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市场误读，4月16日深夜，证监会表示，退市指标调整旨在加大力度出清“僵尸空壳”“害群之马”，并非针对“小盘股”。
作者丨刘远举
财经专栏作家，多家智库研究员
日前，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即市场简称的“新国九条”。
在新“国九条”及系列新政发布后的前两个交易日，小盘股走弱。本周一和周二，微盘股的跌幅达到18.49%，被诸多媒体形容为“暴跌”，而周三，微盘股又走出了“暴涨”行情，大涨近10%。（微盘股指数BK1158上涨9.68%）
很多人认为，这是因为“新国九条”中的关于分红的退市指标，针对“小盘股”，导致小盘股大量企业存在退市风险，因而小盘股投资价值锐减，持续走低。
市场误读了新国九条。
01 分红不达标要风险警示（ST），而不是退市（*ST）
新国九条的分红不达标实施其他风险警示（ST），主要为了提示投资者关注公司的风险。但ST不是退市风险警示（*ST）。公司如仅因此原因被ST，并不会导致退市；满足一定条件后，就可以申请撤销ST。
不分红，分红少，一直是A股市场的痼疾。目前，A股市场220家公司连续10年及以上未进行现金分红，91家公司连续20年及以上未进行现金分红，金杯汽车(600609)、中毅达、阳煤化工(600691)、学大教育4家公司连续30年及以上未进行现金分红；另有20家公司自上市以来从未分红。新“国九条”大力促进分红，是一系列政策的延续。
2019年底修订后的新证券法中，督促上市公司加大现金回报成为重点内容。2023年8月18日，证监会有关负责人表示，为提高上市公司投资吸引力，要强化分红导向，推动提升上市公司特别是大市值公司分红的稳定性、持续增长性和可预期性。研究完善系统性长期性分红约束机制。
2023年10月20日，证监会对《上市公司监管指引第3号——上市公司现金分红》《上市公司章程指引》等一系列规则进行修改，促进分红。
2023年8月27日，证监会出台了分红与减持“挂钩”政策，继续完善优化现金分红监管制度，以增强投资者获得感，拉动资本市场。
在这一系列政策的引导下，A股上市公司分红数据创历史新高。2023年以来，合计3454家A股公司实施派现，合计现金分红1.63万亿元（含今年内拟派现），两者均创历史新高。
从这个逻辑上，此次国九条，只是一系列关于分红政策的延伸。
面对市场误读，4月16日深夜，证监会表示，退市指标调整旨在加大力度出清“僵尸空壳”“害群之马”，并非针对“小盘股”，认为“本次退市规则修改主要针对小盘股”，这纯属误读。
证监会上市公司监管司司长郭瑞明表示，分红不达标实施ST针对的是有盈利的企业，而且，只有当三年累计的分红比例和分红金额均不满足要求时，才会被实施ST。
此外，这个规则的设置也充分考虑了科创板和创业板企业的特征，对于研发强度大或研发投入大的企业，即使分红未达到上述条件的，也不会被实施ST。以2020-2022年度数据测算，沪深两市可能触及该标准的公司数量仅80多家。所以，政策本身一方面在敦促企业分红，另一方面，也考虑到企业的情况，促进企业研发。
在证监会深夜回应后，市场短期信心恢复。
截至4月17日收盘，市场早盘高开高走，三大指数均涨超2%。全市场超5000只个股上涨，小微盘股一片红。其中，国证2000指数强势上涨5.38%。国证2000指数，是从全部A股中扣除国证1000指数样本股，即总市值排名前1000的股票后，选取市值大，流动性好的2000只A股组成，是一个能反映A股市场小盘股票的指数。
不过，即便没有误读，新国九条仍然有巨大的意义。某种程度上，ST只是一个符号，并没有揭示更多的信息。分红这些信息，股民也能自己查到。而且，A股市场的低分红，也是其长期特征。
但符号本身是有意义的，话语即观点，符号即态度。
02 为何投资者会因一个符号惊慌失措？微盘股还是太贵了
资本市场本来就是一个人类各种心理因素的集大成者，所以，符号会影响人心，本身是有意义的，特别是当各种因素聚会时，符号更是发挥巨大的作用。
小盘股、微盘股受到重创，并不难理解。
市场本来对小盘股就苛刻一些。大盘股多是大型企业，还有很多国企，比小公司具有更多的竞争优势，也有更多支持，大型机构投资者也偏爱大盘股，套利者也多以大盘股为目标，所以，大盘绩优股市盈率往往较高。
反观小盘股，规模小、竞争优势不足、多是民企，不为市场所喜。小盘股因为规模小，往往还是庄家的目标，对散户来说，这就是虎口夺食。
回到A股的具体场景，小盘股、微盘股本身分红就较大盘股少。而且，价格也偏贵。截至4月16日，上交所股票平均市盈率12.13倍，深交所股票平均市盈率20.02倍。
另一方面，数据显示万得微盘股市盈率为40倍，中证2000的市盈率55.1倍。对小盘股、微盘股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估值。
所以，新国九条出台后，小盘股、微盘股立刻遭到重创。长期看，上市公司实施现金分红，通常需要有盈利作为基础，当下宏观经济环境下，现金分红的持续性难以保障。
从这个意义上，新国九条，以分红为抓手的提振股市，很可能触发了市场的深层情绪，由此引发震荡。
分红是上市公司对股民的回报，根据马克思的说法，是股价的逻辑基础，也是构成市场价值投资的基础。鼓励上市公司现金分红，有利于促使股民进行价值投资，对于资本市场的发展是一件好事。但是，价值投资的结构，由长远股价上涨和股息构成，对股民而言，前者更加重要。而股价长期上涨，是基于心理预期的。
有人说，大力强调分红，意味着资本市场基本逻辑的转化，即从赌大势、享受时代红利，转变到拿股息。这当然也对，长期持有，拿着比银行高一点的股息，慢慢等待成长，也是一种投资逻辑。这正如30年前投资英特尔、10年前投资英伟达的逻辑。但另一方面，拿分红和预期上涨并不矛盾，它本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以大力分红来提振股市，就相当于要把一个整体分为两面。
《金融心理学》中这样总结：“第一项基本原理，市场走在前面。”这也就是说，股价不仅与当下业绩相关，也与未来业绩相关，这就涉及对未来的预期。所以，真正重要的未必是分红，而是股民、资本、企业对未来的预期。
实际上，上市为了流通圈钱的、大量分红后再上市圈钱，股东减持，都是因为预期。对于信心问题，监管能起到短期作用，但市场的基本面，还是在资本市场规则之外。归根到底，信心的恢复，需要更宽容的经济环境，需要更大的市场化改革，以市场决定产业结构，决定资本市场的企业结构，由此，才能促使资本市场的长期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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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