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丽/文
公元623年,李渊消灭隋朝残余势力,统一中国,建立唐朝,一个辉煌的时代就此到来。随后,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和唐玄宗的“开元盛世”造就了“三分剑气啸成的绣口一吐”的盛唐帝国。“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在多数人的想象中,大唐永远是一派盛世风华、河清海晏的气象。不难看到,在大部分影视剧中,长安的夜,似乎永远灯火长明,笙歌不息。而历史是有周期性的,花无百日红,安史之乱后,大唐也如彼时唐玄宗的命运一般,经历了战火的摧残,壮年的热情消耗殆尽,被迫进入苟延残喘的晚景。《大唐异闻录》正是将视角投向了这段常常被忽视的历史,从唐人传奇小说着眼,在奇幻绚烂的想象中观帝国残阳下的人间百态。
《大唐异闻录》是魏风华继《唐朝诡事录》之后的又一关于唐朝的力作。《大唐异闻录》不仅讲述了唐朝的真实历史,还融入了志怪幻想的元素。从“异闻”二字便可窥见,本书并非严肃的史学著述,而是偏向笔记体的历史传记,收录流传于唐人间的怪谈,品评当时的历史人物。《大唐异闻录》对历史的猜测并非毫无依据,而是另辟蹊径,通过对大量的唐人笔记小说的旁征博引,在众多光怪陆离的鬼神故事和异人异事中找到当时不可明闻于正史的秘闻,并反过来用正史记载的史料去论证这些秘辛的真实性,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了解唐朝历史的新视角。魏风华认为,有些志怪故事也属于真实历史的一部分,因为唐代志怪作家有在书中隐藏真实历史的传统。书中通过分析诸如《续玄怪录》中的“辛公平上仙”对顺宗被弑的影射,以及《杜阳杂编》中对玄宗之死的影射等例子,展示了这一传统。
“以野史怪谈证史实”的写法,让《大唐异闻录》读来没有史学专著的沉闷,反而平添了几分灵动。唐人奇幻诡谲的想象在一个个志怪故事中得到充分的体现:夜宴上的粉色骷髅、撒马尔罕的金桃、穿越梦境的樱桃……中式恐怖早在唐人的作品中就体现的淋漓尽致。熟稔于历史细节的魏风华,又将志怪故事与史实相钩连,将一桩桩纷繁如云的历史悬案梳理清晰。真实与幻想之间的界限被打破,读者在折服于唐人的想象的同时,更蒙上了一层恐惧感。不久前热播的古装探案剧《唐朝诡事录》中的很多单元故事,都可以从本书中找到历史原型的影子。
文学的发展总是和时代分不开。志怪笔记小说之所以能在晚唐兴盛,是因为晚唐时期政治腐败严重,社会动荡不安。这种政治环境激发了文人的创作热情,他们通过传奇小说来反映社会现实,表达对政治腐败和社会不公的不满。浓墨重彩的华丽企图遮蔽住一个王朝的颓靡与溃烂,安史之乱后,唐朝已不复当年气象,彼时国破山河在,战火纷飞,人命如草芥。这段“白骨蔽野,百无一存”的历史将无数人的命运勾连起来,透过这段历史,我们能窥见所熟知的历史人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与众生万相。
《大唐异闻录》中涉及了唐朝的多个重要历史时期和人物,通过这些人物和事件,魏风华展现了唐朝的政治、文化、社会等多个方面的隐秘和奇幻之处。安史之乱后受制于人,最终含恨而死的唐玄宗,让我们看到一代君王由于沉溺酒色导致晚景凄凉;“甘露之变”,让我们看见了宦臣仇士良的狠辣决绝与晚唐摇摇欲坠的统治;前半生出世,后半生“中隐”的白乐天,让我们看到晚唐士人的洒脱风采与绰约风姿。这些人物,不再是史书中留下只言片语让我们无法窥其全貌的帝王将相与名士才子,魏风华的笔下的他们也有人性幽微之处。譬如描写吴道子作《地狱变》之事,通篇讲述了吴道子作画的自信狂狷,此壁画成功让人看之便觉地狱的毛骨悚然,大获众人赞叹。而结尾处,禅师悠悠对吴道子说:“没有在心中下过地狱的人,是不会画出这样的杰作的,对吗?”这种欧亨利式的结尾,让故事戛然而止的同时,也为读者留下一个细思极恐的悬念:吴道子的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魏风华这种小说式的写法,让我们重新思考对历史人物的评价,高居历史庙堂的他们不再是一具具冷冰冰的雕像,而是一个个充满了血肉,有悲喜,有彷徨,有追名逐利,也有遁世遗荣,曾经也如我们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
这些故事,对唐人而言,也不过是漫随流水的世事无常和一梦浮生的短暂人生罢了,历史便在无意间由这些过客的故事拼凑而成。因此,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正史的权威树立了一种史学规范,提供了通识性的认知,但谁也不能保证正史记载的事情真实地发生过,因为历史早已泯灭于时间的砂砾之中。所谓正史,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因此《大唐异闻录》通过野史、志怪小说等其它路径为我们开辟了新的角度去看待历史是极其有价值的。魏风华用灵动的文字,带领读者重回奇幻绚烂的唐朝奇妙夜,重新扫去这些将这些故事蒙上的灰尘,探寻光怪陆离的世相与人心,让我们得以了解残存在古人心中的记忆,看到不一样的大唐,在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中观照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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