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士到硕鼠: 一个海创企业的堕落

从国士到硕鼠: 一个海创企业的堕落
2018年07月25日 04:10 李盛不二

长春长生的故事,要从100多年前的一个海归讲起。

伍连德是南洋马来亚槟城华侨,祖籍广东台山。1896年留学英伦, 先后在英国圣玛丽医院和法国巴斯德研究所从事研究。1903年获剑桥大学医学博士学位。

1907年应直隶总督袁世凯聘请,海归出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协办(副校长)。

1910年东北大鼠疫爆发,六万人丧生。清朝政府任命伍连德为东三省防疫全权总医官。伍连德率助手到达疫区中心哈尔滨,领导防治工作,在四个月之内控制了疫情。因功勋卓著,获颁 “医科进士”功名,赏 “蓝翎顶戴”。

1911年,11个国家的专家参加的“万国鼠疫研究会”在奉天召开,东三省防疫总医官伍连德博士担任会议主席。与会中外专家建议清朝政府在东三省设立永久性防疫机构,以防止瘟疫重来。

伍连德希望北满防疫机构的常年经费从海关税收中拨付,此建议获得中国海关总税务司、北京外交使团和清朝外务部的支持。(当时,中国海关遭列强把持,海关关税银用以庚子赔款。若动用关税银必须经过各国驻北京外交使团同意。)

辛亥革命后,伍连德获中华民国聘请为大总统侍从医官。1912年10月,北满防疫处成立,总部(总医院)设在哈尔滨,伍连德任总医官。这是中国近代第一个常设防疫机构,其鼠疫研究成果达到世界先进水平。1916年,防疫处名称改为“东三省防疫事务处”。伍连德继续任该处的总办兼总医官。

1915年,伍连德和颜福庆等人共同发起成立了中华医学会,创刊《中华医学杂志》,伍连德任中华医学会书记并兼《中华医学杂志》总编辑。

1918年,伍任北京政府中央防疫处处长、北京中央医院(今为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院长。作为中方代表,他陪同并说服洛克菲勒基金会考察人员,建立了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

伍连德多次领导防疫工作,控制了1917年绥远鼠疫、1919年哈尔滨霍乱、1920年中国东北鼠疫、1932年上海霍乱。

1926年9月,他创办滨江医学专科学校(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前身),任首任校长。这是中国东北地区中国人自办的第一所医学高校。1927年,伍连德获国际联盟卫生处聘为该处中国委员,并授鼠疫专家称号。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1932年初哈尔滨被日军占领。伍连德辞去在东北的职务南下。其间曾被日军指为间谍,拘留在沈阳,后经英国领事斡旋保释。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的中外专家们追随总办兼总医官伍连德博士赴上海,加入南京国民政府卫生署海港检疫管理处,继续开展卫生防疫工作。

1935年伍连德以其“在肺鼠疫方面的工作,尤其是发现了旱獭在其传播中的作用”而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伍连德是华人世界第一个诺贝尔奖候选人,尽管当时他有英国侨民身份,但在诺贝尔奖候选人表中,其“Country”(国家)一栏是“CHINA”(中国)。

1933年7月,“满洲国“接管了东三省防疫事务总处,改为卫生实验所。1934年后,改称东北卫生技术工厂。从事疫苗制造、卫生试验检查、病原检索研究等等工作。

下属新京卫生技术厂,位于新京兴安大路兴安桥外(现长春西安大路西安桥外,长春生物制品研究所南院),1934年整个大院开始建设,1934年11月正式投入使用。卫生技术厂设立后,其内部设立了12个研究室,分别从事细菌血清、鼠疫、毒素、病理、疫苗、寄生虫及卫生昆虫、卫生化学、制剂、环境卫生等方面的研究。

1938年12月,原属“满洲国”民政部管辖的“卫生技术厂”划归大陆科学院管辖,成为大陆科学院的分支机构之一。在并入大陆科学院后,原有研究室相应调整,重点充实了鼠疫研究。

1944年4月,“卫生技术厂”更名为“厚生研究所”(日语“厚生”为“社会福利”之意,源于中国古汉语,原意为“使人民生活富足充裕”),除前述业务外,增加了一些国民营养、体力及能力、生活环境、人口增殖保健等“厚生方面”的研究。1945年3月,此研究所重归“满洲国厚生部”管辖。

1945年8月“满洲国”消亡,“厚生研究所”被国民政府接收,并更名为“长春卫生技术厂”。

1946年4月,国共第一次长春争夺战中,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民主联军”占领长春,当即接收此工厂,并改名为“东北卫生技术厂”。一个月后,东北民主联军主动撤离,此工厂的一部分随之迁移到了佳木斯,而留下的那部分,被南京国民政府重新整合为“东北生物制品实验厂”。

1948年10月长春解放后,在佳木斯呆了两年多的“东北卫生技术厂”立即迁回长春,与当初剩下的那个“东北生物制品实验厂”重又成为一体,名称仍为“东北卫生技术厂”。此后,陆续兼并“辽吉军区卫生技术厂”、“东北生物制品厂”和“大连生物研究所一部分科室”后,于1953年成为“中央长春生物制品研究所”。

“长春生物制品研究所”作为共和国医药卫生事业的长子, 在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和1958年大流感期间, 做出了卓越贡献,多次受到嘉奖。

此后,尽管它的主管上级不断变化(中央、卫生部、中国生物制品总公司、中国生物技术集团、中国医药集团等),但“长春生物制品研究所”的名号却一直保留至今。

后面发生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至于伍连德, 他于1946年返回英属马来亚,此后在吉隆坡创办了吉隆坡医学研究中心。​1960年1月21日,伍连德在马来西亚去世,享年82岁。

英国《泰晤士报》讣告评论:“流行病的英勇斗士”,“伍连德的逝世使医学界失去了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的毕生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无以回报,我们将永远感激他。”

1951年伍连德将其位于北京东堂子胡同的住宅捐给中华医学会。1959年出版的自传《鼠疫斗士》一书序言里,他写道:

”我曾经将我的大半生奉献给旧中国,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建立,直到国民党统治崩溃,那一切在许多人的脑海里记忆犹新,中国是个有五千年历史的伟大文明古国,历经世世代代的兴衰荣辱,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我衷心的希望新的人民共和国政府能让她更加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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