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星星
7月20日柠萌影业通过港交所聆讯，7月28日博纳影业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申请获核准，屡次谋求上市的柠萌、博纳终于如愿。前阵子爱奇艺抖音官宣合作，从对手到伙伴的转变让外界震惊的同时，也将长短之争变得暧昧起来。
近期影视市场频频传来好消息，这也让不少人的态度变得更加乐观，甚至认为影视行业开始有了一点转好的迹象。
而影视要想走出寒冬，离不开投资者的信心，这两年亏损成为影视行业财报的代名词，投资人对影视的热情也大幅度撤退，甚至已经退到了换赛道不再关注的程度。那么如今投资人态度如何？如何看待当下释放的一个个利好信号？
对此骨朵和一位资深影视投资人聊了聊。他经历了乐视、长城影视的倒塌，唐德的由盛转衰，也亲身下场投资过一批影视公司，与多位影视公司掌舵人打过交道，曾从中赚到过红利、栽过跟头，可以说对影视行业有着独到的见解。
在这次谈话中，我们从柠萌、博纳上市聊到了爱奇艺与抖音合作，涉及艺人、影视公司、视频平台的方方面面，不针对任何一家影视公司和视频平台，也不局限于单个影视投资项目，更多的是聚焦大行业。
5年成功冲A，底气还是幸运？
柠萌属于剧集中的头部制作公司，从“小系列”到现在的“二十、三十”系列以及各大悬疑剧集，其作品输出一直十分稳定；博纳则处在电影公司的头部梯队中。如今一家成功赴港上市，一家冲A成功，这似乎在向外界透露，影视稍微暖和了一点点。而且这两家公司谋求上市不止一次，现在成功似乎也在宣告，资本市场正在向影视释放一些利好信号。
不过这位投资人依旧抱着长期看好、短期冷静的态度。
博纳的上市之路可以拍成一部连续剧，故事得从2017年讲起。当时就开始谋求上市的博纳意外在2018年赶上了明星偷税漏税，影视行业开始被严查，因此上市未果，这一年影视寒冬的序幕也正式拉开。本来在2019年调整了一年的博纳打算在2020年再拼一把，哪成想又遇到疫情，用这位投资人的话说，“自家生存都很难了，又遇到大环境这么难的问题，雪上加霜。”
这两年电影公司活得有多惨？看看略微回血的2022Q1财报便可知晓。华谊兄弟连续四年亏损，累计亏损高达64亿元；光线传媒净利润下降超过200%，亏损3.12亿元；金逸影视、幸福蓝海、文投控股、ST北文等影企均亏损亿元以上。
为什么此刻博纳能够在A股成功上市？根据2022半年报显示，博纳影业营收达14.72亿元，与去年同期相比上升81.95%，净利润达到6.31亿元，同比增长151%。虽然这一串串数字显示了其业绩在向好发展，但这位投资人更多把功劳归到了从核准制到注册制的转变上。
简单给大家做个科普，核准制时，上市公司要满足两大关键要求，一是股票必须经过证券管理部门批准，二是公司需成立三年以上，近三年财务状况持续盈利。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影视公司想要登陆A股很难，以近几年发布的财报来看，如今在各交易所上市的影视公司，算上互联网公司，都没几家能够满足这些条件。不过好处就是它的退市率较低，毕竟是经过管理部门认真筛选出来的。
注册制就不一样了，上市条件更宽松也更容易，但它主要是让市场考验这家公司能不能行、估值是多少，这也就意味着这支股很有可能大量破发（股票价格跌破发行价），赔个底朝天。
换句话说，从核准制到注册制，股民赚钱变得更难了，而博纳此刻成功在A股上市，既有筹备多年的努力，也与注册制放宽企业上市条件密不可分。
不过，即便如此，一个行业一年才有两三家公司上市，这位投资人觉得结果很惨，“从影视行业的上市规模上看，影视行业现在也没有看到转暖的迹象。而且即便这家公司有实力，内部团队强，掌舵人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这些也都拗不过大环境。这几年鼓励产业脱虚向实的大方向比较明确、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影片题材受到严格限制......”他表示。
而根据博纳最近一次（2020年8月）递交的招股书来看，博纳这些年维持生计离不开“商业化主旋律”。2017年——2019年，博纳就暴露出了主旋律依赖症，在它的归母净利润中，政府补助分别为0.68亿元、1.02亿元和1.56亿元，占当期归母净利润比例分别为34.2%、38.6%和49.5%。近两年《中国医生》《长津湖》等主旋律作品更是一批接一批。
平台结束竞争，难掩抱团衰落之态
提到影视行业，现在越来越绕不过视频平台，年初降本增效炒得火热，前阵子他们的一个大动作更是让圈内圈外瞠目，即爱奇艺和抖音集团宣布达成合作，将围绕长视频内容的二次创作与推广等方面展开探索。这似乎在向外界透露，他们不想打架了，要结束这场长短之争。那么，释放出的这一积极信号会给予投资者信心吗？
这位投资人并不未所动，相反，长短视频平台从竞争对手到合作伙伴的关系变化，让他更加觉得当下影视行业处在异常惨烈的状态中。“打来打去最终变成了难兄难弟，此刻双方都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打了。但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利好的信号。”因为他判断一个行业是否正在向上发展的依据是，这一赛道是否诸侯割据、品牌林立，从中还能蹦出一家新独角兽。很明显，现在不是这样。
长视频有爱优腾芒、短视频有抖音快手，加上B站，除了这几家，这位投资人看不到这一赛道上还能有其他选手出现。而且长视频平台一直在尝试短内容，短视频平台也咬住长内容不放，近两年大家被困在一个圈子中，同抢着一亩三分地。
如今无论是影视公司还是视频平台，亏损降低成为大家追求的首要目标，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爱奇艺在去年Q4亏损收窄后，2022Q1又实现了季度盈利；8月4日，阿里巴巴发布2023财年Q1（2022年4月1日至6月30日）财报，根据财报显示，优酷日均付费用户规模同比增长15%，实现连续五个季度亏损同比收窄。
面对这些好消息，这位投资人也没那么激动，“盈利是一方面，还是要看收入，这个收入不简单指不亏损。”
“这家公司有些利润，但是不死不活，投资人是不会关注的，因为发展得太平稳了，在它身上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这位投资人表示。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看到未来增长，短暂的亏损是可以接受的，“就像京东上市前一直在亏损，但很多人还是愿意投，因为它的用户数和收入在增加。影视投资也是如此。”之前不少人投资视频平台也是看中了它们的未来潜力，不过持续十多年亏损如今还看不到希望，这才逼退了投资者。
如今他对视频平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只有满足三个标准他才可能会重新看好：第一是会员数，即会员数要继续增加；第二是收入要增加；第三则是现金流稳定。“视频平台亏损降低当然好，但是这三大标准也要符合。”他强调。
投资什么时候重回影视？
谈到影视行业何时才能触底反弹，这位投资人通过自身经验并结合经济学，对影视行业的发展脉络进行分析。一个完成的经济周期包含繁荣、衰退、萧条、复苏四个阶段，他认为现在的影视处在衰退和萧条之间。
“当一个行业发展时，会出现各种刺激元素，这就包括各种优惠政策。彼时的行业也不会有太多限制，各种热钱也会被吸引过来，简言之就是优惠多、限制少，热钱不断。很明显在2018年以前，影视行业便处在这样的繁荣阶段，而现在，它已然到了下个阶段。拿大众最为关注的演员为例，从之前明星偷税漏税被曝光，监管部门开始严查阴阳合同等行为，到这两年艺人代言暴雷又批量出现，都在说明这个行业正在被规范中。”
那么现在资本对于影视行业的态度如何？这位投资人表示，他已经很少投影视赛道了，如今还在投资影视的更多是外行人。“当一个行业出现问题时，行业内的人很少投资，因为行业需要求变，大家变得特别谨慎，更多考虑的是如何转型、生存，而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他们觉得影视可以和其他行业做一些结合，比如做MCN、做直播或者和实业进行结合。”
一位业内资深从业者用“跪在投资人门外”形容如今的影视行业，而且这位从业者估计，这几年影视行业都不会特别好，当下资本也没有对影视行业再次展开拥抱。“大家不能看到一两家影视公司上市了就觉得行业变暖了，要清楚地认识到当下影视行业还处在冷静阶段。”
无论是投资人还是从业者，大家都越来越清楚当下才是行业的正常状态。“大家嚷嚷着难、强调自己是特困行业，是因为本就处在低温下的影视行业又碰到了疫情的大环境，让大家感受到日子更难了一点，但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前几年这个行业真的被造得太厉害了。”
回忆影视行业大火那几年，这位从业者都觉得不可思议，“谁都敢说自己是制片人、编剧、经纪人，长得稍微好看点都说自己是演员，这门槛降到不能再低了，此刻，行业要为自己曾经的疯狂买单。为什么人家资本要对你开门，做投资的也不傻，看得到如今影视行业的现状。”
问到看到何种信号，影视公司、视频平台、演员发生哪些变化，会重新选择影视时，这位投资人觉得，或许下一个利好政策出来，他和他的朋友们会回来，但帮助、支持这些不痛不痒的政策不算。
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似乎都抱着一个再过几年低潮期就会好起来的愿景。这位投资人还在关注着影视赛道，这位资深从业者也还在忙碌着，没有离开影视行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