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绳效应:谁是货币和信用之间的关键枢纽

软绳效应:谁是货币和信用之间的关键枢纽
2021年06月15日 17:13 格隆汇APP

本文来自格隆汇专栏:国信银行王剑

“货币”和“信用”是近年市场分析中常用的词,但不算严谨的术语,更像是缩略词,也像“行话”。货币,指的是货币条件,具体可以用银行间货币市场的流动性松紧程度来表征,这个市场主要交易的是基础货币;信用,指的是信用融资的投放力度,最直接的表征指标是贷款。有时也会用社融来表示,但社融里面的成分更多,里面也有股权融资,这就不属于信用了。但股权融资很少,所以用社融也勉强可以。

简要介绍一下货币和信用之间的关系

央行负责货币政策,可以确定基础货币投放的数量和利率。比如,MLF、逆回购是近期投放基础货币的主要工具。央行可以决定投放多少,也可以决定按什么利率投放。

当然,除了这些货币政策工具,其他因素也会影响基础货币,比如财政收税、支出等。虽然这些因素央行不能直接控制,但央行可根据这些因素,相应调整货币政策工具投放量,最终将基础货币总投放量控制在合意的水平。也正因为如此,光看央行货币政策工具投放量来评判货币政策方向,是不够全面的。

央行加大基础货币投放力度的话,就会被称为“宽货币”。当然,如果是别的因素导致基础货币增加,而央行没有相应回笼基础货币(如果她认为有必要,则她完全有手段这样做),任由基础货币增加,那其实也是宽货币。

比如,央行用政策工具MLF投放了100元基础货币,那么这100元全是超额准备金(以下为银行资产负债表)。

所以,货币宽松之后,银行就会有更多的超额准备金。对于银行而言,这笔资产的收益率太低,所以一般来说是会将其投放出去。所谓信用投放,主要是投放贷款。

但是,在贷款放出去前,银行会拿超额准备金在市场上做一些债券投资,于是,银行间货币市场利率就会下降,就会显得宽松。这就是“宽货币”的效果。

然后,就开始进入到“信用”的故事。

从整个银行业的角度,贷款不是银行把超额准备金投放给了借款人,而是,贷款是凭空记账。比如,投放了1000元贷款:

然后,就派生了1000元存款。假设法定存款准备金率是10%的话,那么新增了1000元存款,就需要交100元法定准备金,于是,银行业此前拥有的100元超额准备金就全转为法定准备金了,于是超额准备金消耗完毕。

于是,银行间流动性又紧张了。所以,宽信用会导致紧货币。

此时,货币和信用是相反的。信贷投放力度大,快速消耗了超额准备金,导致紧货币。或者,信用投放乏力,使超额准备金消耗慢,货币市场流动性不是很紧,呈现出一种被动的宽松。

所以,货币和信用之间产生关联,有一个关键的枢纽,就是贷款的投放。

长期以来,在我国研究这一事项时,已经习惯了这样一种假设:只要银行有超额准备金允许放贷款,它们总是能放出去贷款的。

殊不知,这条假设不是到哪儿都成立的。比如日本和欧洲,货币宽松了那么久,也没见信贷投放量起来,他们的“借款人”已经消失很久了,即使利率再低,也没打算来借钱。可见,“贷款总能放出去”只是我国过去一段时间内的现象,它不是永恒真理。

一直有个说法,货币政策是“软绳”,而央行是跟在宏观经济后面那位牵住绳子的人。如果经济过热,央行回笼流动性,就仿佛死死拉住绳子,不让前面的经济疯跑。而如果经济过冷,央行手持绳子,是没办法在后面刺激经济前行的。

原因很简单,你无法用软绳在车后推动车前行。

具体而言,就是即使利率再低,不想借钱的企业,还是不会来借钱,因为经济形势不好,它不会增加投资(当然,如果利率低到一定程度,企业借了钱能搞别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就是货币政策的“软绳效应”,本质就是流动性陷阱。欧洲、日本的现实验证了这种现象的存在。

但我国过去为何没有这样的现象呢?从过去几年的数据上看,只要是货币宽松,我国的银行资产增速就会上升,而货币一旦收紧,银行资产增速马上回落。货币政策不是软绳,而是收放自如。

难道我国货币政策不是软绳,而是硬竹竿?能拉又能推。

这本质,根本原因在于我国过去有一些信贷需求几乎是无限的部门,主要是城投、地产。当然,如果把卖地视为城投的主要还款来源,那么这两个部门其实是绑在一起的,就是同一个部门。

这有着浓重的凯恩斯主义色彩。当借款人消失,市场上的信贷需求回落时,货币宽松并不能带来信用投放。这时,就需要政府“有形的手”来提供需求,比如投资于基建项目,那么就有城投公司来融资。此外还有房地产企业,由于房价长期以来一直在涨,因此,房地产企业的融资需求也几乎是无限的。

这讲的是融资需求端。融资供应端呢?从银行的角度,城投和地产,由于带有“政府信用幻觉”和“土地信用幻觉”,因此一直觉得它们是不会违约的,因此也愿意向它们投放贷款,利率还收得不错。于是,一拍即合,这种融资便达成了。

因此,由于存在城投、地产这两个融资需求几乎无限的部门,只要货币政策一宽松,信用投放就会显著增长。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存在。它让货币政策从软绳变成了硬竿,可推可拉,收放自如。

但显然,这两个部门看似无风险,其实是蕴含巨大风险的。因此,政府管控这些领域风险的努力一直没停过。2020年疫情基本消停后,政府先后出台了很多政策,招招见血地管控了城投、地产的融资。

2020年12月31日,央行、银保监会联合发布《关于建立银行业金融机构房地产贷款集中度管理制度的通知》。对银行投放房地产贷款构筑了比例上限,部分已超上限的银行面临压降比例的压力,而没超上限的银行,显然也不能增了。

2021年4月13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深化预算管理制度改革的意见》,严肃地重申了几条要求:严禁地方政府以企业债务形式增加隐性债务,严禁地方政府通过金融机构违规融资或变相举债。

除了这两个重磅炸弹之外,平时的各种文件、监管要求更多。

不出意外的话,城投、地产的融资即将日渐回落。随着这两个融资永远饥渴的部门的退下,不久之后,我们再也不能假设宽货币必然会带来宽信用了。

这一政策的意图,一方面是防风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有限的融资资源导入到制造业等实体部门。前文所言,由于“政府信用幻觉”和“土地信用幻觉”的存在,银行觉得城投、地产是完全没有风险的,收益率又不错,那么恨不得所有融资资源都往这边倾斜,留给制造业等实体部门的融资就少了。而且,做制造业多辛苦啊,得去企业调研,有时还得下厂矿进车间,而做城投、地产是多么轻松。

长此以来,很多银行业务团队连调研企业的专业技能都荒废掉了。

在新阶段,不用再担心宽货币会让资金流向城投、地产,那么就会有一些不同于以往的逻辑:

(1)宽货币跟信用投放之间的关联度会减弱,货币政策更像软绳了。

(2)城投、地产融资需求回落后,制造业的融资需求回升还需要一段时间,企业家得真正看到有生意可做,才会申请贷款加大投资。

(3)资金不会大量流向城投、地产,那么银行间市场可以比以前宽松一些,一定程度上也能降低银行的负债成本,有助于它们去支持制造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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