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挥向美国大学第二刀，藤校已经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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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是特朗普向全美高校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各高校自查DEI的大限到期日。

特朗普上任首日，就签署了终止联邦政府DEI政策的行政令。早在14天前，教育/部向全美高校发函——

无论公立私立大学，一律需在2月底前自查与DEI政策相关的教学内容、项目和人员，并予以关停或辞退，否则将面临被取消联邦资金的危险，且仅给予了各校2周的自查时间。

■2025 年 1 月 23 日，唐纳德·特朗普举着签署的行政命令。

如果说NIH代表着特朗普挥刀“砍向”美国大学的话，那么DEI就是砍在美国高等教育头上的另一把刀。

大限到期，一些高校压力下忙于清理，如宾大带头在官网删掉了DEI网页，不少大学如西北也纷纷跟上。一些高校沉默中尚无调整，各高校都在密切关注情势变化，并研讨对策。

清理的DEI的骤风，正在吹向全美。

不仅是大学，还有美国初高中，或对低龄留学影响深远：如美国一些红州已废除了DEI的教学内容，代之以回归到一些「正统」内容，如俄亥俄州、德州已将《圣经》纳入了正式课程，「让教育回归到上帝面前」。

教育是一个国家当下文化的体现。到底DEI何以成特朗普政府围剿的首要目标？终结DEI对美国社会意味着什么？

尤其在学校系统，取消DEI又会对留学生产生怎样潜在的影响呢？有人说，取消DEI对亚裔或留学生是利好，这是真的吗？

■特朗普政府给学校设定了终止 DEI 计划的最后期限，否则将面临失去联邦资金的风险。

01

DEI：从「政治正确」到「不共戴天」

DEI，即Diversity／多元、Equity／公平、Inclusion／包容，作为美国社会一项基本的政策框架，并非是一夜之间天上掉下来的。

它发轫于1964年《民权法案》，禁止基于种族、肤色、宗教、性别、国籍的歧视，尤其是在教育、就业、和公共设施方面。

其核心目标是通过政策杠杆，弥补历史造就的结构性不公，促进社会资源的更公平分配。

这是美国社会的巨大进步，也为世界树立了一个标杆。

之后，DEI政策随着时代发展不断深化，进入20世纪后期，随着对女性、少数族裔和LGBTQ群体的权益的重视，DEI政策从政府扩展至企业、高校，成为系统性的管理模式。

但是，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黑命贵」等美国各种社会矛盾的激化，DEI开始被高度政治化，成为某种「政治正确」。

在前任政府推行了一系列政策——如要求每个联邦机构都要设立DEI团队、企业若想获得政府订单也要满足DEI要求等后，相关矛盾问题达到了顶峰。

社会开始诟病，大学录取、职场招聘一些人不是因为其才能，而是因为DEI的偏袒才鸠占鹊巢。

例如，最近华盛顿「黑鹰」撞机事件中，也有声音称，军机女飞行员严重经验不足，是靠DEI上位，终酿成惨剧。

虽事件还在调查中，尚无结论，但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民众对DEI走得太远的一种怨气。

近年来，白人更开始了反向「反歧视」，认为DEI是在歧视白人。

对于亚裔而言，也有相当数量的人反对DEI。

尤其是在亚裔极看重的大学录取中，亚裔多信奉成绩（分数）至上，对一些少数族裔SAT平均分低于亚裔400分，却仍能获得好的录取更是愤愤不平。

所以特朗普重拳出击DEI是有相当民意基础和颇受欢迎的。

对过度「政治正确」的DEI也的确需要「矫枉」，但现在恐怕已不是「过正」。凡拜登政府的必推翻，「洗澡水和孩子一起倒掉」。

更值得玩味的是，对DEI的「不共戴天」也在滑向另一种政治正确。

对于高等教育而言，有可能成为对大学施加政治控制的手段，「如果它让大学出于恐惧而改变政策，即便这份通知的理据站不住脚，它的目的也已达到。」

02

大学自查：从「风声鹤唳」到依法自卫

教育/部通知虽然被称作「Dear Colleague lette」，即威胁各高校，如在本月底前不将DEI清出自家门户，将失去联邦资金支持。

大学除了依赖学生学费外，还从教育/部获得数十亿美元的奖学金、研究经费，以及贷款和合同。

这些都成为了特朗普手中的「筹码」或「大棒」。

截至目前，已有12个州通过了终止DEI项目的法律，明尼苏达州的圣托马斯大学因其被认为与DEI相关的一个项目，已经失去了680万美元的联邦资助。

2月17日取消了一个6亿美元资助全美教师的培训项目，因为该项目教授DEI、批判性种族理论、反对“白人特权”等不当内容。DOGE部，也削减了总计8.81亿美元的合同，其中超过1亿元涉及DEI。

■上面各州关于限制和禁止DEI政策至少有 13 项法案和命令已签署成为法律

清理的DEI的骤风，正在吹向全美大学。

藤校里，宾夕法尼亚大学率先开始了清理。

作为私立名校，宾大虽拥有223亿美元的捐赠基金，但仍需依赖联邦拨款来维持学校运作。宾大官网上有关DEI的主页已被清理，并代之以一条声明「我们已启动在这一领域的计划的审查，以确保合规」；工程学院关于DEI的页面跳转指向了另外的链接；医学院也准备解散DEI委员会。

目前其他藤校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的DEI网页都正常运行。

哥伦比亚大学在行政令之初，有过一番清理，但在通知之后，却反而停顿了。

■宾夕法尼亚大学删除了其 DEI 网页。

大公校北卡罗来纳大学系统宣布取消所有DEI课程要求，不再在其通识教育中强制要求DEI相关的课程学分，并即刻生效。

以新闻传播著称的西北大学，其新闻传播学院和工学院等都清除了DEI的网页，而研究生院及教育和社会政策学院却依然故我，也显示这一政策在执行层面上的不一和混乱。

MIT除了在去年秋季学期免除了招聘员工，都必须签署一个DEI声明这样形式化的做法外，目前DEI网页依然活跃。

目前哈佛尚无一所学院宣布更改DEI课程。

虽然此次教育部在信中，特别提到了2023年最高法院关于判决哈佛败诉的招生平权法案，指出各高校都必须以此判决进行合规对照，摒弃任何基于种族的偏袒。但如同哈佛在判决后一如既往地表示：哈佛尊重法律。但哈佛在招生、奖学金、财政资助上并非仅基于种族的考虑。

更值得关注的是，近日哈佛年度「公平、多样、包容和归属论坛」举行，校长加伯亲临开幕致辞，虽一字未提政府对DEI的威胁，但称「多样性对学习和成长至关重要」。

■MIT关于DEI的网页依然存在

西海岸的斯坦福，DEI网页如常运行，校长在回应全校的关切时表示：斯坦福受益于多样化的教育与科研背景，学校将继续研判局势并给师生以指导。「新的行政令并未创制法律。」

伯克利，DEI网页、LGBTQ、气候变化的网页都如常运行，校长在致全校的信中表示：「伯克利一直谨遵联邦和州法律，我们对使命和价值观的承诺从未改变。」

这可能也反映了大学目前普遍的做法：都在紧急评估潜在风险，并依法坚守自卫。

最新消息是，2月20日下午，一名联邦法官发布了一项裁决，暂时阻止特朗普政府因DEI而取消联邦资金的行政令。

03

对留学生利好？「唯才是举」与美国优先

此次信中，特别提「白人和亚裔都是种族歧视行动的受害者。」所以，有声音认为，取消DEI，对亚裔和中国留学生会是利好。

因为亚裔和中国留学生多是「成绩派」，现在不搞「花里胡哨」的DEI，代之以「唯才是举」，才是真正的公平竞争。

不可否认，以大学招生为例，的确有申请人为了搭上DEI的便车，甚至不惜编造「悲惨而独特」的故事，获得了录取。

同样不可否认，每个人的起点不同，取得的成就也不是一个刻度能衡量的。

就像开玩笑所说——哈佛录取的标准是：是什么不重要，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在一片天空中放个「二踢脚」！

「唯才是举」是对过往过度强调DEI一种纠偏，但DEI通过政策的导向，来确保不同种族、阶层的学生都能在教育资源不均等的情况下，获得相对公平的结果。

从程序公平到结果公平，也是一个社会的文明指针。

不过，在目前美国社会氛围下谈「唯才是举」，恐怕更要联系一个前提「美国优先」来思量。

具体到对留学生的影响，简单来讲：

对低龄留学生而言，美国一些红州已废除了DEI的教学内容，将从历史的角度认识种族歧视、社会公平正义等内容，都从教学中剔除了，而代之以回归到一些「正统」内容。

例如俄亥俄州、得克萨斯州已将《圣经》纳入了公立学校的课程，德州并为每一位学习《圣经》的学生补助60美元。

现在以政府推动的方式「让教育回归到上帝面前」，对低龄留学的孩子们，正处于塑造世界观的关键阶段，接受什么样的教育内容，值得每个家长认真对待。

对于美本、研究生而言，「唯才是举」在短期内，摒弃了DEI的一些倾斜，在录取、招聘中会对中国留学生有一些利好。

但迫于资金压力，一些学校会有限扩招，但学费可能看涨，博士生的申请将更难，笔者一位在美高校任教的计算机教授谈及，全系今年仅招30人，报名者却近千，而往年招的人多但报名者才300人。

■削减 DEI 计划可能会减少代表性不足的社区的资源。

对于就业招聘，从硅谷大厂到华尔街，企业界也不敢落后。亚马逊、脸书、摩根大通、沃玛特、麦当劳等都纷纷宣布将解散DEI团队、终结DEI项目。

虽然亚裔通常在招聘中「成绩突出」，会在录用上占有一定优势。

但企业文化的根本性转变，在「美国优先」的大氛围下，在工作中、升迁中毋容晦言会遇到隐形歧视，在「装也不装了」的机制被终结了之后，会产生何种新的变化，都值得思量。毕竟，「人力资源」，首先是「人」，其次才是那个有用的「资源」。

■美国企业界DEI的衰退

DEI在美国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艰难、曲折的历程，伴随着、推动着社会文明进步。但也逐渐沦为政治化的武器，成为不可触碰的「政治正确」，确有「矫枉」乃至「过正」的必要。

然而，终结DEI，及其他一列政策，在国际上到处霸凌，都指向一个实质，特朗普治下的美国政府正在走向「美国优先」的保守主义。

一个走向保守的社会，对外国留学生不会是一个友好的社会。这一点大概是没有疑问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位留学生妈妈告诉笔者，她的儿子原本在学校组织一个羽毛球俱乐部，通常羽毛球是中国留学生／亚裔玩得多，每年学校的DEI办公室会给2000美元资助，用于租场地、比赛等，今年DEI办公室没有了，钱也没有了。

上周，一名联邦法官发布了一项裁决，暂时阻止特朗普政府因DEI而取消联邦资金的行政令。

看来，特朗普与美国大学高等教育教育间的博弈还将继续下去。

来源：本文授权转载自“谷雨星球”，邀你一起做内卷下的教育长期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