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一勾 一折一扣,是手工棕编传统技艺的独特魅力 。陕西棕编在汉中,汉中棕编在南郑,南郑的棕编在高庄村。从农耕社会到工业化的演变,汉中棕箱及棕编制品的发展智慧与浪漫的传承,充分说明了这项民间手工技艺顽强的生命力。
当生存的感觉被悬置,人总想有一些扯地气的东西,以保持和大地的联系,对自己失落的心少些无处安置,也少些无所适从。
棕编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摆脱昙花一现的命运更迭,信心满满地走出21世纪崭新的天地?
流传千年的指上非遗
7月31日至8月6日,高庄村村委会大院里的讲习所再次喧嚣热闹起来。南郑区汉山街道办牵头举办为期7天的棕编技能培训班,又一次开班授课。村支书何文满做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用了3天时间重点讲述“汉中棕编”的历史沿革和保护传承。
村里的老艺人们也纷纷走上讲台,向年轻一代传授自己的棕编技艺,平时少有往来的村民们自发聚拢而至,相互切磋着各自的“看家本领”。
7天后,讲习所重归沉寂。何文满还是习惯让值班人员上班后,就打开棕编展厅和操作车间的大门,鼓励在村委会大院运动场打篮球的孩子们,能顺道进去看一看、动手学一学。
南郑区文化馆副馆长鲍玖良是申遗负责人,他和同事经过长期的田野走访,从现在可知的传承谱系溯源而上,获悉到,棕编技艺早在清同治中叶发端于此,在原南郑县已经开始形成了以家庭生产为主体的小作坊,棕编产业十分活跃,蓑衣、棕绳、棕床垫、棕刷子、棕丝等产品,不仅畅销汉中、陕南一带,还通过汉江水运远销到湖北、江浙等地,对外流传了一百多年。
南郑区工会对外宣称,以棕榈树叶为原料编制的棕编制品,文字记载,始于三国时代,具有陕南浓厚地域特色的日常生活用品,流传至今已逾千年。
何文满查阅史料得知,汉高祖刘邦为汉王时曾以南郑为都城。他忽然想起,1993年有剧组在汉中拍摄时曾在村里定制了一批蓑衣。他上网查看11集电视连续剧《汉王刘邦》的回放,“发现汉朝的蓑衣就是我们村里的手艺模样。”
更多有关棕编的传说,成为当地土著居民和经营户的饭后谈资和广告素材:上古时期,虞尧为种田人出生,他登位时无衣可穿,就剥来毛棕编成蓑衣,穿着接受百姓的祝贺。后来蓑衣就成为圣服而受到山里人的崇拜和爱戴,人们出入皆披之,一避风雨、二防凶兽。明代君王朱元璋小时放牛割草,也曾穿过蓑衣,老虎大惊,以为怪兽,竟落荒而走。
这些乡野演绎,在民间看来并非无稽之谈。何文满披上蓑衣向记者演示到:陕南潮湿多雨,农人外出披上蓑衣算是工服,样式经过改良后,一点也不妨碍劳动。加上其样式彪悍,“迷彩”效果用于防御野兽侵袭,自在情理之中。
外出参观学习的村民干部带回消息说,朱德纪念馆陈列的棕帽八九十年过去了,仍然完好无损。梁家河展示的棕箱应该出自南郑县,可惜上面没有“汉中”字样。
2011年11月,汉中棕制品制作技艺被批准为陕西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名录。“棕编这门手艺目前很少有人干了。在高庄村也只有几户将它作为谋生的产业。”早晚时分,何文满面对成群结队外出务工的电摩人流,不由自主地担心,这门养活了祖辈子孙千年的手艺活,会不会断线,将成“绝唱”。
智慧与浪漫的陕南乡愁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首柳宗元的《江雪》,是关中地区人们对棕编蓑衣最形象的认识。棕编做为汉族传统手工技艺之一,在四川新繁、贵州塘头、浙江武义、和湖南等江南等地,古来有之。汉江流域的棕编主要产于陕西南部的汉中。
汉江南岸的南郑区可谓中国最北的南方,其历史悠久,为汉水流域人类文明发祥地之一,人类社会从古到今各个时期的生存踪迹在南郑都可以觅到。汉中市位于秦岭、巴山之间,地处暖温带和亚热带气候过渡带,气候湿润,生态环境良好,适宜多种动植物生长繁衍,资源十分丰富。具有南方特点的棕榈树满山遍野都是,棕榈资源特别丰富。
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化,跌宕起伏的山川地貌,温暖湿润的海陆气候,使境内北方风貌与江南风采融合贯串,互映互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陕南秦巴山地生物植被和湖光山色。
清政府时期,康熙推行“湖广填四川”的大规模人口流动政策,填补战争带来的人口稀少等一系列问题。从长江中游而来的部分湖、广、江西、福建等十几个省份的居民,溯源而上进入四川,再有极少数继续北上进入毗邻的陕西汉中,成就大迁徙的续曲---四川填陕西。
南郑区做为汉中最近的“郊区”,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物产,给这些外来户落脚与生存提供了可能。他们中间不乏能工巧匠,智慧和文化的交融与碰撞,使得南郑区成为汉中经济生产的重镇,棕产品的重要生产地和商品集散地。
资源的丰富减少了商品成本,棕产品集散地的商业刺激使大量的民间棕编艺人不断成长,并吸引来了外地的棕编艺人。
汉中棕编的发源已无从考证,可以肯定的是,由原南郑县高庄村孙家、刘家两姓人家发展推广开来,先是在嫡亲子弟中传承艺业,继而推及左邻右舍和附近村镇人家。其中不乏心灵手巧之人于农闲时节在旁观察揣摩学艺,进一步得以成为入室弟子。从而使汉中棕箱、蓑衣、背夹子、棕绳、棕床垫、蒲团等棕制品手工制作技艺得以广泛流传于社会,并成为人们居家生活必需品。
手工棕制品开始在南郑全境、汉江流域风行起来,随后逐步流向甘肃、山西、湖北、河南等全国各地,部分产品还漂洋过海,跨出国门,并且得到了使用者的一致赞誉。
汉中棕箱从清代兴起,直到衰落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间经历过两次发展高潮:一是抗战时期,汉中作为大后方,云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在频繁的迁徙和奔波中,汉中棕箱借此流向了全国各地,在人们的生活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二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随着棕箱合作社的成立以及许多制作艺人们奔赴河南、甘肃、关中一带收徒传艺,使汉中棕箱的制作技艺开始在外地开花结果。
何文满告诉记者,祖父辈有一位老艺人叫孙富贵,无意间得到一口棕箱,回家后拆开肢解,通过研究,琢磨出制作工序流程,经过实践,形成汉中棕箱的雏形。经过一百多年的承前启后,汉中棕箱的制作有严格的九道工艺,规格也有近十个品种。以其取材容易,成本低廉,防鼠防潮,放虫蛀,结实耐用成为汉中棕编的代表作。上乘的松木、樟木板做胎,棕箱打开,都透着一股香味。
箱面上的浮雕式图饰也很时髦、耐看,所用棕丝和头发丝细润柔韧,针脚细密紧实无丝毫缝隙,并且制作技艺科学性技术性含量较高,图案配以较高的艺术审美性,集制作技艺和艺术审美于一体,极具实用性和观赏性。图案有“藕莲花”、“竹叶”、“吉祥如意”、“双喜临门”,用头发绣以“中国汉中”“汉中留念”“汉上珍品”“幸福安康”“平安是福”等吉祥文字,特别耐人玩味。箱面精美的图案体现了陕南民间刺绣针法的独特工艺和深厚的民俗文化内涵。
命悬一线的文化瑰宝
抗战期间,由孙家牵头在汉中开设了“棕箱店铺合作社”,统一生产标准,统一质量要求,统一核定价格,统一销售产品以及共同精心研发系列新产品,统筹了棕制品生产和营销的所有过程。
一时间往来于秦巴之间的学者、学生、商贾以携带小型便携式棕箱为流行风尚。当然还有出嫁之女更是以手工棕箱为必备的陪嫁之物。手工棕箱制作技艺盛行一时。
解放后,高庄村在1954年成立了“联合互助棕箱组”,棕箱制品行销全国各地,深受人们喜爱和珍视。
1965年,南郑县成立了棕器社,有50名工人专门从事棕器加工。此时,棕器成为紧俏商品,若要购买,须凭政府配发的票证才能买到。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1983年。
没有被招进南郑县棕器社,仍旧居住在高庄村的手工艺人,只能在大集体从事农业生产,个别在夜晚偷偷从事棕箱生产的,被发现后轻则没收产品,重则开会批斗,这项传统产业被当做资本主义尾巴被割掉;这一期间,有的制作艺人遭到批斗,有的被取消了党员资格。棕制品生产只能悄悄地在夜间进行,成为一道特殊的现象。
那个时候棕箱是嫁妆和外出、求学工作者最体面的装备之一。”何文满回忆道,他当时周六回家后,就帮着家里连夜打造编织棕箱,第二天天不亮就去市区赶早集,取出收入中的10元钱做为自己下一周的生活费。
改革开放后,棕编的春天来临了。市场解禁,渐次活跃,当地棕编艺人全家出动,日夜劳作。在南郑,藤编、棕编是细活,竹编相对是粗活,在许多村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能编几下,其绝活手艺人更是不在少数。那时候走在街上,在不同庭院、檐下遇到正在棕编的艺人不下十人,看到的棕编店铺也有七八家。
一时之间,几乎每个家庭都是一个小型棕制品作坊,整天路上车来车往,早晚都有人往回运原料,往出运产品。当时,有不少人骑自行车跑到上元观、洋县、勉县、甚至西乡、宁强一带收购毛棕。太多的人家发了财致了富,房屋一家比一家高,一家比一家阔绰,连村里的小伙姑娘的婚事都特别好解决。当时,产品远销厦门、福建、海南一带,连日本人也来看过几次。
高庄村农民把手工加工制作棕制品作为发家致富的重要门路,百分之九十的农户在农业生产之余,普遍开展棕制品加工。每年生产棕箱及棕制品20余万件,年销售收入达304万余元。丰厚可观的收入吸引了周边地区的农民群众,来高庄村拜师学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王海明、胡正权、胡正中、孙国祥等艺人,被河南商丘、商洛山阳、宝鸡凤翔等县所聘请,前去传授技艺;1985年——1987年,市级非遗传承人谭建亭在渭南合阳,在近3年的时间里办了4期培训班,教授徒弟60余人,并生产了大量的棕箱及其制品,进一步扩大了棕制品的销售范围。这一时期,是汉中棕箱及棕制品发展的鼎盛阶段,工艺水平也发展到高峰阶段。
在汉中市中心广场边。在石马商城,在外地设有多个棕品市场,其产业也带动了黄官、新集等地。他们的主打产品依然是棕床垫和棕箱,主要消费对象是兰州军区、西北五省各大医院和部分大专院校。
刘文艳是从15公里外的丘陵地带嫁到高庄村的。“刚开始学拧绳子,三个小时后手指就脱皮了,使针缝制没有手指不出血的。夏天更受罪,隔着罩衣刷得皮肤又红又扎,又痒又痛。”
刘文艳双手操持两把缝针,沾上清油后在棕垫两面一穿一勾 一折一扣地编织起来。“通过劳动就能见到收入,眼看着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可是,好景不长,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随着科技发展和新材料的运用,廉价的塑料绳代替了棕绳;轻便的塑料雨衣代替了蓑衣,美观、考究的皮箱、塑料箱、金属箱普遍被人们喜爱;棕箱席梦思铺天盖地进入百姓家和大大小小的酒店、大专院校公寓,代替了棕床垫,连棕刷子也被塑料制品所代替,同时,席梦思里的填充物也由海南的椰子丝所代替……棕箱及棕制品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视线,特别是棕箱生产几乎完全丧失了销售市场,这项曾和人类生活密切相关的传统手工制作技艺成为了濒临灭绝的重要项目。
现代大工业产品开始挤压他们的发展空间——眼巴巴地看到自己的支柱产业逐渐崩溃,何厂长和村民们都陷入了迷茫。
可能有一年多时间,村民家里都大捆小捆地堆满了原棕,制棕机器也瘫痪在院坝里,看着让人挠心。面对困境,何文满出外考察了一番,他跑遍了大北方几乎所有的寺庙,带回了一批神像前跪拜的棕蒲团、棕垫子的订单。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好像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就在蒲团和垫子的质量、造型、美感上下功夫,决心垄断这一产品的生产权。在他们的努力下,太多的寺院、庙宇里都使用了他们的产品。
何厂长看着处于逐渐上升时期的棕艺产业,依然充满了危机意识。现在,村民用于耕种的土地越来越少了,人均土地不到半亩,有些组上只有3分不到。所以,棕产业实际上是在为村民们寻找和开辟新的生存、生活的出路。
他们现在做的上乘的棕箱一口可卖1000多元,做的一些工艺品其价格就更不菲了。
在一百多年的发展进程中,先后经历了起步、发展、辐射、外传、鼎盛、衰落、淡出几个历史阶段。
陕南某中学高级教师黄文庆是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对棕制品有着陕南人的情有独钟:棕真的是个好东西,看上去有一种古老、久远、神秘的感觉,用它制成的物件可防潮、隔湿、沥水、保暖、纯天然,原生态,无污染。
58岁的孙志珍从小善于女红,嫁到本村后,每年从她家出厂的棕蒲团就有几卡车。凭此技艺,她供给两个女儿上了大学。
今年8月的一天午后,孙志珍仍像往常那样,坐在客厅小凳子上,给鞋垫绣织梅花。她身后的加工厂已经成了杂货棚,里面堆放着不足100个草蒲团。
“现在都是机械收割水稻,稻草全被杂碎了。连做棕蒲团芯子的草蒲团也找不到了。”孙志珍如今做棕编纯属个人爱好,有熟人上门定制才动手。“一双鞋垫成本就是50元,做棕蒲团每天能有40元的人工利润。提价没人要,雇人就是赔钱。”
“蓑衣缩减到原来的五分之二,已经没有实用性,挂在茶秀、农家乐成了艺术品,这些帽子、箱包、蒲团都是接到订单才召集村里的艺人开工编织,再就是拿到各种展会去作为展品,会有好奇的外地客商出手购买。”
何文满依然记得,前几年参加贸易博览会时,一位渭南绣娘出价1000元,硬是拿走了4个棕蒲团。这样的客户在高庄村棕编老艺人看来,可遇不可求。
搞了10年的棕编技艺培训,村里40岁以上的都是熟练艺人,年轻人也能上手编织,但他们逐渐对这一产业没有了兴致,因为利润算下来不如外出打工。
非遗产品的传承困局
编织棕制品活劳动强度不大,老年人和妇女闲暇时间都可以干,在高庄村从事棕编的村民百分之八十为妇女。
现在村里的很多老人都是这门技艺的大师傅,有的人从十几岁开始,一直就干到了现在。
何俊平目前是高庄村最大的棕制品加工户。“过去家里穷,父母不得不做棕编,我们上学要交学费,放寒暑假就帮家里撬蓑衣、做棕箱、棕凳。”
和同龄人一样,何俊平也是从小就给家长搭下手,自己在一旁学样子。记忆里的第一件作品,是给外婆做一双鞋垫。“我按照她的脚型剪了张纸,沿着边缘慢慢编,编错了好多地方,又拆了重来,用了十几天才做好。”
外婆的欣喜给了他很大的肯定,也让他对棕编的喜爱更进一步。经过后来的反复练习,搓制棕绳、编织蓑衣、编造棕垫、编制蒲扇,现在的何俊平对这些技艺的掌握可谓是炉火纯青。
经过外出考察,他发现宾馆、院校的席梦思和棕床垫各有利弊,更多的人们发现了席梦思的致命缺陷——不太隔潮;容易损坏;并非是所有人的最爱。
特别是部分中老年人也睡不习惯席梦思;认为容易得腰椎病、颈椎病;棕垫深受太多的建筑建设工地打工者的欢迎;更多的医院床位也以棕垫为主。冬天保暖,夏天散汗,睡着比较舒适,在大众市场上还是相当受欢迎的,特别潮湿的南方城市。
手工编织远远赶不上机械运转的步伐。何俊平办起了加工厂,开始利用机械制作,并把棕床垫做为专攻对象,每月产量能达到两千床。
“背着一床床垫做样品,然后还要给相关负责人送礼请吃饭拿回扣。”何俊平每年都要外出三次推销床垫,一去就是10天左右。“一床床垫售价只有18元,利润空间非常有限。”
当时何俊平的儿子何海禹正上高中,整日对电脑游戏着了迷。在服装公司做销售的舅舅没好气地说:你爸整天为销售煎熬,你就不会在网上帮忙推销?
何海禹试着在淘宝网上注册了一个网点,绑定银行卡时,需要给平台支付4分7厘钱。何俊平认为,“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可别当真”;“当面推销都困难,网上做买卖有谁相信”;“4分7厘这个数字就不吉利,谐音就是死去,这事情注定不会成功”。
半年后,何海禹让父亲何俊平查账。“一下子多了200元,还是一床棕床垫的价格。”何海禹回忆道:当时自己看网上也有厂家在销售同类产品,就不断把自家的产品图片和说明传上去,而且经常更新。定价也是参考别的厂家。虽然少人问津,但是他还是坚持耐心回答访客的询问。“等到人家下了订单,我还不知道如何发快递,如何确认欠款到账不受骗。”
第一笔生意的成交,给父子两人带来了莫大的鼓舞和信心。“高中时每年的订单量是1万元,等到上大学,每年最少网上交易10万元。”何俊平完全被儿子全新的销售理念所折服:别的孩子上学,家里要掏钱;我这个儿子不让我供给,还给家里拿钱。现在厂里的一切生产经营全听他的,什么样的规格产品热销,网民说了算。
“去年一直在做订单,今年许多经销商开始跟着我们的产品走。”在何海禹看来,祖辈们的传统手艺开始逐步成为历史。“机器制作的床垫柔软、结实、不变形,一小时成品十几张,手工根本无可比拟。”
作为新一辈棕编继承人,何海禹认为,传承非遗文化就是让后辈记住它的历史和技法,固守并以其为生,未免强人所难,显然也不现实。
何海禹创造的棕制品不菲产值,让村支书何文满欣喜而又担忧,“他那个棕垫子只能叫棕制品,并不是棕编产品。而且机器目前只能做棕床垫,蓑衣、棕箱、棕帽做不出来吧;少了编织绣花,没有了文化特色,就和汉中棕编没有半点关系了。”
“机器可以完成打板、剪裁、缝制、锁边,每小时生产鞋垫上千双,网上喊价只有5元钱。”何海禹认为手工编织棕制品并非没有市场,“在旅游景区、仿古一条街,对外贸易或是中老年群体,应该还有消费市场。否则三五十元的帽子和鞋垫,只会有价无市。”
两代人对棕编产品及文化的碰撞与抵触,相互不能说服对方。
南郑区文化馆副馆长鲍玖良告诉记者,根植于南郑县的汉调桄桄、春倌说春、汉山樵歌,橡子凉粉、黄官盐菜、水井藤编、两河扇编、高庄棕编等一大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存现状及传承保护,普遍存在产业链不完善;后继乏人;知名度低;市场狭隘;创新不足;宣传力度不足等问题,严重阻碍了行业发展,但这些产品不能进入百姓生活,传承与保护近成空谈。而突破资源对接、项目孵化、创新推广等每一个瓶颈,都是难啃的骨头。
一方面,借助互联网电商的高速发展,积极推动棕编产品面向大众,推动棕编产品向电商行业发展。另一方面,借助棕编工艺自带的民族、地方和艺术特性,勇于创新,经过改进与提高,适应新时代旅游商品市场,让棕编走出去。
“我们现在着重的是棕制品的质量、工艺程度的提高,和文化内涵的丰富。也得到相关部门领导的重视和支持。通过各类展销、宣传活动,高庄村棕编产品终于在外界有了更广的影响。”
何文满坚信,汉中棕编绝对不会落寞,因为,传统手工艺里藏着生活的真,匠人的魂,文化的根。
对于这些来至于祖辈的焦虑和谋划,何海禹表示目前考虑不了那么多。送记者回县城的路上,他手握方向盘盯着远方,眼前的灯光刺破黑暗,这让这位年轻人一点也不考虑紧急刹车和减速。
他笑着反问记者:你也认为棕制品真得无路可走了吗?良久沉默之后,他又笑着自言自语:紧跟市场就不会走上绝路。比如棕绳,就因为现在产量大大下降,市场非常紧俏。我一定会做的,但是会用机器,手工根本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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