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们这边人呀，我娘家是江西景德镇的。我老头在那边当兵，那时候憨，相信爱情，他回来，我也跟着就过来了，哎呀我的妈呀，一过来，可坑死了。现在心脏搭俩支架，身上8个瘤子去不掉，俩娃子过得一个不剩一个……我老头回来到矿上上班，出工伤弄了个终身残疾，我不挣钱给他治病，他得死喽……”
栾川乡附近的一条小山沟里，遇到骑着三轮车卖货的芦大妈，大妈告诉作者，她已经61岁，为了给自己和老伴儿挣钱治病，每天都骑着三轮车，逐个村子跑，有时候一天能卖100多块钱，有时候连100块钱也卖不到。
大约30年前的农村，物资贫乏，常有挑着各种小东西进村的货郎挑，随着交通条件发达，农村也有了很多小卖部、小超市，再也不需要货郎挑之类的走乡卖货人。
芦大妈却说：“家里头几张嘴，你不干，咋吃饭？俩娃子，老大倒是成家了，也是打工的，俺一块儿租的房子。小娃子2、30了还没说下媳妇，老头是个残疾，得好些钱花哩呀。你是不知道，老头残疾那时候，没有地，家里没啥吃，我背着娃子要饭，三川冷水都走遍，光要饭要了好几年。现在政策好了，有啥吃了，我上街摆小摊，成天叫撵的鸡飞狗跳，咱也不想老叫那些娃子们作难，我就跑到乡下来卖。”
车把上绑着一条毛巾，座位上捆着保温杯，一个小喇叭不停地吆喝着：“卖袜子、鞋垫子，剪指甲刀、掏耳勺，挠痒刷……”
芦大妈一般早上在家吃过饭，骑上车走村串乡，中午不回家，不管炎炎夏季还是寒冬，就喝保温杯里面的水，中午，不吃饭。
大妈说：“你别看我来40年了，您这边的饭还是吃不惯，改不了。俺老家都是吃米饭，来这儿得吃馒头，我还是不好吃馒头，以前带过干馒头，吃不下去。后来带点米饭，凉了也不行，没法吃。栾川这天气，跟俺老家不一样，冷喽冷死，热喽热死。带米饭，冷天冻成冰疙瘩，热天装塑料袋里半天就馊了，我就不吃晌午饭，后晌回家再吃。”
村子里的老人来购买削皮刀，芦大妈问：“大娘，你要哪一种嘞？铁哩一块，塑料嘞两块，你要哪？”
“我要哪？我要一块哩吧，老婆儿家没有钱。”
芦大妈回过头对作者说：“我卖这小东西，都比街上超市便宜，这种铁的，超市卖一块五、两块，我就买一块钱，薄利多销，能挣一两毛就行了。”
“我不是给你说了，俺俩娃子，老大知道存钱，结结婚，有孩子，负担大，俺连房子也买不起。俺那老二不听话，我找人给他找个工作，他不想好好干，成天光知道躺床上抱着手机。快过年那时候，我问他：你今年存了多少钱？他说没存钱。我就不相信，我跑去问他老板，老板说：姨，给他发那工资，都还没有他借的多，你问问他钱到底花哪儿了。”一说起来老二儿子，大妈有些生气，却也很无奈。
正说话的时候，大妈电话响了，是小儿子的，听大妈说话的意思，可能是要向她借点钱。
“我儿呀，你会不知道你妈有钱没有？我跟你爸吃药，看病没有问过你跟你哥要一块钱吧，你回家吃哩，是你哥你嫂子买的，你都不想想，我是哪儿有钱？”
“没办法呀，娃子再不听说，那也是自己生的，有罪也得自己受。我在俺家是老小，年轻那时候在家就光做做饭，纳纳鞋垫子，谁会想到现在过这日子？成天跟要饭的一样。挣百儿八十块钱，要不是叫人家撵到这儿撵到那儿，要不就是这个村出来到那个村……一年里头呀，莫不是上实冻，骑车走不成，我就没歇过。不敢歇，跑着，我知道家里压力大，我真怕一歇，就再也出不来了……”芦大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侧过脸，又说：“我就是给他们爷们当保姆的命，活着，就得干。只要干，咱也不说奔小康了，总是不拖国家后腿。”
虽然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多农村大妈们总是喜欢夸大自己家的困难，不过，一位61岁的大妈，心脏还有两个支架，每天到处跑着卖东西，就算一天能卖100多块钱的货物，利润又能够有多少呢？
希望栾川的朋友们遇到芦大妈，尽可能从她那儿买一些小东西，或者给她的杯子添满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