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与人文中拥抱和顺

在自然与人文中拥抱和顺
2024年06月29日 13:46 滇云发现

  □ 周宏武

  一

  这个季节从城市驾车出发,顺着东山脚到和顺,懂花恋花的人必定会有意识地在山脚附近减速驻车,因为这里藏着一个蓝花楹的世界。在天空那一束蔚蓝的冲击下,从山脚至景区门口牌坊,由东向西那一树树的蓝花楹,在这个恰好的季节开始展示起来,几杈花树迎笑,几抽枝叶舒展,雍容地簇拥在一起,构成以远山绿树为背景,浩荡的深紫殷红交汇相融的景象。去年、前年、大前年、更久前,人们每年都会掐着时节来此,在薄雾的清晨或耀眼的午后光顾这里。还有那忙于工作奔波的一群年轻人,完成每日计划后绝对会携着佳人眷侣赶来此地,拥坐于和顺凉亭尽诉思肠,再一股脑把爱恋留在这里,混进黄昏。

  婉约派词人秦观笔下“节物相催各自新,痴心儿女挽留春。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成了人与自然合而为一最好的催化剂。在这里,就在和顺,正在达成这种意境。一个画家朋友告诉我,紫色的应用,能够烘托出浪漫的氛围,让人只消看一眼,就仿佛能够闻到爱的味道。如此静静地待上一段时间,不同的时分,不同的光与影,照在这团团簇簇的花枝上,通感移觉是各有不同的。那种感觉一时像黛玉葬了花,一时像夜露击了叶,还有一时像凝霜挂了枝,最后留下的幻影,全部留在了深夜情感文章里面。

  蓝花楹温润平和地在路的周遭开着,行人所有的杂念都被这种色彩洗涤,当你再情不自禁留恋式地看第二眼,你就会爱上这种紫。在凡尘中又跳出尘世外,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那样,为爱魂牵梦萦,一生都归依此处。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与和顺那位风华正茂的尹梓鉴先生擦肩而过,他微醺着从路旁的小酒馆走出来,沿着花的街道徜徉,直至消失在尹家坡的暮色中……而我笃定地相信,和顺的蓝花楹,注定偷走了世间所有的紫。

  二

  从紫色盛开的路顺着田野走一盏茶的光景,就到了水碓。这里一座连着一座的山,一棵并排着一棵的树,偶尔一个村落从绿云般的林中露出高墙窄巷和几沟青瓦,构成了祖母寨子的缩影。和顺的建筑,基本依山势层级建造,聚落自东沿山麓蜿蜒向西,面对老龟坡,右邻来凤山,左接马鞍山,地势高爽,眼界开阔。

  纵观整个和顺坝子不算很大,适宜于开垦种稻的水田面积有限。这里的先民在聚落选址时,除讲究风水堪舆外,还尽可能地做到土地利用最大化。在形成“河顺乡、乡顺河、河往乡前过”秀美景色的过程中,是历代先贤合理利用“枕山、环水、面屏”的布局,将土地尽可能利用起来,保证不断增加的人丁口粮才得以将“春天秧苗如茵,秋来稻谷金黄”的农丰场景保持到现在。

  祖母很挂念她生长的地方,我小时候好几次听见祖母夜里会梦呓乡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依恋一方水土。祖母只要思乡了,在周末的时候准会携着我回她的娘家。那个时候祖母的大家庭有几位近亲居住,祖母每次回娘家都要将饭菜置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正如李培林先生说的:“故乡的水,乡音乡情的回忆,乡土的气息和家乡菜的味道,不管走到哪里,总是触动心弦。”

  生命里的许多碎片在我们亦步亦趋的行程中散落,当我回头拾掇时却发现它们早已化为一缕缕清风丝雨,滋润、融化柔软的心房。在一个周末,我与妻子孩子再次重游祖母的老宅。宅前那斑驳的石板和盛放的苔花告诉我,跟祖母一起返乡的场景已然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雾气蒙蒙的早晨,后院的风还在将窗棂吹得唰唰响的时候,祖母就轻声告诉祖父要回趟和顺。祖父也轻轻起身,下床到木壁橱里拿出时兴的带礼——麦乳精。红日初升的时候,祖母唤醒了我,一碗红糖荷包蛋圆了一个美满的梦。提着麦乳精从“六保街”步行到和顺的途中,祖母给我讲“晃张三偷针”“金泥鳅奔海”“仙人娶老婆”这些在腾冲广为流传的故事,而我却盯着太阳一个劲地看。

  到了水碓,干练的祖母开始为家人做“头脑”。听老辈人说,和顺的“头脑”是源自山西一道“八珍汤”的药膳。后来这道药膳从山西辗转传到腾冲和顺,加上了和顺本地的人文色彩后,就成就了具有地方色彩的饮食“头脑”,而“头脑”最初隐含的那些政治元素和复仇意识也在朝代的更迭中逐渐弱化至消失。到了近代,和顺的“头脑”是和顺男人走夷方之前必须食用的小吃,妻子或者母亲在男人离家前给一碗“头脑”,男人能长头脑,在外聪明机灵,应对各种事务,现在“头脑”更多地出现在热闹的各类喜庆场合。

  “头脑”的制作并不复杂。祖母灵巧地将晾干的各色糍粑片用油炸熟,配以煎荷包蛋、肉丝、蛋卷丝以及葱、姜、花椒、食盐等佐料,再浇上加红糖煮沸的甜白酒,即可食用。值得一提的是,在“头脑”的制作中,传统的腾冲人为了讨个好吉利,在制作“头脑”的过程中,一定要在里面添加用植物原料染红的蛋卷丝,寓意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兴兴旺旺。

  三

  说起和顺,一定不能绕过的话题就是“人文”。据载,“和顺”取自《易经》“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汉民于明朝洪武年间大批入腾,李、刘、寸、尹、贾五姓始祖随之在和顺开枝散叶。明末,和顺面临人多地少的窘境,很多和顺人走出八关九隘,远赴夷方异地讨生活,最终形成了“穷走夷方急走厂”的场面。受尽苦难在丝路古道有成就的和顺人,骨子里流淌着家国情怀的热血。和顺人对“富贵难传三代,诗书可继百世”的名言体会深刻,有识之士开始在和顺境内先后开设众多私塾书馆和诗社。其中比较有名的是“中天寺书馆”“清河义学堂”“和顺明德女子学校”。

  在和顺,还有一处与人文辅车相依的地方,那就是魁阁。在坝子西边的毓秀峰,明代始建魁阁(又名鳌峰寺),魁阁主奉大魁星君。大魁星君面相清峻、赤发环眼,左手持墨斗,右手握朱笔,意为“魁星点斗”。魁星右脚独立,左脚踩踏红锦鳌鱼,意为“独占鳌头”,属于中国特有的文化崇拜,也是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古桥连幽径,蜿蜒上鳌峰,双杉入霄汉,石牛卧云蓬,世事千万里,道人一声钟……”魁阁不但是乡人供奉魁星、教授育人的地方,也是历代文士名流经停吟作之所。魁阁内有摩崖石刻三十余幅,位于阁内的火山熔岩上,以青翠的竹篷相得益彰,更显雅趣。石刻是李根源先生避居和顺期间与寸树声、尹大典等人精选腾冲名贤墨迹集中套刻。字幅大小、高低、偃仰不一,字体正、行、隶、篆风格迥异,形成了和顺书法最多、最集中的地方。

  在我漫游中,几个土生土长的小姑娘,在老师的带领下过来围在了石刻旁。她们一边用柔软的和顺方言交谈,一边用笔在纸上认真临摹那些石刻。我凑过去随便瞅了其中一位的作品,字体隽秀、行云流水、神韵超逸……此情此景,可能是那种“上和下睦,顺天应人”的文化基因在炸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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