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一线奋斗故事】“我们这行没有NG镜头!”

【航天一线奋斗故事】“我们这行没有NG镜头!”
2025年04月12日 09:10 中国航天科工

操作间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刘伟单膝抵住地面,另一条腿蜷曲着卡在壳体夹缝中,整个人像被焊进钢壳的零件,右臂悬在半空,指节紧扣着一柄泛着寒光的整形刀。视线被防毒面罩切割成狭长的缝,那是他唯一能活动的“窗口”。这一姿势,他还要再保持40天。

推进剂嵌在壳体深处,通过月牙形镂空看见灰白色药面。师父宋志庆佝偻着背挤到他左侧,工具与组件紧密接触,发出细微的声响。“从左上弧切入,0.2毫米收尾。”师父的声音裹在防毒面具里,闷得像雷。

刀刃贴上药面时,刘伟的呼吸仿佛凝结了。

这不是普通的火药,而是固体动力的“心脏”,稍有误差就足以让整枚产品在空中解体。他绷紧右臂,让刀尖顺着月牙边缘匀速滑行,灰白的碎屑雪花般簌簌剥落。

“15分钟到,换人!”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刘伟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分明记得自己刚跪下不到两分钟。

“15分钟换人”的规矩是心理学家的建议,但刘伟总觉得时间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了——有时他刚摆正刀刃就被拽出工位,有时又像跪了一整个世纪。

每次钻进操作间前,师徒俩都会在门外静立三分钟,清空一切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刘伟甚至发明了具象化的仪式:想象有块橡皮擦正在擦除记忆,直到脑沟回变成崭新的白纸。“脑子越空,手越稳。”

那些工艺规程中的技术要求,此刻正烙在刘伟的神经突触上:下刀角度67.5°,收力弧度0.2毫米,切削厚度不得超过发丝直径。连续的强记训练后,他甚至在梦里都能看见三维立体的切削轨迹图。

2023年的一天,一组旋转工装突然断裂。作为第一操作员,刘伟攥着整形刀的手心沁出冷汗,能清晰听见防尘服里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

作业暂时中止。这时领导来电:“宋师傅,要不要请外援?”

——“危险性高,估计别人不敢接手。”

——“有你和刘伟在,应该没问题。”

“师父负责主导方向,我负责干。年轻人就要能担得起重担,才能成长起来。”刘伟回忆,师父当时59岁,离正式退休还剩一年。

那晚,宋志庆忽然开口:“小子,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往后靠。”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我这把老骨头,够本了。”

刘伟的喉咙像塞了团火药。那些深夜里誊写的笔记本在记忆里哗啦啦地翻动,脑海里突然闪过誓师会上的话:“航天事业是十亿人拧成的螺栓。”此刻他盯着师父佝偻的脊背,突然看清了那些铁律背后的真相——不是冰冷的教条,而是用三十年光阴浇筑的承重梁。

“要退早退了!”他猛地站起来,“师父,咱们并肩作战。”

2008年,毕业于包头职业技术学院的刘伟,进入六院红峡公司二车间装配整形组工作,当时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日后会成为“药面整形组”的顶梁柱。初见那天,师父的话就像钢印烙进他的生命——“军工活儿,容不得花架子。”

这位1981年入伍的老兵,退伍后一头扎进火工品整形,半辈子与火药打交道,教徒弟的方式近乎残酷——在废料上练习铲药,每片厚度误差不得超过0.5毫米。

“切土豆丝都比这容易,土豆丝切歪了顶多难吃,火药铲偏了……”宋志庆顿了一下,“那就是人命。”

后来,当同期伙伴都陆续转岗时,他仍跪在废料台前,将误差从0.5毫米逼至0.2毫米。

2024年,退休仪式上的宋志庆将整形刀郑重地交到刘伟手中。如今,刘伟开始带着新人在操作间门前静立,教他们用“橡皮擦”清空杂念。从“执刀人”到“传刀人”,身份更迭间始终未变的,是刻进骨子里的敬畏。

“我们这行没有NG镜头。”接过师父的整形刀时,刘伟想起电影《我和我的父辈》里反复雕刻火药的那双手。银幕内外,0.2毫米的误差标准横亘三十年,将无数个“刘伟”锻造成了中国航天最精密的“人形标尺”。

一线手记:

采访中,刘伟反复提及“敬畏”二字。0.2毫米的精度标尺、15分钟轮换的精密节奏、40天全神贯注的持续校准,这些数字背后是航天人近乎苛刻的自律。他的师父宋志庆,一位将军工生涯刻进掌纹的老兵,退休前的那句“我这把老骨头,够本了”,将三十载光阴凝成一把标尺。

最触动记者的,是师徒二人“归零”的仪式。他们站在舱门外,用几分钟将记忆擦成白纸,只为让每一刀都成为肌肉的本能。这种近乎禅定的专注,何尝不是中国航天“严、慎、细、实”精神的具象化?当刘伟将笔记本和整形刀传给新人时,传承的不仅是技艺,更是“十亿人拧成的螺栓”般的集体信念。

文字   ✎  邓雨楠

摄影   ✎  于海洋

海报   ✎  张   彤、冷昊忞、杜宜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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