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拼贴诗,从剪碎废纸开始

伟大的拼贴诗,从剪碎废纸开始
2022年01月13日 08:14 澎湃新闻

原创 分享生活的灵感 Voicer

2021年,无数野生诗人们带着自己的新鲜创作攻占赛博空间。这些“巧手裁缝”们从各种地方剪下字句, 精心编织成曼妙小诗。

但你也许不知道,拼贴诗这种题材已有“百岁高龄”!往前翻翻历史,连David Bowie、滚石乐队、Radiohead等传奇icon们,都曾用这种方式写下过堪称传奇的歌曲。

眼⻅这股“赛博拼贴诗诗潮”越来越热,我们今天忍不住做了番小小考古与研究,让艺术家和普通人都痴迷的拼贴诗,到底是什么来头?

作者:梦游札记 / onceborn

2021年,“赛博诗人”们大行其道。

一百年前,当达达主义倡导者、诗人Tristan Tzara最先开始推广拼贴诗的时候,他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在一个世纪后的中文互联网上,拼贴诗会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创作热情。

Poetry is for everyone.

-Tristan Tzara

作者:CharlieBrown

作者:八才

半个世纪前,在艺术圈呼风唤雨的时代icon们都爱拼贴诗,他们从中攫取用之不尽的创作灵感,拼出那些至今闪烁着火花的句子。

无论艺术家还是普通人,人人都可以是诗人。上世纪80年代,我们也曾狂热地爱过诗歌,四十年后,拼贴诗的风靡,又让我们重拾这种迷恋。

拼贴诗的叛逆史

早在1920年,Tristan Tzara就已经教过大家怎么写拼贴诗了。他发表了一首短诗,《TO MAKE A DADAIST POEM》(创作一首达达主义者诗歌):

拿一份报纸。

拿一把剪刀。

根据你想写诗的长度,从报纸上选择一篇文章。

剪下它。

再小心地剪下这篇文章的每个单词,全部放入袋子中。

轻轻摇晃。

接下来,一张张取出切片。

按照它们被取出的顺序认真抄写。

它们组成的诗会与你相似。

你就是这样一位魅力无穷、充满感性的创作者,尽管不被世俗所欣赏。

他自己也示范着赋诗一首,诗的第一句就充分体现了拼贴法的神奇魔力:“when dogs cross the air in a diamond like ideas”(当小狗在钻石般的想法中穿越空气)。

Tristan相信,“诗歌是为所有人而准备的”,但他却没能让拼贴诗风靡起来。在一场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聚会上,Tristan提议现场创作拼贴诗,结果引起一阵骚乱,他本人还被赶出了活动。

以拼贴的方式来书写,这种打破常规的创作手法,对于当时的人来说或许太过离经叛道了。

不过拼贴诗的故事却没有就此划上句号,这要归功于三十多年后出现的两位活跃分子,垮掉派的代表作家William Burroughs和艺术家Brion Gysin。

William Burroughs和Brion Gysin,以及他们合著的《The Third Mind》

1950年代,Brion Gysin无意间开启了拼贴诗黄金时代的大门。

有一天,他用刀片切纸时把报纸垫在下面,结果他发现,报纸上那些被裁切开的句子词语奇妙极了,仿佛就是艺术拼贴现成的素材。

我提议可以将(拼贴这种)画家的技巧运用到写作上,就像拼贴画或者蒙太奇那样,简单直接。

-Brion Gysin

他迫不及待地向作家好友Burroughs推荐了拼贴法,两人都被这种全新的文学创作方法彻底迷住了。不仅合出了一本探讨“拼贴法”的书《The Third Mind》,还用拼贴手法拍了一部电影《The Cut Ups》。

在这部电影里,流畅的镜头被剪得支离破碎,伦敦首映后引起了观众们的恐慌,他们觉得这部电影太像精神错乱了。

《The Cut Ups》,点开感受眩晕

可能这就是拼贴法出乎意料的魅力吧。正是因为一切理性、逻辑、结构都被拆解得粉碎,那些重新排列的组合才看起来那么像是经过上帝之手的创意。

Burroughs的拼贴创作

Burroughs觉得这种创作方式让我们彻底解放了,再也不必做语言的奴隶。

为了让更多人体验到拼贴创作的乐趣,他一生都在不遗余力地推广拼贴法,还真的影响到了David Bowie等一代音乐家与艺术家。

拼贴诗的艺术爱好者们

像写拼贴诗一样写歌词,David Bowie可以说是代表人物。

不只是他,滚石乐队、Thom Yorke、Kurt Cobain等音乐人,都曾这样借用过上帝之手。

David Bowie在BBC的镜头前解释如何用拼贴法来写歌词

1973年,Burroughs因为一次采访结识了David Bowie,在访谈之余自然也不会错过机会向Bowie推荐拼贴法。没想到,Bowie后来还真用拼贴法写了很多歌词。

David Bowie写《Blackout》这首歌时的拼贴素材

和Burroughs见面后第二年,Bowie推出了一张新专辑《Diamond Dogs》,歌词就是靠拼贴写的。Bowie将拼贴法形容成“西方塔罗牌”,给了他无穷的歌词灵感,“点燃了想象中可能存在的一切”。

如果你还记得Tristan Tzara那首即兴拼贴诗里的第一句,“when dogs cross the air in a diamond like ideas”,或许也会像我们一样大胆揣测,Bowie是否从这位最早提出拼贴诗概念的艺术家那里获得了灵感?

另外一个受到Burroughs影响而爱上拼贴诗的音乐人,涅槃乐队主唱Kurt Cobain从高中起就是Burroughs的粉丝,他本人后来成了90年代拼贴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曾经对外表示,自己写歌词的方法就是,从以往写过的诗歌里摘取一些句子,再拼到一起。

Kurt Cobain与偶像Burroughs的碰面

Radiohead乐队那张大名鼎鼎的专辑《Kid A》也以拼贴的手法写成。

主唱Thom Yorke把写好的单行歌词和短语胡乱丢在帽子里,乐队排练时随机抽出来唱。

可以说,拼贴法影响了一代摇滚音乐人,滚石乐队的《Casino Boogie》中的“百万美元的悲伤(Million Dollar Sad)”这句歌词广为人知,但其实也是用拼贴法写的。

乐队成员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Million Dollar Sad’ doesn’t mean anything. ”

滚石乐队正在随机组合歌词

不少音乐人被拼贴诗这种打破一切规则的形式迷得目眩神迷,赞它是灵感的不竭源泉。朋克乐教父Iggy Pop把它比作艺术家们的占卜板。

文学界更不必说,许多诗人都是拼贴诗爱好者。

比如诺贝尔文学奖得主Herta Müller,她花了几十年创作拼贴诗,出版过好几本拼贴诗集。

她的拼贴诗视觉张力很强,即便不懂德语,也能感受到浓烈奔放的情绪,赏心悦目。
当代伟大的拼贴诗诗人们

作者:Zephyrus__

上个世纪得以流传下来的拼贴诗,多是来自Burroughs和David Bowie这样光芒闪闪大人物的手笔,但是到了2022年,感谢互联网的伟大发明,不论你我,都可以让自己的灵光一现被更多人看到。

拥有三万多名赛博诗人的豆瓣拼贴诗小组,简介写着“当代诗人,就是我们”,鼓励组员们利用书籍、报纸、杂志、电子设备或者有文字的任何东西尽情作诗。

来自初中数学五三的浪漫拼贴诗。作者:onceborn

于是,除了报纸和杂志,连各式说明书、考试试卷、海报、大部头专业著作都纷纷加入为拼贴诗献身的队列里。

作者:李凌霄

甚至,文字素材都不必来自三次元。

音乐app的歌词和微信聊天记录这些二次元文字,也可以成为拼贴诗素材——连剪刀都可以省了。

甚至都不用把素材“剪”碎了。

“Blackout poem”(遮光诗)这种另类的拼贴诗,你只要把不需要的文字都涂黑就行了,留下那些想要写诗的单词。

形式不限,素材不限,手法不限。拼贴诗从来没有条条框框,打破拘束正是它的目的。

发挥想象,大胆组合,写拼贴诗成了我们平凡生活中的小小“解构”:解构文字,解构理性,解构意义。

作者:Nidyaaaaaaaaa

在诗歌热潮的年代,我们往往可以很轻易地从字里行间里发现这一代人在关心什么,迷茫什么,渴望什么。

拼贴诗大赏

作者:仧偕

那么如今拿着剪刀到处剪剪贴贴的当代诗人们,他们又在想些什么呢?抱着这样的好奇,我们也对弥散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的拼贴诗作来了一番小小观察。

无主情话

寄一封没有收件人的信

作者:梦游札记

“爱”,是拼贴诗人们永恒的灵感源泉。爱情罕有,但情话常有,就好像现在的中文通俗流行歌都被情歌包揽了一样。

在诗里虚拟一个“你”,那些无处可表达的恋爱心思就突然有了对象。即使生活中还没寻觅到爱,但似乎也不那么遥远啦。

emo秘密树洞

不能说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

作者:空心面包
作者:我的世界都是狮子猫猫

作者:打野别来

丧、孤独、怀旧、焦虑……就像莫文蔚唱的,“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无论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也好,真的“识得愁滋味”也好,情绪往往是表达欲的开始与最好的创作动力。把抽象的情绪,用一个个小纸片具象出来,给它们找一个合适的出口。

学会表达情绪,也是保持健康与快乐的秘诀:)

小小哲思

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

作者:空心面包

作者:空心面包

你的脑海里是不是每天也在上演许多只有自己知道的哲学对话?

这些对话关于生命、关于宇宙、关于人生的意义,也是我们看待世界的真实方式——即便它们有时只是脑海中飞速闪过的瞬间。

作者:_十夏_

无数人质疑过,拼贴诗并不能算是一种严肃创作,或将其视作窃取他人的成果来进行改造。

但大概只有拼贴诗真正实现了Tristan的创想,“诗歌是为所有人而准备的”。

创作拼贴诗的基本素养,不是拥有文学天赋,而是拥有敏感的感受力。只要会观察生活,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诗人。

当传统诗歌的写作门槛将大多数普通人挡在门外时,拼贴诗却将我们拥抱其中。

有时候要为一句朋友圈文案都得苦思冥想半天,更不用提为生活中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和想法安排一个形状,这些都不是那么简单。

拼贴诗可以帮助我们表达出其中一点点,就很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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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创作过拼贴诗吗?

今天的推送中有你喜欢的诗句吗?

欢迎在留言区分享给我们,

一起感受诗歌的魅力~

撰文 - 醺子

原标题:《伟大的拼贴诗,从剪碎废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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