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扒福建莆田成“世界假鞋之都”背后的黑历史

深扒福建莆田成“世界假鞋之都”背后的黑历史
2017年01月17日 17:20 财经智库网

近日,福建莆田再次陷入舆论漩涡之中。上一次的“莆田系”事件,让人们知道全国民营医院中,大多有莆田人的身影,而这一次,则让“莆田假鞋”为公众所知。

有报道这么说,“你从网上找了家香港代购,买了双正品NB鞋,查快递显示从香港发货,电话打过去也是香港的来电显示。你从网上找了家美国代购,买了双正品美产的‘总统跑’,查快递也是从美国发货。事实上,它们可能全部来自莆田,来自安福。”

【莆田假鞋的兴盛有其特殊背景】

明代末年,南部沿海还是蛮夷之地,不仅有大量野生老虎,还遍布瘟疫,加上倭寇屡屡侵犯,整个福建地广人稀,坟头遍布。

直到建国初期,政府在莆田建设大型糖厂,小型的食品、鞋革工厂,可惜收效甚微,20多年来只有1.4亿的总产值。

改革开放,成为莆田的救命稻草。80年代,以耐克为代表的一大批国外品牌进驻莆田,开办了代工厂,由此开始,制鞋业成为当地支柱产业:

开始时只生产正品,但作为代工厂,产量始终被品牌方严格限制,每双鞋只有几块钱的加工费,利润极低。

90年代中,一批新兴工厂开始尝试模仿各大品牌的正品,通过贿赂正品工厂的员工,盗窃样品或图纸,凭借低廉的成本进入这个行业。据一位耐克莆田工厂的员工说,曾有人把真鞋样品从工厂围墙里扔出去。甚至在正品上市之前,假货已经抢先在商店上市,这并不是新奇的现象。

制鞋业在莆田GDP的占比也由10%,飙升至43%。2015年,莆田的GDP达1600多亿,制鞋产业贡献超700亿。暗中还有多大的交易额,无人知晓。

【莆田制鞋业的独特优势】

东南沿海有劳动力价格低廉的优势且背靠广大的市场,当跨国公司将技术转移至此并将其融入产业链之中,当地资本和劳动力便迅速学习、消化了相关技能,形成了相当规模的产业。当劳动力成本上升各跨国公司纷纷转移到东南亚时,便出现了经营自有品牌的晋江模式和以代工仿冒为主的莆田道路,两种方式背道而驰,但溯其本源都是产业集群的专业化、劳动力池、知识溢出等要素仍旧存在,仍有发展制鞋业的优势。

1) 专业化。由于近年劳动力价格上涨,有莆田老板把鞋厂搬到外地,但结果赔很惨——因为在莆田、晋江等地,相关产业已经相当成熟,无论采购相关原材料、设备,还是一些简单的后续加工如烫商标等等,就近便能找到相关企业,而搬到外地,往返折腾既增加了物流成本,也无法满足订单的时间要求。在已经形成产业集群的地方,企业无需关注整个产业的所有环节,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一部分事情即可,经营成本大幅降低。

2) 劳动力池。尽管劳动力减少,当地熟练工仍旧很多,无需过多培训相关技能。据说时常有中层管理者带手下熟练工整体跳槽到其他制鞋企业,在这样一个劳动密集型的行业,企业甚至不需要成熟的HR机构管理员工,只需要管理好管理者和其手下团队,颇有工程队的感觉。所谓劳动力短缺,只是外来务工者减少和同质化企业过多导致劳动力供需关系改变时引起企业的痛感,相对于其他地区,仍有相当的劳动力优势。

3) 知识溢出。在莆田,大大小小的鞋厂星罗棋布,会有各类供应商成天串门推销产品。产品的细微创新、改动都能迅速扩散到各家企业,鞋垫、鞋扣等等方面的创新,不起眼也不一定经得起市场考验,但毕竟经过不断地传播、筛选,也造就了其制造、研发的竞争力。

【当地监管部门监管不力】

此前,福建晋江也是有名的生产和销售假鞋之地,不过,现在假货少了,自主品牌多起来,培育出了安踏、特步、361°、贵人鸟等知名运动鞋服品牌。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莆田为何不能效仿之?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当地监管部门难辞其咎。《南方周末》曾有报道,莆田工商局长林峰认为,对于打假“不能脏水、孩子一起泼”,要在“灭”与“转”之间,拿捏分寸。

但是现实情况来看,一旦对制假售假“拿捏分寸”,势必会激励制假和售假,而不是激励自主创新。因为制假售假是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而自创品牌是风险极大的无知数,该如何选择?不言而喻。对制假售假“拿捏分寸”,实际上就是让劣币驱逐良币,变成纵容,也就难怪有打不完的假。

莆田已经沾染上了“假鞋之都”的恶名。众所周知,莆田也是有名的江湖游医之地,而江湖游医之中被暴露出来的种种假劣,其害百倍于假鞋,直接要人性命。

这些假冒伪劣为什么能在莆田成长,并且祸散全国,令莆田背上恶名?恐怕还是与当地监管有很大的关系。地方政府着眼于自己的地方利益,而置法律与商业伦理于不顾,构成了假货与游医的重要土壤。

【假鞋商为躲监管各出奇招】

莆田市北部的安福电商城就是莆田最主要的假鞋交易中心,白天店铺锁闭、人影稀少,但是一到夜间,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车流不息,几乎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在交流、交钱、拿货,附近的几条街道甚至会经常堵车。

而经过十几二十几年的发展,当地已经形成服务齐全的假鞋产业链条:电商注册专用实名电话卡销售——影楼全套电商店铺拍图服务——教授淘宝、微店开店培训班——代收快递发货——去制假工厂运输假货。

以销售实名电话卡为例,这些卡大都是虚拟号段,25块钱一张,注册地大都在外地,有的电话卡只能使用微信,这是为做微商的人使用的,有的电话卡功能俱全,这是用来开淘宝店的。电话卡并不需要凭身份证购买。而为了使高仿鞋的销售记录显得真实,很多卖家会选择异地发货,在快递摊位前的牌子上,大都写着上海上线、香港上线、深圳上线甚至纽约上线的字样,“哪里上线的意思就是指从哪里发货,你要是想把发货地改成上海,那就是上海上线。”一位摊主不以为然地说。

售假造假的人也在不断换着法子应对打假。一些屡次被打击关店的售假者有了“前科”,店铺注册不下来,开始花钱购买外地已注册的店铺。在一些售假比较严重的地方,为了减小被审查的风险,这些人用买来的店铺登录时,会用各种作弊手段更改IP地址,造成该店铺是在外地登陆的假象。

【市场上存在众多知假买假的消费者】

按理说,网络购物中识别假货难度可能比实体购物要小一些,因为有其他人的评价作参考,也有相对较好的纠纷解决机制和事后差评机制,但假货仍旧存在,这说明假货盛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部分消费者图便宜而知假买假。他们不是“职业打假人”,但他们是基于自身利益的“职业买假人”。如果这种需求不从根本上断绝,要根治假货几乎是不可能的。

莆田鞋虽然是假鞋,但质量上还过得去,而且有些高仿鞋看起来与专卖店里的正品无异,关键是价格相比正品来说便宜太多,对于那些经济实力不强但是又追求虚荣和潮流的消费者来说,买这种鞋最适合不过。放眼全国乃至世界,这种消费群体绝对不算少数。这就决定了莆田鞋存在着巨大的市场需求。有需求的地方就有市场,放之四海皆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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