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外卖小哥登上《纽约时报》:他们运送着食物,也运送着希望

武汉外卖小哥登上《纽约时报》:他们运送着食物,也运送着希望
2020年02月24日 14:55 新芽NewSeed

作者 |  蒋菲

来源 |  天下网商

“这些骑手曾经是中国几乎每个城市的街道上无处不见却被人忽视的存在,现在被当作英雄来赞颂。”——摘自《纽约时报》

2月20日,美国《纽约时报》刊发了一篇题为《在一个被“封锁”的城市,摩托车运送着希望》的文章。文章以武汉配送员张赛的故事为例,为武汉外卖小哥点赞,称他们不仅运送着食物,也运送着希望。

武汉封城,每个家庭每三天可以派一个人外出一次购买生活必需品,许多人选择线上采购,这就是成了张赛和大批送货骑手每天都在街上忙碌的原因。外卖小哥们也变成了许多人与外界的唯一联系。

文章赞叹,外卖骑手已经变成了中国重要的动脉,“让新鲜的肉、蔬菜和其他物资流向需要的人。”

张赛是盒马鲜生一名普通的配送员,他每天要进行数十次的配送。疫情发生后,张赛拿到货物,便将其送到客户指定的无接触配送点然后离开。

但遇到顾客因不方便下楼,恳求将外卖送到门口时,张赛也会心软。“我也很害怕”,害怕的他,会将触碰到电梯按钮的手指“隔离”起来。只是“许多人变得更加友善”“每个人都会说谢谢”,又让张赛感到欣慰。

他每天的配送不仅出于武汉的需要,还为了他自己的生活。文章中说,他的妻子和4岁的双胞胎男孩以及他的父亲依靠他提供经济支持。每个月他能赚8000元人民币。

生计之外,张赛一直怀有文学抱负,写过小说、诗歌和童话,但从不投稿,疫情发生后,他却想说话了。

他的第一篇日记发表于1月30日的在线杂志《单读》中,标题为《一个武汉外卖员的自述》。从那以后,他又发表了五篇文章。投稿后,编辑仅做了一些语法改动就发表了,许多读者评论,他们无法相信这些文字出自一个外卖骑手。

身处风暴的中心,张赛用平静的语句,记录疫情下的众生相,有一位爹爹蹲在公共厕所门口,用力咳嗽;有个婴儿戴口罩,小小的口罩,有图案的口罩:他看到两位老人在户外下象棋,不戴口罩;

他在《一个武汉外卖员的自述》中写道:“平时我嫌他们太吵,现在才发现,没有人嚷嚷的城市,没有意思。”

他说自己读到初中就打工去了,常为无知感到羞愧,他计划在疫情结束后继续写作,目前已经开始减少接单,以便有更多时间写东西。如果媒体不再发表他的作品,他会继续送货赚钱。但他不会停止写作。

现在,张赛有了自己的粉丝,许多人期望看到张赛的书。

《纽约时报》关于张赛报道的节选:

这位外卖骑手不想上楼。

骑手张赛在位于冠状病毒疫情中心的中国中部城市武汉的一幢公寓楼外踌躇。为了减少感染的风险,他得到的命令是不得将食物送到顾客的家门口。

但是,他回忆说,电话中的女士恳求他上去。食物是给她母亲买的,母亲无法下楼见他。

张赛心软了。他想放下东西然后马上离开。张赛说,当他把袋子放在地板上时,门开了。他吓了一跳,冲了出去。他说,他不假思索地用手指戳了电梯按钮,触碰到了他担心会传播病毒的表面。

就这样,32岁的张赛高高举着一根手指,回到他的送货站,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手的其他部分——就像一个小型隔离现场。

“所以我很怕,”他在电话采访中回忆道。“因为我骑的是电动车,我感觉那一根手指头就像一面旗子一样。”

这是艰巨而危险的工作。张赛为科技巨头阿里巴巴旗下的连锁超市盒马鲜生工作,每天早上配备公司提供的口罩和消毒洗手液在城市中穿梭。

他的公司制服是鲜艳的蓝色,带有盒马标识,让地方当局知道他是可以上路的。

在晚上,他试图不去想疫情。他听流行歌曲,并在电视上寻找好消息。

他每天进行的数十次递送不仅出于武汉的需要,还为了他自己的生活。他的妻子和4岁的双胞胎男孩以及他的父亲依靠他提供经济支持。即使疫情的危险越来越明显,他也从未考虑过请假。当家人要求他停下来时,他也不听。

张赛的家人不住在武汉,由于疫情暴发他无法回去看他们,但每天都和他们视频聊天。

张赛说,如果骑得快一点并且工作时间够长,每个月可以赚大约8000元人民币(约合1100美元出头)——这比他以前担任邮递员的工作时赚的要多。根据数据提供商CEIC的数据,2017年武汉市的平均月薪约为6640元。

张赛和他的同事们互相提供随时更新的建议。张赛的一个同事告诉他要用钥匙按电梯按钮。

张赛说,到目前为止,他的同事都没有生病。

疫情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亮点。现在,街道空无一人。他去哪都很顺畅。

人们的态度也更好了。有些客户几乎不来开门或者看都不看一眼。疫情暴发后,每个人都说谢谢。

“有一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赛说。“大家都很辛苦。大家已经被折腾这么久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变化最好的是张赛下班后的生活。通常,他会看个电影或和朋友在一起。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写日记。然后,他将日记发送给各种网络媒体,令他感到高兴的是,网络媒体已经开始将它们发表。

张赛发表在《单读》上的文章节选:

1月26日。

昨天网上说私家车禁止上路。我们配送大多数人自己都有电动车,问题不大,可是其他人呢。早上躺在床上,我打开秒表数了一下,大概 20 秒过来一辆车,数量还不算少。打开新闻一看,原来是收到短信的私家车不能上路。

今天我下班很早。回到家洗完手,没有心情吃东西。我想继续写那个已经开了头的长篇小说,可是怎么写都不对。打开音箱,我把音量放到最大。身上不舒服,我是男人,像是被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抱了一下。

我很难受。希望武汉早日好起来。

1月27日。

早上躺床上的时候,我又在数车。车还是像昨天一样,大概 10 秒钟一辆,不算少。听到一辆刺耳的 120,隔了半个小时又过去一辆,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又听到一辆。我做这件无聊的事是这样想的:一条马路上救护车出现的频率应该与疫情有某种可计算的联系。我不是数学家。我唯一能做的是写下这么几句。 

晚上八点左右,我跟家里正在视频,老婆一再说不行不要上班了,老爸也打了两个电话不让上班。外面传来一阵嚎叫。我说,不说了,我去外面看看。

原来很多人打开窗户在喊武汉加油,听见有的人还在唱国歌,鸡皮疙瘩起来了,鼻子酸了。想哭,忍住了。想让我哭着实有点难呢。这还煽不动我。我想,这也不是煽情的时候。事情过了,自然有英雄与狗熊出现,自然有赞歌高唱。大多数人现在能做的,还是那一件无奈的事:窝着。

1月28日。

上午九点去上班,行人明显多了。有的人在遛狗,有的人在跑步,有的人站在大马路上明显没什么事可干。

我忘记是在哪本书上看过把一个人关起来不出门不联系外界,这个人的承受能力,最多好像是七天吧。希望有社会学家好好研究一下被封的武汉人,而不是像非典像汶川的时候,过去就过去了,除了英雄与狗熊并没有多少其他的留下。我的偶像张爱玲说过,一段热烈的爱纵然过去,好像总有一点什么能留下吧。在历史面前,小情小爱犹是如此。在小情小爱面前,历史当是如何呢? 

送货走到仁和路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真好。我停了下来,好好感受一下。 

是的,又活了一天。 

1月29日。

上班路上车和人较昨日多了起来。有人搬了凳子,晒太阳。有人在公交站牌底下下象棋。 

还是看到有人没有戴口罩,不知道这大概 10% 的人是什么情况?没有口罩?不信你的邪?抑或其他,这值得注意与研究:在最坏的情况下,还是能看到行为独特的人。

工作站较昨日多了三分之一的人。大家在讨论过年的工资补贴问题。以及昨天下午的抽奖公不公平奖品给不给力。关于奖品,有人惋惜,有人自得,有人垂涎。奖品,我做了你的逃兵。这个时刻,我不想看到高兴的事情。

我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就像山盟海誓都会失效,就像天崩地裂都会冷却,我知道,我们会忘记,忘记今天的恐惧。

对不起,是一部分人的恐惧。我知道哭过的人还会再哭。今天是为劫难而哭。明天是为孩子找不到好学校找不到疏通的门路而哭,我真的想笑出来,自我煽情一下哭一哭也好啊,来舒展我的眉头。可是我知道,就像洪水,它还没有退潮。而且瘟疫和洪水还不一样。

不需要去医院,看看药店,队伍依然在。我承认,我更愿意传播比事实更惨烈的事实。唯有如此,才能撼动你平常再平常的平常心。 

2月3日。

工作站恢复了早会晚会。大家一起喊口号,一起拍视频。46 个员工来了 32 个。

管理说,能来的都来了,我们站点正常了。 

管理又说,我们是一个集体。在这个非常的时刻,让我们为胜利而战斗。 

想起旧小说上的一句话:群贤毕至,诸神归位。 

我们是那么喜欢凑在一起。吃饭有饭局,洗澡有澡堂,相亲有可自由贸易的相亲大会。 

开晚会的时候,每人发了一箱橙子。大家把橙子举过头顶,一起呐喊。

举橙子,好累。我心里喊。 

我留下几个橙子,剩下半箱送给我哥家。我打电话让他戴好口罩下来。坐在电动车上等他下楼,等了两分钟没下来。有些焦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机。如果是客户,我会打电话催一下。对于外卖,时间就是金钱。我把橙子放在地上,哥把热乎乎的芋头放在电动车踏板上。转身,各走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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