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可：找到自己节奏，不要成为汽车业的恒大_

撰文/ 贾可（轩辕之学校长、世界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协会理事长）

编辑/ 张南

设计/ 师超

“我国5座家用车载重量最低标准是375公斤。我看到国内绝大多数A级SUV载重量都是在375公斤以上，有的达到了540公斤以上，但是有少数个别企业的车型就刚刚好定在375公斤。

家用车载重量降低后会发生什么？车的前后悬架的车轮羊角、下摆臂、减震弹簧、减震筒、刹车系统都可以降低标准，也就对企业降成本有利，但对消费者却隐藏着灾难。载重量缩水，人坐多了，容易导致超载，超载会导致刹车距离延长，在高速上，一米决定生死。”

11月8日，昆山，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交流会（New Auto Technology Collaboration Ecosystem Summit,简称NAT-CES）上，轩辕之学校长、世界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协会理事长贾可博士揭露了汽车行业的“潜规则”。

就在今年6月，第十六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开场环节，贾可博士在主题为《中国汽车向何处去的》开幕演讲中指出了中国汽车行业的“六大内卷怪象”：卷成本、卷技术、卷资金、卷用户、卷关系、卷舆论。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一次舆论风暴。5个月后，在这场聚焦于供应链的顶级峰会上，贾可博士再次成为“揭盖人”。

“我希望广大的车企或者说有相当实力的车企不要亦步亦趋不由自主地成为劣币的追随者或模仿者。但是，我也深深知道，在当下整体经济大环境的背景下，许多车企为了留在牌桌上只能随波逐流，聚焦短期利益。”

他指出，主机厂和供应商之间的关系重新进入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或博弈状态。

“当供应商的零部件价格低于实际价值的时候，当主机厂的整车价格低于实际价值的时候，这样的局面到底会延续多长时间？我想，那一定是劣币倒下的时刻，那一定是中国汽车界的恒大倒下的时刻。”

站在舞台中央，贾可博士呼吁主机厂和供应商之间，能够努力找到一个质量和成本的平衡点，一个长期和远期的平衡点；发现一个走出沼泽的突破口，发现一个螺旋上升的突破口，这正是2024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交流会召开的重要原因。

“我们一定不能陷得太深，我们一定不要被劣币带节奏，我们一定不要拼命追求销量，我们一定要兼顾销量和利润的平衡。我相信，只要有一口气活下去，我们就不要无限地挑战成本，就不要简单粗暴地对待供应商。当整个行业上下游都不挣钱的时候，难道你真的能够挣钱？当整个行业谁都不挣钱的时候，难道消费者真的能够受益？我们一定要相信，覆巢之下，没有完卵。”

下面是贾可博士的演讲实录：

自今年6月在第十六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上发表《中国汽车向何处去》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着中国汽车产业竞争格局的两个可能的结论：要么劣币驱逐良币，要么出现另一个汽车业的恒大。

一开始，我特别担心中国汽车市场的内卷最终演变到劣币真正驱逐良币这样的赢家通吃结局的发生，担心这样的结局发生，中国汽车产业就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劣币怎么驱逐驱逐良币？

劣币把自己铸造得和良币一样，甚至看起来更有含金量，然后通过我上次演讲说的六个“卷”——卷成本，偷工减料、造假售假；卷技术，哄骗伙伴，抄袭技术；卷资金，拖欠货款，代币伺候；卷用户，平息事端，连蒙带骗；卷关系，上下腾揶、左右逢源；卷舆论，混淆视听，水军盛行——最终借助比对手更低的价格，同时利用舆论操纵的手段和用户的认知局限，让劣币成为首选。

这样，劣币就会占据越来越大的市场份额。这时，对手一定会跟进，价格战愈演愈烈，良币开始向劣币靠拢，劣币不得不只能再次降低品质，继续扩展市场份额，那些但凡坚守一定质量底线的玩家只能陆续被市场淘汰掉。

我就想，为什么有些玩家要打破质量底线呢？我举一个小例子。目前，我国5座家用车载重量最低标准是375公斤。然后，我看到国内绝大多数A级SUV载重量都是在375公斤以上，有的达到了540公斤以上，但是有少数个别企业的车型就刚刚好定在375公斤。

家用车载重量降低后会发生什么？车的前后悬架的车轮羊角、下摆臂、减震弹簧、减震筒、刹车系统都可以降低标准，也就对企业降成本有利，但对消费者却隐藏着灾难。载重量缩水，人坐多了，容易导致超载，超载会导致刹车距离延长，在高速上，一米决定生死。

全世界包括中国都对汽车安全非常重视，但是就是有些劣币，他们不敬畏生命，为了降成本，投机取巧。尽管是一米决定生死，但这样的劣币会觉得一辆车经常不会坐多少人，所以出事的概率小，而且，即使出事了，这里就事论事的赔偿也不会变成惊天赔偿，劣币通过这种手段省下的钱覆盖所谓赔偿那是绰绰有余。

这只是在汽车载重量标准方面的投机取巧，在这个方面，至少根据公告，某些劣币还是达到了国家最低标准，但是要是再观察车的其他地方，还有更多。比如用消费级芯片取代车规级芯片，当然还有更多“瓜菜代”零部件，这些上次演讲我都已经说过，不想再说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很多车企是不是认为，汽车作为汽车，在安全方面，或者说国家制定的安全标准的要求方面，显得有点过于冗余了，看看马路上那么多三蹦子、老头乐，也没看见出多少事啊。所以，但凡有劣币愿意降低安全冗余，降到地板那样低的程度，那它一定有明显的价格优势。而且，劣币还往往善于通过表面靓丽的包装和向市场传播错误的价值标准成功地隐藏自己，实现以次充好。

但是你看这样的劣币，它往国外正式出口的产品却往往是用更高的标准和常常不是自己生产或者更好的零部件。轩辕之学有很多供应链同学，他们经常跟我说这样的情况。他们还跟我讲，一旦国内竞争对手被打得离开牌桌，这个劣币很可能会重新做人，然后重新把车价提上来，世界就是它的了。这样一个逻辑，有没有道理？我当然希望劣币成为良币，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现在倾向于认为，虽然劣币驱逐良币看起来已经得手，对行业、对用户都已经成为公害，但还远远未到定胜负的时候。

汽车产业不是互联网行业，很难赢家通吃：一是汽车产业有庞大的固定资产，每一步推进都需要巨额的投资；二是因为汽车产品非常独特，不同于一般的消费品，不同于家电产品，它是一个大宗工业和时尚业的结合。现在，原本相对理性而且稳定的价值标准被智能化和新能源化这个品类切换进程冲垮了，新价值标准重建的过程被劣币借机浑水摸鱼。但是，尽管电动化降低了造车门槛，削减了很多神秘感，它还是有高中低档之分，一味地价格战，可能把整个高中低档汽车产品的整体价位往下拉，但是绝对不可能一切都是价格取胜。一味地价格战，基本上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事实上，我们看到劣币的利润也并非那么惊人，而且其中，国家补贴占据了不小的地位。劣币为了一统天下，还要继续往下杀，但是这个底线能够无限低吗？

现在，我更想问的是，谁将是下一个恒大，谁将是中国汽车的恒大？2019年，恒大负债虽然达到了1.75万亿元，负债率83%，但你当时要说它暴雷，有几个人会相信？现在，中国汽车行业的恒大，它的土地也已经买了很多，房子也已经盖了很多，资产负债比率、固定资产投资、速动比率、质量问题等等，大家愿意查都查得到，不免就会想，这样的劣币能不能从骑着的这只疯狂的老虎身上下来？这样的劣币不仅没有一统天下反而会成为汽车界的恒大？

今天，2024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交流会开幕，我希望广大的车企或者说有相当实力的车企不要亦步亦趋不由自主地成为劣币的追随者或模仿者。但是，我也深深知道，在当下整体经济大环境的背景下，许多车企为了留在牌桌上只能随波逐流，聚焦短期利益，对供应商开始进行极限压榨或者说极限测试。主机厂和供应商之间的关系重新进入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或博弈状态。我就想问，当供应商的零部件价格低于实际价值的时候，当主机厂的整车价格低于实际价值的时候，这样的局面到底会延续多长时间？

我想，那一定是劣币倒下的时刻，那一定是中国汽车界的恒大倒下的时刻。如果没有这样的标志性事件，这个行业无法正向洗牌。所以，最近的这两年，是中国汽车市场竞争最最焦灼的时候，也是最最血流成河的年月，而现在最困难的时刻可能还远远没有到来。但是也请相信，不要说什么大而不倒，这样的时刻一定会到来。在这样的时刻到来之前，我们并非无所作为，在这样的时刻到来之前，我们还是要尽力而为，力求平衡与突破。

我们一定不能陷得太深，我们一定不要被劣币带节奏，我们一定不要拼命追求销量，我们一定要兼顾销量和利润的平衡。我相信，只要有一口气活下去，我们就不要无限地挑战成本，就不要简单粗暴地对待供应商。当整个行业上下游都不挣钱的时候，难道你真的能够挣钱？当整个行业谁都不挣钱的时候，难道消费者真的能够受益？我们一定要相信，覆巢之下，没有完卵。

上次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我提出，中国汽车应该“强”，而不是“卷”。我们应该“强产品”“强质量”“强服务”“强价值”“强品牌”“强法治”“强公平”。这次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交流会，我希望在此基础上，努力找到一个质量和成本的平衡点，找到一个长期和远期的平衡点；我们一定要发现一个走出沼泽的突破口，一定要发现一个螺旋上升的突破口。这是2024新汽车技术合作生态交流会召开的重要原因。

本届交流会，包括两大行业专场和8大技术专场。行业专场除了嘉宾主题演讲，今明两天的上午还有三场圆桌讨论，它们包括“汽车供应链垂直整合：边界与未来”“中国汽车业新出海”“整车与零部件；中国汽车反内卷：平衡术与突破口此外，还有新汽车供应链技术与产品展示，以及第九届铃轩奖盛典。

无论是专业会议、技术展示还是铃轩盛典，我们所要做的是打造一个共进退的供应链体系，一个高质量的主零合作生态。2020年成立的以成就新汽车人为使命的轩辕之学，同样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轩辕之学，全球汽车行业垂直一体化商学院；铃轩班，顶级供应链创新课程。我们以主流车企研发、采购领导人为核心指导老师，以奋发向上的供应链企业高级管理者为学员，教学相长，习学共进！“革新”“链接”“化反”是我们的价值，“极致”“共生”“引领”是我们的态度。轩辕之学铃轩班，2024年12月，即将迎来第五期的开学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