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读者感受真正的历史的创作者
《大医·破晓篇》讲述了清末民初时,一个在日俄战争中死里逃生的东北少年,一个不肯安享富贵的上海少女,一个在伦敦公使馆里跑腿长大的广东少年,在1910年这一关键节点,同时踏入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开启他们医海生涯的故事。
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这一新书的重要场景,在中国近现代史中亦存在过。在清末的大变局时代,这家医院先后多次组织队伍参与上海鼠疫、皖北水灾、武昌起义等抗疫救灾活动。时至今日依然屹立在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的院内,只是变成了院史馆。
谈到主人公的历史原型,马伯庸表示,并没有一比一的真实人物原型,但他们分别代表了当时时代背景下慈善医生的三种典型来源。第一种是有留洋背景的人;第二种是家庭比较富裕的人,比如当时“有很多富二代抛弃了优渥的生活,毅然决然地投身到医疗事业中”;第三种是出身较低、难以生存的人因缘际会成为了“约定生”,接受医院提供的培训,从此一直在医院服务。三个主人公的命运被牵扯进真实的历史事件,他们相互扶持,从蒙昧天真的少年逐渐成长为出色的医生,也见证了这家医院的诞生和发展,以及中国近现代公共慈善医院及医疗的起步。
据介绍,这是马伯庸少有的“相对正统”的小说题材。读者能在书中看到很多熟悉的名字,如上海第一家女子专科医校——女子中西医学堂校长张竹君、国民党早期元老陈其美、中国公共卫生先驱者颜福庆等等。故事中,一个与主角擦肩而过的路人,也许都有自己的百度百科和研究专著。
“我觉得历史始终是人民群众创造的,这些群众本身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不多,我希望能够为这些小人物树碑立传,能够让读者感受得到真正的历史的创作者到底是什么样的。”马伯庸说。
用细节拉近现代读者与历史之间的距离
不过,这种创作题材对于非医学专业出身、对近代上海社会并不熟悉的作者而言,“创作难度远超想象”。不仅要熟知上海城市社会的发展史,更要精通医学知识,保证将细节描写得准确到位,马伯庸在后记中描述“这是个艰苦而充满乐趣的过程”。他翻遍了学术文库、二手书市场和各地图书馆,走访了很多老医生和老专家,还挖空心思进入华山医院的旧档案库,“我甚至考虑过找个医科大学报一门基础课,学上一两个学期。”
从个人创作史观的角度,他表示:“历史小说首先就有一个先天的缺陷,就是现代读者跟历史之间是有距离的。怎么样能够让他们进入到历史情境,怎么样说服他们相信我讲的故事,自己本身要把细节做到位。”
由于故事的时间轴从清末一直延续到新中国建国前,不仅每个时期的医学发展都有所变化,医疗常识和手段也和当下的认知非常不同,因此,在很多场景下,作者需要描写的“是一个在当时认为正确,可能后面会认为是错误的治疗手段,才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
比如,1900年才有血型的概念,1911年才普遍接受输血需要匹配血型。再如,盘尼西林(青霉素的旧称)在1943年美国才实现量产,一九四五年之前的中国主要是靠磺胺来抗菌。“如果我写一位抗战义士被医生打了青霉素,显然是错误的。”对诸如此类的细节,他尽力做了考究。
另外,为深入了解上海的社会发展,马伯庸从方言、文化、社会环境、城市建筑和街巷等方面都做了功课。他介绍,自己研读了四本不同时期的上海话书籍,还花了一年时间,每天翻阅当时的《申报》,为了体验近代上海的社会氛围,“这种感觉你必须要读当时的报纸,看那个广告用词和社会八卦新闻才能体验出来。”
曾一度想放弃,责任感是创作源动力
马伯庸希望,通过《大医·破晓篇》,让更多人了解医界先辈的情怀、功绩和牺牲。
2020年初,也是正式开始写作后的一两个月,新冠疫情爆发了。他“一度想放弃这个项目,生怕被人误解是追热点、蹭热度”,但当他看到抗疫中医生的身先士卒、医护人员的努力,“忽然就有了一种责任感”。“责任感”也成为了他坚持完成这部作品的源动力。
“一百年前的时代比现在要更加落后、原始,但依然有好的医生和护士挺身而出,不为名不为利,救死扶伤做了很多事情。”比如1910年建成的红十字会总医院,负担着提供公共卫生服务的社会救济职能。哪里有疫情,就要去治疫;哪里有灾害,就要去救灾;哪里爆发战争,就要冒着枪林弹雨,救死扶伤,完全出于人道主义行使着作为慈善组织的医疗服务职能。
“在那样一个时代,也有这么一批血肉之躯,为了中华民族的存亡,为了人民的幸福,一直在努力。这些人的故事不应该被遗忘,就像现在我们医护人员的贡献也不应该被遗忘。”正如马伯庸对书名《大医》的解读,“‘大医’不只是‘医’,它还是‘大’。就像金庸笔下的那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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