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好》的策划案很明显受到了《你好,李焕英》的启发。故事描述了常远饰演的男主人公,意外穿越回1980年代,帮助自己年轻时的父亲魏翔和母亲马丽结缘的故事,在这一喜剧的拉媒过程中体会了亲情可贵,并和今日已老年痴呆的父亲重塑了关系。故事的喜剧内核,也许还借鉴于《夏洛特烦恼》的一句台词:“从今往后我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这种“伦理梗”的包袱即使有些老套,做好了还是颇能讨好观众,至少让影片的喜剧性可以十分热闹。
有《你好,李焕英》收获了54亿元票房的珠玉在前,《哥,你好》的收益哪怕只是前者的零头,都已经算大赚了。更不用说刚刚《独行月球》中马丽和常远的演出也给观众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加上年初魏翔老师凭借《这个杀手不太冷静》获得的口碑,加上中秋节合家欢的气氛,可说本片演员组合和题材都让人颇为期待。
当然,也有一说,本片的创作期其实和《你好,李焕英》的前后重合,似乎并不能明说是谁借鉴了谁,可能也只是创作上的不谋而合而已。但这部去年就在广电拿到龙标的影片,今年才在这个时点上映,除了疫情造成的影响,肯定也有商业上的精准计算。与其他影片是否相似其实并不是原罪,好不好看才是评价的标准。
只是揭开表面精美宣传的包装礼盒,恐怕看过影片的观众会对里面的“月饼”相当失望。所有明面背地的宣传,最后都会变成令人不甚满意的观影体验。甚至“含腾量”这样的名词,也无法形容影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很可能大部分观众的不满,会把影片质量不佳算在主演常远甚至“开心麻花”身上,才刚刚在《独行月球》中燃起的信心又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但本片其实和“开心麻花”并没有直接关系。看片头就知道,虽然几位主演都是“开心麻花”的骨干——再加上贾冰老师的助阵,但是“开心麻花”并没有参与实际制作。投资最大的是前几年在院线排行上还占据杆位的“万达影业”,而实际的创作方则是“墨客行影业”。说得白一些,就是“墨客行”作为影片的主要创作者,联合出资最多的“万达”公司,邀请了几位“开心麻花”的演员,借助他们仍处于喜剧热潮的人气势头,使用了部分与《你好,李焕英》重合的创意,拍摄了一部从商业策划角度来看稳赚不赔的影片。
“墨客行影业”,在2019年的时候曾以一部《老师·好》,帮助主演于谦老师拿到了澳门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而那部影片也据称以1000万元左右的投资,拿下了3.5亿元票房的成绩,可以说在商业上大获成功,口碑上也不落人后。那部影片的导演,本名张鹤栾,作导演时称为“张栾”,据称最初也是德云社的一名相声演员。而《哥,你好》这部影片,虽然“墨客行”没再吸纳德云社的演员合作,变成了“开心麻花”的艺人,在商业路径上似乎前后也有操作类似之处,都是借助喜剧演员的人气作为宣传基础,而本片导演也还是张栾。
虽然这些电影创作的工业背景,观众不必去了解得那么详细,就像去餐馆吃饭不用搞明白从哪里采购原料一样,但如果菜做得不好吃,甚至吃出了食物中毒,那么弄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谁是始作俑者,似乎也是非常合理的消费者诉求。
可惜的是一张电影票似乎也谈不上维权这回事,观众再不满意,无非出了影院骂骂咧咧,以后看到相似的演员出演,躲开不看罢了。而这次说实话,影片质量好或者坏,都不是演员占大头。几位喜剧演员无非卖力去照着剧本演而已。背后最大的创作责任,还是编剧、导演和制片方。
从第一分钟开始,《哥,你好》的影片故事似乎就没什么新鲜的原创想法,基本落入了俗套。人物还没出场,旁白介绍就把人设关系清清楚楚推给观众,似乎很担心大家对于“老年痴呆”父亲和“事业失败”儿子的设定,有任何理解的困难。可实际上,影片之后的十几分钟,无论是父亲昏迷在床,或是儿子穿越回过去年代的故事,都没什么新鲜可说的,无非是观众熟悉的一套商业叙事模板,很难挑出任何让人觉得感动或是扎心的细节。这些问题不赖常远的表演不卖力,或是魏翔的戏份太少,实在是从故事和剧本的情境角度,没有什么让人感到特别的“亲情点”,足以支撑这对父子关系的厚度。
而穿越后的情节,同样也是在按照水波不兴的方式展开。编导似乎在努力制造笑点,于是男主人公意外跌入女浴室,这个用过800遍的喜剧情境,又一次尴尬地被使用了。同时让配角们七嘴八舌聊天,得以让观众了解女主角马丽那“女汉子”的人物设定,这种编剧手法似乎和一开头常远的出场一样,同样老套而缺乏新意。而常远之后因为意外穿越破坏了父母的相遇,甚至危及到了他们的爱情和自己的出生,这个老梗不仅和《你好,李焕英》重合,更是一个从经典美国片《回到未来》开始,基本沿用了40年的老设定桥段。这都说明了编剧、导演或是制片方,都没什么野心,似乎觉得把故事编成这样就足够了。而对于观众来说,无非是重复又重复了一次的俗套而已。
如果说影片还有一些亮点的话,那么常远之后几次穿越回去的场景,似乎还是找到了影片故事的一些文化特征:一种表现老东北工业建设的文化想象,努力在工人师傅们其实并不精彩的生活之中,创造出一丝优雅和浪漫的氛围。包括在老派歌舞厅中,为了维护工人们的尊严与厂子的前途,与新兴资本家贾冰展开斗争;也包括在车间中打造浪漫的爱情仪式和信物,或是在技术练兵中获得工友们的尊重和肯定。
这些桥段,其实会有一些生造的部分,也许有的喜剧点会让人颇感刻意。比如明明用锉刀锉一下就可以变大的戒指,却最后不得不用上液压机。或是为了表现神乎其技的技术能力,产生了“盲焊”的比武桥段。但至少还算是有些创意的。可能问题在于这些段落过于分散而缺乏内在联系。比如贾冰后一次遇到常远的场景,“再见孙悟空”也许是全片最为好笑的段落,但如果删掉,对于故事的前后连接似乎没有任何损失,那么也只能说影片片段小品式的段落设计过于明显,缺少了内在情感和故事的前后机理。
这些不足,可能都只是让影片显得缺乏亮点,但临近结尾的设计,则让观众看得十分头大,甚至可能会恼火。当影片接近最后,常远作为主人公不得不面临最艰难的情感抉择时,编导似乎想让他在“保护父母还是保护自己”当中选一个。但这个设计所需要的前后情感铺垫,似乎又远超过编导现有的创作能力,于是故事生硬地变成了面对生产艰难的女主角,大家还要在病床前一起讨论“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伦理问题。之后常远对于该不该牺牲自己以唤醒父亲救活母亲的选择,故事上又显得十分混乱——可能在结尾处剪辑掉了一些比较生硬的情节,使得剧情突然变得更生硬了。
最终的结尾,像是突然从空中掉下来一样,演变成了常远结婚时痴呆的父亲仿佛又看到了重生的母亲。在一个貌似阖家团圆的美好场景中,影片故事像是被警察追赶的通缉犯,匆忙逃窜上了结局的火车,莫名奇妙突然消失在远方。
走出影院,不禁让人联想起香港电影上世纪最辉煌的90年代。由于电影市场的蓬勃发展,众多小成本影片快速出炉,凭借一两个明星的出演,故事题材大多雷同或相互借鉴,很快就能吸引观众走进影院。即使质量缺乏新意,商业上倒也还算成功。那个时候的电影票房,还只是以千万元来计算的,不像今日动不动就是过亿的票房收入。
你说错吗?似乎也不算错。但观众渐渐会越来越觉得这些影片值不回票价,会造成对影视工业的信心不足,成为日后市场崩塌的重要原因。
《哥,你好》的票房成绩,看起来不会太差。质量上算不算烂片,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大家见仁见智而已。但谁在为它买单,谁又要为最后的成片质量负责?也许并不是某个人具体的责任,但参与创作的人员,似乎都应该好好自我反思一下,你们又生产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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