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言评论 | 崔红蕊：国际金融中心城市比较研究及启示

崔红蕊

北京立言金融与发展研究院对外合作与培训部主任

金融是国家重要的核心竞争力，金融实力是考察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参考，金融实力的高低影响到其在全球的站位。当前全球金融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相关国际金融中心城市聚集了大量金融机构和相关服务产业，全面集中地开展国际资本借贷、债券发行、外汇交易、保险等金融服务业，并且能够辐射和影响其他城市或地区，对比、分析、总结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经验，对于我国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具有重要价值。

一、国际金融中心排名及发展动向

当前，有不少研究机构对国际金融中心进行评价排名，其中最知名的包括综合开发研究院（中国·深圳）联合英国智库Z/Yen集团推出的全球金融中心指数（Global Financial Centres Index）、新华社联合芝加哥商业交易所集团共同推出的国际金融中心发展指数（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ers Development）以及北京立言金融与发展研究院联合GYbrand联合发布的国际金融中心指数（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ers Index）100强研究报告。同时，由于金融科技发展水平对于金融中心竞争力的影响越来越大，浙江大学互联网金融研究院（浙大AIF）和北京前沿金融监管科技研究院（北京FIRST）联合发布《全球金融科技中心城市报告》（Global Fintech Hub Report ）也越来越受关注。

综合分析以上四大主流指数，全球综合排名前二十的国际金融中心有纽约、伦敦、香港、新加坡、上海、旧金山、北京、洛杉矶、深圳、巴黎、悉尼、芝加哥、波士顿、首尔、东京、华盛顿、法兰克福、迪拜、多伦多、阿姆斯特丹。在新的经济金融环境下，全球金融中心发展动向如下：一是纽约和伦敦两大全球顶级金融中心领先优势较大，排名稳定，具备极强的竞争力；二是第二梯度国际金融中心城市，包含香港、新加坡、上海、旧金山、北京、洛杉矶、深圳、巴黎、悉尼、芝加哥、首尔、东京等，竞争相对激烈；三是国际金融中心发展与其经济发展具有高度相关性；四是全球经济格局呈东移态势，以中国为代表的亚太地区成长发展态势显著，全球经济中心逐步向中国等新兴经济体转移，北京、上海、香港、新加坡等亚洲金融中心在世界金融体系话语权日益凸显；五是金融科技发展水平对于金融中心竞争力的影响越来越大。

二、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共性

对纽约、伦敦、香港、新加坡、旧金山、洛杉矶等典型国际金融中心发展经验进行对比、分析和总结，发现存在以下共性。

第一，强大的经济实力是国际金融中心的根本保证。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脉，两者共生共荣。金融是经济货币化的产物，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从发展历程看，伦敦和纽约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确立与英美两国成为世界经济强国、英镑和美元成为主要国际支付货币以及伦敦和纽约两市雄厚的经济实力密切相关。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出现和兴盛也伴随着亚太地区经济的迅速崛起与以中国为核心的亚洲区域经济比重的提升。

第二，地理位置优势带来的发达经贸活动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发展提供原始驱动力。国际金融中心在地理位置上所具备的时区、地点、交通等优势，可以吸引金融资源的集聚，是国际金融中心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推动因素。如纽约、伦敦、新加坡等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都与其地理优势密不可分。

第三，优越的营商环境是国际金融中心城市发展的保障。只有具备科学高效的金融监管体制机制、开放的国际营商环境、健康的信用体系等，才能达到金融收益性、安全性等多方面的目标，形成对世界各国的辐射作用，吸引更多优秀的金融资源。纵观伦敦、纽约、新加坡等国际金融中心，都具备优越的营商环境，切实维护了金融稳定和安全，激发了金融创新的活力。如巴黎即是通过实施放松金融管制、促进金融自由化等改革措施，使得巴黎巩固了其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

第四，金融资本的集聚和完善的金融生态体系是国际金融中心发展的根本。Kindle Berger（1974）提出金融集聚理论，认为金融中心存在并发展的根本原因在于金融机构在空间上的聚集及由此产生的规模经济，同时这种规模化提高了跨地区的支付效率和金融资源配置效率（Kindleberger C P. The formation of financial centers: A study in comparative economic history[J]. 1973.）。金融集聚相比于其他产业，具备更大的路径依赖，这使得具备完备金融体系的城市相比于其他城市更具吸引力。国际金融中心归根结底是金融资本集聚、配置与流动的中心，如纽约，不仅拥有纽约证券交易所、美国证券交易所，还聚集了高盛集团、花旗银行、摩根士丹利等多家著名金融机构，以及道琼斯、标准普尔500、纳斯达克三大股票指数等全球经济金融信息的权威来源机构。

第五，优质的人力资本和雄厚的科研力量是国际金融中心的关键支撑力。国际金融中心城市均建立了吸引和留住外来人才的体制机制，如放宽移民和留学生条件、海外引才、柔性引才等，实施开放宽松、多层次、全方位的人才引进政策，数字化时代国际金融中心之间的人才竞争越来越激烈。此外，纽约、旧金山等国际金融中心还高度重视高校与企业紧密结合的产学研联动，推动人才流动和成果转化。

第六，金融科技发展是国际金融中心未来发展的引擎。科技的发展影响着社会生产和生活方式，带来金融业商业模式的创新和金融产业的不断变革，“创新理论之父”熊彼特曾指出，生产技术与生产方法的革新是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车轮。根据《全球金融科技中心城市》，旧金山、纽约、伦敦、新加坡等国际金融中心在全球金融科技发展中也居于前列，这表明国际金融中心正在同步发展为全球金融科技中心。

第七，发挥集群效应、引点成面是国际金融中心做大做强的通项公式。国际金融中心城市非常重视与周边城市经济金融协同发展，实现互补融合与规模经济，从而实现最大限度的共享、共赢发展。如纽约、旧金山等大湾区，集聚了各类优质发展要素资源，其开放的经济结构、高效的资源配置能力、强大的集聚外溢功能和发达的国际交往网络，发挥着引领创新、聚集辐射的核心功能；湾区内城市间的协同发展对于纽约、旧金山等中心城市发挥金融聚集和辐射功能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第八，加强与相关国际金融中心的合作交流对国际金融中心的发展也起到重要催化作用。金融中心与其他国际金融中心金融机构的深度合作，可以强化国际金融业的互联互通，对于发挥国际金融中心的聚集和辐射效应具有重要推动作用。如伦敦金融城在主要的全球城市纽约、东京、上海等地都设立了办事机构，从而与各个金融中心城市建立了长效联系机制。

三、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特色

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在共性的基础上，都拥有自己的特色：纽约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保持与美国经济实力及美元国际地位密不可分；伦敦主要依托大量的国际金融需求，成为典型的“资本输出型”国际金融中心；新加坡是“政府引导”模式国际金融中心的典型代表，也是全球金融监管最佳实践地区；中国香港高度开放和国际化的环境以及与内地在经济金融上的紧密联系对于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形成发挥着重要作用；旧金山领先的高新技术为其金融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市场，构建了以发达的风险投资为主体的金融体系，实现了高新科技与金融资本之间的有效融合；洛杉矶发达的工业、“多元文化之都”的声誉和城市品牌为其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坚实的基础；巴黎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形成离不开其与时俱进金融改革步伐和创新活力；东京国际金融中心的崛起得益于政府主导的日元国际化战略。

四、政府在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中的作用

任何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的形成和保持都离不开政府政策的引导和扶持。政府在国际金融中心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战略引领。政府不断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与综合性政策，形成金融支持的制度体系，为金融体系健康运行提供保障，在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中极为重要，同时在国际金融中心城市发展过程中，政府需要及时进行必要的金融改革，促进金融行业的竞争活力。

二是政策支持。一方面政府出台针对金融业的相关税收优惠政策，提升市场主体发展和创新的积极性，对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持续发展有着必不可少的作用。另一方面政府与时俱进，不断完善现代金融监管体系，以开放包容的监管态度，积极探索适用于新兴金融科技创新领域的监管方式，为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持续发展提供有力保障。最后，政府出台相关政策提供科研经费，推动产学研一体化，提升校企合作和科研成果转化，引导金融科技创新，对巩固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地位至关重要。

三是市场建设。首先，政府为市场发展构建宽松的生态环境，充分调动市场积极性，营造良好的金融环境，推动金融业可持续发展，为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提供坚实基础。其次，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高度依赖金融基础设施体系的支持，政府高度重视支持金融基础设施建设。最后，通过政策优势吸引和聚集金融人才尤其是国际金融方面的复合型人才，是国际金融中心城市持续发展的根本。

四是规划布局。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持续发展，离不开政府高瞻远瞩、强力且合理的总体规划布局，纽约湾区的形成及建设甚至需要动用中央政府的力量。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持续发展需要政府规划布局完善健全金融产业生态，使得金融城市主次分工明确。同时为应对当前瞬息万变的国际金融环境，政府需要根据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优势，及时规划布局特色新兴金融发展方向。

五、国际金融中心发展对我国金融中心建设的经验启示

国际金融中心城市的发展经验及政府在金融中心建设中的作用，对我国金融中心城市发展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为此，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提升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质效。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脉，金融和实体经济是共生共荣的。实体经济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石，其发展的水平和质量决定着金融发展的水平和质量，金融是实体经济货币化的产物，金融的发展与其经济发展密切相关。金融归根到底是要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离不开强大的经济实力的支撑。

二是营造开放的国际金融营商环境。科学高效的金融监管体制机制、完善的金融法制环境、健康稳定的信用体系等开放的营商环境是金融中心城市发展的保障。金融中心的发展离不开金融资源的集聚，金融资源的集聚需要自由安全和国际化的环境，而开放的国际金融营商环境又可以激发金融创新的活力，为金融中心的持续发展提供动力。

三是培育吸引高端金融人才。人才是第一资源，高质量的金融离不开高质量的金融人才。当前国际金融中心无一例外不是世界知名的教育和文化中心，汇聚着世界著名的顶尖大学和科研机构，为当地金融发展源源不断地输送金融人才。国际金融中心的发展，培育、吸引和留住高端国际化金融人才是根本。

四是大力支持金融科技发展。当前科技高速发展，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和物联网等信息技术与传统金融业的融合，带来了金融业商业模式的不断创新，也带来了金融产业的不断变革，不仅使金融服务效率得到了极大提升，更有利于甄别、量化和化解金融风险，为金融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活力。金融科技是未来金融发展的增长点，也是金融中心的重要标志，金融科技发展水平是未来国际金融中心发展的关键。     

注：本文主要内容来自《国际金融中心城市发展经验研究》课题

来源：《当代金融家》2023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