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里皮在世界杯遇见许家印

当里皮在世界杯遇见许家印
2022年12月08日 16:20 攸克地产

12月2日白天,有关许家印教授的搞笑段子在网上广为流传。整个下午,居家太久闷得无聊的一批人,像打了鸡血似地满世界寻找许教授。直到晚上7点多,以许教授出席内部会议的现场图片以及随后的视频为证,才算拦停了这场无聊的游戏。

COVID-19肆虐的这三年,世界改变了太多。

如果可以,多少人想穿越回到2019年,许家印教授更想。

1

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默罕默德·本·扎耶德体育城体育场。

2019年1月25日,北京时间凌晨接近2点,亚洲杯小组赛中国队0比3负于伊朗队,止步八强。

当伊朗队在伤停补时阶段打入第三球时,中国队主教练马尔切洛·里皮还没等终场哨声响起,就快步走回了休息室。

这个比分并不意外。中场休息时,里皮在更衣室里一直用意大利语“cazzo”大骂不已,摔坏了他手头能抓到的所有东西:水瓶、笔、黑板擦、胶带等。他没有说一句战术布置的话。

里皮原定与中国足协的合同,就是亚洲杯结束后到期。1月25日这一天不过是比预期的提早了点儿。里皮原计划是26日从迪拜飞往意大利。但当晚,他突然改变了行程。因为他刚刚接到了一个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他的老朋友许家印教授打来的。他刚从国家体育总局某位领导那里出来。

里皮从迪拜飞,许家印教授从北京飞,他们在中国香港汇合。他俩密会的谈话内容,虽然至今没有透露,但从后来的发展进程大致可以猜出一二。

三个月后的4月25、26日,里皮与中国足协、恒大足球俱乐部的代表又密谈了两天。又一个月后,中国足协宣布里皮回归中国国家队担任主教练。

人们知道的是,里皮2000万欧元的年薪,是当时全世界教练最高的;不知道的是,三方合同,再怎么绕,最终都是金主恒大买单。

谁都知道,中国足协让许家印出面请回里皮,目标是卡塔尔世界杯。

当然,现在谁都知道了,这是个不切实际的迷梦。三年后,里皮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个梦是2019年11月14日破灭的。

世界杯亚洲预选赛四十强赛第四场,中国队1比2输给了叙利亚队。对,就是那个从2011年1月开始陷于内战,并持续至今的国家。

71岁的里皮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辞职,一去不回头。恒大足球俱乐部派来的联络代表没能留住他,国家体育总局派来的领队也没能留住他。

他的老朋友许家印教授有没有再打电话劝说?也许象征性劝了,也许没有。因为,那个时候,许家印教授已经自顾不暇了。

一番竞聘选秀操作之后,接替里皮的,是16岁时作为健力宝青年足球队队员留学巴西五年的李铁。李铁从官宣会场出来,直奔机场,要飞往昆明训练基地。

这一天是2020年1月5日。中部那个大城市有一种未知却可怕的病毒已在悄悄蔓延,但中国所有的机场依然人声鼎沸,以至于3年后的人们像鸦片一样怀念这种嘈杂。

2

2022卡塔尔世界杯揭幕前夕,正在安度晚年的里皮,接受了媒体采访。他说,如果尽早重用归化球员,中国男足其实可以取代沙特或者是澳大利亚参加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里皮老狐狸成功地将锅甩给了不争气且腐败的后任,但把中国足球的希望寄托在归化球员身上,从来就是一个争议巨大的话题。

里皮还谈起了到中国执教的初衷:被恒大的高薪吸引。2012年里皮与恒大签下的第一份合同,年薪是1200万欧元还是1500万欧元,这不在攸克君的考察能力之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全球前五的年薪。

许家印教授对里皮的执教成绩应该是满意的,恒大足球俱乐部拿到了它想拿到的所有奖项。所以,在短暂的分别后,恒大与里皮续约三年(到2017年11月30日)就不奇怪了——当然这份合同没有执行完,2016年10月就被中国足协“横刀夺爱”。

无论是当年还是今天,你也许都要为许家印教授对主教练和球员出手之豪阔而惊诧;但估计你没能准确理解许教授的战略动机。

况且,薪水的多与少,是对比出来的。攸克君举两个例子。

  • 一是,英国FT在10月份报道,伦敦最贵豪宅Rutland Gate 2-8a正在挂牌出售,这座位于伦敦中心地段的豪宅,有45间卧室。许家印教授2020年1月购入时,按当时的汇率折算约为人民币20亿元,这远远超过了里皮在中国打工8年的总收入。
  • 二是,当年山西煤老板来北京买房,是以相当于单窑的日产煤量来折算房价的。焉知恒大不会用相当于几套房子来衡量主教练的年薪?

2012-2018年,正是恒大规模增长最快的几年。它一度占据了地产老大的位置,而许家印教授也藉此登上了中国首富的位置。与连续夺冠带来的品牌知名度相比,与公司几千亿的年销售额相比,1亿的年薪算什么呢?

那几年,中超足球俱乐部的金主一半以上是地产商。客观上,恒大的高薪抬升了中国足球俱乐部教练和球员待遇的水位线。比如, 2016年9月至2018年5月担任华夏幸福俱乐部主教练的佩莱格里尼,年薪就达到1050万欧元,是他在英超曼联的一倍。

那是中国地产最好的时代,也是来华淘金的外籍教练和队员最爽的时代。里皮2019年11月15日愤而宣布辞职时直率地说:“我挣非常、非常、非常多的钱”,而他接下来的一句是,“(但)我不想抢钱。”主教练薪水那么高,球员却踢得那么臭,里皮爱钱但也要脸,再说也赚够了。不失优雅地,挥手自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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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从来不说谎,只是它的记录未必是当下可见。

2022年11月28日盘后,中国恒大发布公告称,其以75.4亿元转让了位于深圳湾超级总部基地的原恒大总部地块。

这是5年前,恒大风光最盛的时候,2017年12月19日,以底价55.52亿元拿下的地块。当年几个月前,恒大陆陆续续将总部从广州珠江新城搬到了深圳前海。

根据规划设计,这个定名为深圳恒大中心的地标,将是一栋地面75层、地下6层,高近500米的大楼。那将是世界500强恒大集团的新总部。21个月后许家印教授还带着集团高管去工地现场指导过,并发表了令人备感鼓舞的讲话。

这是许教授的高光时刻。不仅恒大地产流光溢彩,恒大物业、恒大汽车、恒大房车宝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之中,所有的目标似乎都触手可及。位于白金汉宫和肯辛顿宫之间的Rutland Gate 2-8a,也派人去考察了。

话说,恒大总部地块,买入价55.52亿,卖出价75.4亿,为何恒大28日的公告却称其产生净亏损1.63亿元?因为地基已建了两年,花了不少钱,何况还有不菲的资金成本。

说起资金成本,攸克君想起来,就在2019年,一位久未谋面的地产商朋友,某天忽然对我说:你有没有美元债的渠道?15%甚至以上的利息都可以。

原来,他已转做融资中介。当时受托的企业之一就是恒大。

回复是:这个美元基金的黑名单,赫然排在首位的就是恒大。说是多高的利率都不借。

写下这几段话,并非事后诸葛,更非落井下石。藏于胸中多年,现在说来也没什么了。假如当年买地款55.52亿,也是以15%的利息借得,5年的成本会是多少?推而广之,上万亿的负债里,即使3000亿是高利息,成本又会是多少?

2019年9月23日,许家印教授到新总部工地考察指导时,恐怕不会想到,恰好一年后,一封恒大集团向广东省政府求救的信,会在网上疯传,并坐实了坊间几乎所有的传闻。

那个时候,正率队征战世界杯亚洲预选赛的里皮难以置信,中国男足只能勉强踢赢关岛、马尔代夫这样中学生水平的球队,稍微强一点像高中生水平的菲律宾队就只能打平;再强一点点,比如战火中的叙利亚队,就得输两个以上的球,更别提日韩和沙特伊朗队了。

浪成于微澜之间。一切都是必然的安排。

就在11月28日,恒大公告卖掉总部地块的当天,中国证监会发布了资本市场支持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的五条措施。然后,我们看到有人替许家印教授深切惋惜:要是恒大支撑到现在,就没什么事了。

是啊,按照他们无远弗届的逻辑想象,11月22日的卡塔尔世界杯上,许家印教授就应该坐在多哈哈里发国际体育场的贵宾席,眼里带着标志性的微笑,亲切地观赏里皮主教练带领中国队掩杀阿根廷队,2比1!

然后,在赛后的更衣室里,许教授跟团队每位队员亲切握手,再不经意地甩出一摞支票,每人奖励现金人民币300万,税后。

哦,那是幻梦一场。打赢阿根廷队的是沙特队。

我们业余球队的一位毒舌,倒是说了这么一段话:即使许家印教授被命运之神格外眷顾,与里皮大师11月下旬在多哈体育场更衣室亲切会见,靠金钱支楞起来的中国男足也绝不可能打赢阿根廷队,倒很可能像哥斯达黎加对西班牙那样,吃个0比7,而且很可能连吃三次。

沙滩上的海市蜃楼,一只足球踢过去,就不见了。

11月28日晚间,中国恒大(03333.HK)公告,香港特区高等法院在2022年11月28日批准了该公司的延期申请,某位投资者呈请清盘的聆讯将延至2023年3月20日。

里皮老爷子是不会关心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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