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春,我出生在苏州忠王府的红楼里,忠王府的“红楼”是1972年左右拆除的,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左右。
懂一点事起,就听老人说,那红楼就是曹雪芹写书的地方,那红楼中轴线的后面有一个厅就是:现在拙政园的十八曼陀罗花馆,曼陀罗花即山茶花,苏州土话“山和散”同音,“花和话”同音,含义:散心说说的天地。其中散心的“心”就是建筑之心的中轴线。
曼陀罗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冥中花之一,故曼陀罗花馆最初营造的本意应该是:家祠,也就是供奉祖宗的地方,后来没有在这个文化功能上用。
正厅后面的后厅是家眷们,也就是夫人与小孩说话和玩耍的天地,厅的名称为:卅六鸳鸯馆,古时池中曾养有多对鸳鸯而得名,但不一定就是三十六对和三十六只,因为死了数少了不吉利,故卅六鸳鸯馆,“卅六”和“鸳鸯”是二个概念,“卅六”是对应“十八“,而“鸳鸯”是对应“罗汉”,虽然“罗汉”藏起来了,用山花代替。
听老人说:卅六也代表着卅六时辰;一天十二时辰,卅六时辰也就是三天,也就代表着:“昨天、今天、明天”三天,加上“鸳鸯”,鸳鸯代表阴阳,含义多了,“卅六”又代表着天罡地煞,也就是一年四季;总之,代表着一家人生活的天地世界和人生。
红楼是主建筑,十八曼陀罗花馆和卅六鸳鸯馆是配建筑(附属建筑),二个建筑之间有高墙分隔,因为红楼高要遮挡西北风,但中轴上有石库门相通。红楼是重要的主建筑,故古时候除了家眷、亲戚,一般人皆不可入内。但十八曼陀罗花馆和卅六鸳鸯馆是一个非常清静的接待地方,故在红楼主建筑外后东侧营造了一条长廊,离主建筑二十米处的高墙廊中开了一个石库门,进入石库门西走通十八曼陀罗花馆,东行通往玉兰堂和小飞虹。客人、朋友来访,内园接待可以不通过主建筑。
红楼的中轴线上,前面是闺楼,也称小姐楼,中轴线的再前面是堂楼,再前面是张氏义堂,也就是:正堂(明堂),我七、八岁的时候是我念书的地方,该大堂曾经为苏州拙政园小学的大礼堂,中轴线再向南就是大门和迎春街,后改为东北街。
“十八曼陀罗花馆和卅六鸳鸯馆”原来不属于拙政园,拙政园东到道观弄,也就是东北街直对周通桥的建筑之间有一条弄叫:道观弄,现在已经成为拙政园的东花园。
苏州的一个园一个厅,不生活在里面的人,又有谁能说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些书上写的,对于那些曾经生活在园林中的人来说,其实都是导游词,基本上都是局外人写的。对于多少代人都生活在苏州的人来说,这些都早就铭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建筑本身就是书,存在和不存在,都有其道理和本身的故事。
其实,写这些又有何用?
是的,笔者无非是想告诉大家:生活在这些园林院子里几十年的人,还都活着。
也许有人要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出来说说呢?
关键是:那些是文化吗?
是的,对苏州人而言,苏州的文化内涵太深太厚,那些实在算不上文化了……
当大家没文化找文化,现在变成大有文化时,那些有话语权的围着死的世界文化遗产,转上几圈的园林外的园林专家、学者们,都是一群非常自信的人,他们重来也不会问那些生活在园林中的人,除了专家,怎么会相信不是专家呢?
是的,那些姑苏深宅古巷里走出来的,那个不是活着的世界文化遗产?那个不是那些专家的专家?
那些钻过张氏义堂小学戏台底洞的拙政园小学毕业的孩子,还在!当时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上课时老师都知道谁钻进去了?长大了才明白,原来台内都是稻草,当他们钻出台底的那一刻,头上都带着稻草。当然,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是老头老太太了,他们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曾经是园林中人,可以说那些人都是我的园林营造老师,每一个人都有一部自己园林生活的故事。
所谓大观园,“大观”不是参观,不是游客,更不是吃快餐的观光客;所以我们不光是要用眼看,还要用耳听,用鼻子嗅,更要用脑思和用心品,关键是:听风读月中你悟到了什么?
我们要用历史的思维模式或历史的眼光去看历史,而不是用当代人的思维模式和眼光看历史。
| 作者简介 |>>
陈天趣,又名张玄公
中国建筑和园林营造易学导师(国家注册),系清代吴地张氏两尚书后裔(九世祖张照为:乾隆皇帝的国太师,官刑部尚书;五世祖张祥河为:官工部尚书,苏州园林中的明清五百贤人图,林则徐图像就是他奏报咸丰帝批准设立为五百零一位先贤,由此可见张祥河与苏州园林以及中国营造和苏州香山帮的缘故)。
陈天趣1961年2月出生于苏州忠王府拙政园内,在忠王府拙政园生活了近廿八年。少儿时期在园林营造大师、文人雅士汪星伯、张辛稼等环境下成长;青年时期师从谢孝思、张继馨等老师学画;中年时期拜罗哲文先生为师。
主要职务:
1. 中国古建文化遗产研究委员会常委;
2. 中国人文营造学会副会长;
3. 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房地产专业委员会顾问;
4. 中国民建园林分会专家顾问;
5. 苏州古建园林文化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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