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惜与七聘堂擦肩而过

那一年,惜与七聘堂擦肩而过
2024年07月05日 10:50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雍坚

2005年9月,济南省府前街片区改造的消息传出后,笔者曾与山东建筑大学学者姜波一起赶赴现场。他带着学生进行民居建筑测绘,我则穿梭于老住户之间,采访和街巷变迁相关的文化新闻。当时我独家报道了清代山陕会馆石碑暗藏民居的新闻,后来山陕会馆遗址被公布为济南市文物单位,我那篇报道算是发轫之作。每念及此事,心头会油然而生一丝丝自豪感。

在济南省府前街片区改造过去多年后,一次与原省府前街老住户吕征先生攀谈时,我恍然意识到,当年的实地采访并不完美,因为我漏下了一个更为重要的历史遗存——七聘堂。

张养浩画像

此七聘堂,也就是元代文学家张养浩的纪念祠堂。至治元年(1321年),51岁的张养浩以父亲年迈、需要奉养为由,辞官返归故里济南,此后七八年间,张养浩在济南悠然生活,其文学上的高光时刻到来了,众多以济南山水为题材的诗、曲、文、赋佳作都诞生于此时。此间,朝廷曾七次征召他复出,但张养浩不为所动,七次辞任。

由于张养浩的作品中多次出现“云庄”,不少人误以为云庄是张养浩在济南退隐时的唯一居所。其实,云庄只是他在城外的别业,在济南城内,张养浩还有一处正宅。此宅第位于宪司街(元代亦名同知巷、澄清里,明清称布政司街,当代称省府前街)东侧的宣化里。元天历二年(1329年)四月,关中大旱,朝廷第八次下诏,召张养浩为陕西行台中丞。此赈灾之急任,关乎生民存亡,张养浩“一命即驾”,慨然复出,不想因操劳过度,于当年七月在任上去世。

张养浩西行前,曾在宣化里宅第中新建一祠堂。为著张养浩之节,其门生、翰林学士承旨张起岩名之为“七聘之堂”。至顺三年(1332年),张起岩奉旨作张公神道碑铭,碑铭中详述张养浩“退处丘园,七辞聘召”之事。至正五年(1345年),苏天爵任山东东西道肃正廉访使,应张养浩之子张引之请,作《七聘堂记》。文中称张养浩“其牧民则为贤令尹,入馆阁则曰名流,司台谏则称骨鲠,历省曹则号能臣,是诚一代之伟人欤……士之登公斯堂,思其难进易退之风,审其度时合义之制,则立人之朝,必无贪位苟禄之耻矣!”此记后世广为流传,张养浩“七辞聘召”的故事,遂成为中国士林中的一段佳话。

从明清至民国,七聘堂一直有张养浩后裔奉祀。明崇祯年间《历城县志》记载:“张养浩宅,布政司街七聘堂故处,今改祠堂。”清康熙《济南府舆图》上,在玉环泉东侧,首次标注了“张公祠”。晚清,七聘堂东侧的南北街,因张养浩曾任礼部尚书而改称“尚书府”。此街名一直延续到1966年,方与皇亲巷合称“玉环泉街”。

1956年10月,政协济南市委员会地方历史文物组所编著的《济南市古代建筑调查(初编)》一书记载,张文忠公祠位于省府前街120号,院落东西长47步、南北长22步,仅存七聘堂三间,有张养浩塑像一尊,有元碑两块(苏天爵碑和家训碑)、明碑两块(天顺六年和弘治元年碑各一)、清碑一块(康熙四十年),还有两块碑纪年不详。1959年6月,济南建筑史编辑小组和政协济南市委员会历史文物组合编的《济南建筑史草稿(古代近代部分)》一书记载:“堂内有张氏的儿子张引立的石碑两通,因在屋内,风化轻微,还甚完整。碑阴刻有张氏手书的歌词,颇是珍贵。”

1956年的七聘堂(张文忠公祠)手绘平面图

上述文献传世量稀少,直到近年笔者才有幸看到原书。2005年9月笔者在济南省府前街采访时,当时视野中只看到一册油印本《济南市历下区房地产志》,该书记载,20世纪70年代七聘堂内碑刻被毁。

20世纪70年代后期,“省府前街展宽时,将‘七聘堂’故宅拆除,其遗址后由济南四十中使用。”吕征先生说,这本书对七聘堂建筑的记载有误,1978年省府前街展宽时,只是去掉了七聘堂的大门,并未拆除其主体建筑。20世纪60年代,“张大姑”(张养浩后人)还住在七聘堂正屋,当时七聘堂院子改为炭店。另一位省府前街老住户张天良也佐证了吕征的说法,他说,济南四十中是1965年开始筹建,占用的是晚清翰林张英麟的故居,并非张养浩家的七聘堂。直到2007年,七聘堂正屋才最终拆除。

笔者从网上找到省府前街片区改造前的济南老城区航拍照片,把它拿给吕征和张天良两位省府前街老住户看时,他们略加端详,便不约而同地在照片中指认出七聘堂旧址。

至此,我不得不后悔,2005年实地采访时,要是我向老街坊们多打听几句,说不定就能见到七聘堂。如果当时确知七聘堂的存在,我一定会在媒体报道此事,说不定其主体建筑就能像山陕会馆石碑那样被列入文物保护名录,从而免于被拆迁。2005年-2007年间,不少摄影爱好者曾到省府前街片区拍照,不知道有没有人拍下最后的七聘堂?

  (本文作者为齐鲁壹点文史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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