生涯及完整的精神,引导我们去见识优雅、丰富、栩栩如生的辛波斯卡,看到由她构成的波兰诗歌及之外的世界。这里面隐藏着契机、热情、希望及想象,我们不知不觉获得了融合、醒悟与认同,从而感受到伟大的辛波斯卡是如何生成的。读此传记,我们收获了一个新的辛波斯卡,感受她对这个世界友好又幽默的拥抱,感知到她那隽永的魅力,还有她生命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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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波斯卡诗选

《在众生中》

我就是我。

一个令人不解的偶然,

一如每个偶然。

我原本可能拥有

不同的祖先,

从另一个巢

振翅而出,

或者从另一棵树

脱壳爬行。

大自然的更衣室里

有许多服装:

蜘蛛,海鸥,田鼠之装。

每一件都完全合身,

竭尽其责,

直到被穿破。

我也没有选择,

但我毫无怨言。

我原本可能成为

不是那么离群的事物,

蚁群,鱼群,嗡嗡作响的蜂群的一份子,

被风吹乱的风景的一小部分。

某个背运者,

因身上的毛皮

或节庆的菜肴而被饲养,

某个在玻璃片下游动的东西。

扎根于地的一棵树,

烈火行将逼近。

一片草叶,被莫名事件

引发的惊逃所践踏。

黑暗星星下的典型,

为他人而发亮。

该怎么办,如果我引发人们

恐惧,或者只让人憎恶,

只让人同情?

如果我出生于

不该出生的部族,

前面的道路都被封闭?

命运到目前为止

待我不薄。

我原本可能无法

回忆任何美好时光。

我原本可能被剥夺好

作譬喻的气质。

我可能是我——但一无惊奇可言,

也就是说,

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陈黎、张芬龄译)

《维梅尔》

只要阿姆斯特丹国家美术馆里

那位静默而专注的女子

日复一日把牛奶从瓶子

倒进碗里

这世界就不该有

世界末日

(胡桑 译)

(责编:孙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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