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祝福

     昨天晚上两口子去看了一场电影,散场后已经深夜。最近一直加班的儿子,刚刚到家又赶着出去,说是和女友一起去广场跨年。

     老婆咕嘟着嘴一边嘱咐他多穿衣服,一边心疼他忙忙碌碌的样子。儿子有些心烦当妈的唠叨,像我当初一模一样,一句知道了,再无下文。

     最亲近的人眼里,没有客气二字。客气二字只用在陌生人身上。熟人或家人身上也带上客气,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老婆闭上嘴巴,笑呵呵的送儿子进了电梯。转头回来声色俱厉的对我说,抓紧洗澡洗脚,看一身的臭味。我熟悉老婆的脾气,不敢反驳,乖乖的洗澡上床。

     或许太过放松,早晨醒来已经九点,日已上三竿。还没更衣,先要微信群里批阅一遍各地发来的加急奏章。全是祝福的话。和阴历大年初一一样。最早的一条竟然四点多来的,最晚的也没超过八点半。

     我诧异大家旺盛的精力,也佩服大家都是如此的客气。节日里,我总是睡醒的晚,结果总是在被动接受了一堆祝福后,回过头去说谢谢,好像接受了朋友莫大的援助,又好像亏欠了朋友的心意,心里带了点惭愧。记忆中,自从有了微信拜年的传统,我仅仅群发过一次消息。还是老婆睡前定好了闹钟,闹钟响后又把我摇醒的。

     这样过了几个年头。直到一位朋友饭桌上说到他和很多人的感受。我才最终得到释然。微信往来的祝福语,也同样充满着人情世故。所谓的华丽漂亮的词语,健康快乐新年吉祥财源滚滚福如东海等等美妙绝伦的祝福的句子,背后其实都是日后见面好说话、好办事的期盼。

     仿佛知道了某个不远不近的朋友死了老婆,丧了爹娘,儿子考了大学等等信息后,必须抛弃手头事务,着急忙慌的赶去随上份子,说上几句客套话一样。

     日后,还是你是你,我是我。一旦有了经济利益或职称职务升迁的牵扯,照样背后争的你死我活,大声骂娘。节日里彼此发过的祝福,早就随着一脑门子的怒气进入了爪洼国。然而,新年到时,节日祝福的话儿,仍然继续接着发。话是转来的,一手指头的事,无比的轻松。对方心知肚明,但也乐得顺水推舟,一句转自别人的新年吉祥的好话儿,又伴随着幕后一张阴沉甚至鄙夷的脸,回了过来。节日的空气中,自然都是一派祥和之气。

     渐渐的,我发现了一条节日微信的规律。真正的知己,没有一条短信。有的,只是一个电话打过来,晚上哥几个到某地撮一顿。声音铿锵有力,态度斩钉截铁,命令不容反驳。甚至有时还在前边加上一句“最近死哪儿去了,过年了,消息都不来一个。”。虽然大过年里说着死啊活啊的话,但彼此都大笑,心里像吃蜜一样的甜。

     精致的社会,充满了华丽的包装精致的情感。就像商家赠送的很多号称价值连城的礼物,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后,却发现里面的核心,还不如一层包装纸贵。老妈新年时曾经收到过一位卖床垫的朋友邮寄来的过年礼物,上面一把小纸扇子,下面一个信笺,“祝您在新的一年,扇去所有烦恼,扇来无数金山,扇去所有病痛,扇来幸福的火焰。”。扇子顶多五块钱,还是老妈花去一万多买了一个他的床垫之后。

     老妈乐的屁颠屁颠的,大冬天里穿着厚厚的棉袄去街上买菜,还不忘拿着那把扇子,一步一摇。我讥笑她中了商人的暗箭,她反倒骂我一句“小兔崽子,滚老妈远点”,一副生气的样子。她生气是有道理的,我几乎好几天才去她那里一次,而那位卖给她床垫的女妖精,那段时间却天天管她叫大妈,围着她嘘寒问暖的转。

     老年人有老年后的孤独,也有他们那个年代特有的纯情。他们往往在节日到来的半个月,就开始计划第一天去哪家,第二天去谁那里,请谁来家吃一顿萝卜馅加上几根韭菜調味的水饺。他们提着二斤点心或者两瓶裸装的地瓜干酒,在数九寒冬的大雪天里踏雪而行访友的情义,纯粹纯洁的像雪一样,无声无息的弥漫在整个中国大地。

     当然,他们过的是阴历的春节,而不是今天我们所说的新年。他们没有微信,如今有了,也不会用,还是坚持着老的套路,吆喝着一群老人们一起挤上公交,去老远的地方,看一个遥远的老人。

    然而,今天。即使住在隔壁,节日的早晨也仅仅是趴在各家的被窝里,互发微信问候。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拥挤进同一个电梯,形同陌路的奔向各自的旅途。

     微信缩短了信息的距离,却拉长了心灵的距离。祝福语比任何一个作家的句子还要出彩的时候,现实却是无比的冷漠冷酷和多疑。我们都把利益和权柄看成救命的稻草,却把真情丢进了虚伪虚幻的世界。

     十点了,我还没有起床。凌晨以后还没等到广场人群跨年欢呼和烟花升空的儿子,也还没有起。我们分别在自己的疲惫中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他在等待女友起床后的命令,我在等待几位知己的命令。直觉告诉我,电话快来了。

             2025.元月一日

财经自媒体联盟更多自媒体作者

新浪首页 语音播报 相关新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