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怀卡托地区的几位志愿者这些天忙坏了。
他们应怀卡托Fish & Game征召，去当地的Whangamarino湿地帮助清理善后——显然，这里发生了一场灾难。
Whangamarino湿地位于怀卡托农业区的中心，这里本来栖息着包括一些珍稀迁徙类鸟类的多种水禽。
一到那里，志愿者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这里已经变成了水禽的“坟场”。
“就像在恐怖片里”
一进入到这里湿地，志愿者们就感到到一种异常：这里变得寂静无声，有些诡异。
行进不远，你就可以看到到处都是死的水鸟，它们漂浮在岸边的区域，多到数不过来。
志愿者只能把它们搜集起来，带回岸上做无害化处理。
除了野鸭之外，还有几种较为珍稀的水禽也集体死亡，包括一种大洋洲苇鳽或者称为马图库（matuku），原本，它发出的低沉的叫声会回荡在水面上。
而现在，水面上的鸟鸣不再，不多久，志愿者们就带回了一船一船的鸟的尸体：
“感觉是在一部恐怖电影中。好像任何生物，活的东西都在水里淹死自己了——看到后感觉太不适了！周围都是死鸟，而且你看不到水底部。水，几乎都是黑的。”一位参与了清理工作的本地人说。
“淹死在天堂里”
这一灾难的发生，不是没有征兆。
最早发出警讯的，是怀卡托Fish & Game这个民间组织，他们最早在12月底、1月初的时候，发现在Whangamarino湿地以及Maramarua河的位置，有大量鱼类死亡。
通常这样的事情发生，是遇到夏季温度高降雨过多，从周围集水区抽出的含氧量过低的水注入之后，会造成集体缺氧。
Fish & Game随后发出提示，要当地渔猎爱好者保持警惕，如果发现出现病鸟或者大量死鱼聚集的迹象，及时通知有关部门。
这中间的联系是这样：如果鱼死得太多，高温腐烂后很容易导致肉毒杆菌爆发。
而一旦爆发，可能就连鸟也保不住了。
后来，众所周知，今年1、2月份新西兰北岛雨量超多。
结果，史上最严重的鸟类疫情爆发了。
整个Whangamarino湿地地区，大量鸟禽患上了禽肉毒杆菌病。
感染后，死得非常惨：
它们会先失去行走和使用翅膀的能力，
然后进一步瘫痪，失去抬头的能力，
最后，它们会淹死在曾经是天堂的水中。
一位当地人说，这次“黑水事件”和北岛洪水有直接的联系，肉毒杆菌爆发前几周，大量鱼类死亡，然后洪水之后，受污染的水在排洪或溢流时到了湿地。
“本来，这里的生态也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缺氧，但是鱼类大量死亡之后，提供了高水平的蛋白质，这是肉毒杆菌毒素繁殖的必要条件……所以几周之后，就大爆发了。”
其死亡数量很难估算，但至少应该有大几千只。
追责：污染监管责任
但是，这一事件并非简简单单的天灾或者疫情。
一系列和农业排污有关的事情，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发生。
不是积累到一定程度，也不一定会有如此惨烈的爆发。
现在，有两个部门正在相互拉锯，当地的民间组织Fish & Game希望找当地的地方议会追责——追他们对污染监管的责任。
怀卡托是新西兰重要农业区，这里牧场相连，气候也比较温暖。
而发生这一事件地区的水系，是这种黄褐色的，显然，不是一次大雨造成的。
事实上，由于周围农地、牧场众多，这里的水质长期处在富营养状态，在大雨和温暖的温度之后，有机物——如营养物会减少水中的氧气。
长期以来，这块湿地就面临环境挑战，耕作和农牧径流带来的营养物质超载。
3月22日新西兰媒体报道：“黑色的、‘难闻的‘废水倾倒进了怀卡托湿地——这竟然是合法的“。
拍摄于2023年2月的照片显示，”恶臭“的废水被排入Maramarua河。
这条水道会汇入Whangamarino湿地，就是这次事件发生的地方。
后来据了解，这是今夏大雨过后，泵站开始运作，将洪泛区的水排入水道。
2月4日开始，Motukaraka水电站的泵组向流入湿地的Maramarua河排污，结果“这简直是臭气熏天，抽进来的水里有异味，还有和泡沫和浮渣。”
约三个星期之后，大型生态灾难开始爆发。
泄洪来自于“新西兰之耻”
再挖下去，你会发现，这里的附近就是被称为“新西兰之耻”的“芬达湖”。
我们之前也报道过这个湖泊。
Lake Waikare是北岛污染最重的湖泊之一，因为湖水的颜色更像橘子汽水，当地人因此称之为“芬达湖”。
一百年前，新西兰艺术家的创作中，当时的“Lake Waikare”是这样的：
而随着最近几十年新西兰乳业崛起，以及农业的加强，带来的化肥、牲畜尿液和粪便等营养物质渗入地下水或溪流，甚至直接流入浅水湖，整个区域水质开始了极限退化。
浅水湖沉积物也被风和波浪的运动所吹起，形成了赤红色。没有人再会到这里游泳，被称为新西兰最受污染的湖泊之一是没有异议的。
而不幸的是，“芬达湖”也是怀卡托防洪方案的一部分。
一旦出现像今年这样的大洪水，芬达湖这个重污染湖的水，就会被引入湿地。
一些人认为，这可能就是导致大量水禽死亡、疫情大爆发的触发因素。
我们能做的更好吗？
当然，你可以说，这只是特例，也是因为今年的大雨“百年不遇”。
也可以说，这只是农业密集区里的“一小片区域”，新西兰还有大把大把山清水秀的地方。
这也没有错。但所谓坏事传千里，新西兰这种“反差”，已经让一些国际媒体也关注这里发生的问题。
英国《卫报》：新西兰不可逆的湿地破坏……
甚至，连当地农民也觉得地方议会监管缺失。
一位农民对媒体表示，20年来，从来没有人就湖水质量或农业密集化的控制问题，与她联系过。
近期怀卡托地方议会在一份声明中说，已经在Whangamarino采取了行动，包括“提供5000纽币的财政支持，帮助湿地工作人员处理死鸟和鱼，以减少环境影响”，并正在制定一个多机构的对策，减少“黑水事件”，“我们正在不断寻找改善我们的淡水环境的方法”。
然而，在湿地和河流中处理水禽尸体的团体说，这还不够。
新西兰的淡水环境正在遭受威胁，60%已经不能游泳。
Fish & Game首席执行官Corina Jordan说，“淡水保护政策存在长期的系统性失误，而且缺乏实施，导致我们的淡水生态系统严重退化。
Corina Jordan
”虽然没有快速的解决办法，但怀卡托地区委员会需要真正认真地审视该系统的管理方式。“
她说，“我们已经看到了湿地的不可逆转的变化，这将需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时间来恢复。”
在Whangamarino湿地的岸边，两岸静悄悄的，水面上没有鸟儿飞过……
今后，
我们能做得更好一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