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科地产频道编辑 卢丹婷街道上整齐排列的蓝色公共单车、每隔十米就会出现的吸烟点、大片大片在建工地、横亘马路中央的 S2 轻轨施工点……这是我到乐清后，从高铁站进入城区的 20 分钟车程中，所见掠影。
2022 年开始，《中国县域报告》栏目希望通过实地走访中国的各个县城，与大家一起感受县城的真实变化。作为该栏目的撰写者，我将家乡乐清作为第一个目的地。
乐清是浙江省温州市代管的县级市，连续五年在温州市各县区中位居 GDP 第一。我对乐清的印象还停留在市中心搬出老城区的艰难进程中，甫一回到这座县城，感到有些陌生。如今的乐清，拥有三个高铁站，八家星巴克，十余家肯德基，综合体更是遍地开花。这次回乡之行，我们特地逛了逛乐清市区内五家较为知名的综合体。
商场的「物竞天择」
什么是好东西，县城都知道
2021 年，乐清 GDP 总量为 1433.48 亿元；人均 GDP 约为 9.9 万元，在温州各区县内仅次于鹿城区。第七次普查数据显示乐清常住人口 145.31 万，约为甘肃省省会兰州市的三分之一。相比较于乐清的人口及消费能力，乐清的综合体似乎有些不匹配，并没有开出万象城、天街，也没有县城常见的万达、吾悦广场。其实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乐清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商场。
但这并不意味着县城不知道什么是好广场。占据 90 后整个青春期的时代广场，一度名为「银泰」，和现在当地正在开发的「太古里」一样，都不是正版。从十几年前的「银泰」，到如今的「太古里」，说明了在互联网高度发展的今天，县城和大城市的信息流通壁垒趋近于消失，虽然还没有能力引进这些大牌商场，县城也有分辨好东西的能力和眼界。
▲人车不分流的时代广场︱图：网络乐清近年来新开的综合体，按照外观来说，已经与一线城市的综合体没什么分别，但却依然打不过老牌的南虹广场。
其中一个新建的综合体是开放式街区。成都太古里把盒子式购物中心打开后，展现出了开放式街区的活力。能在县城看到「把盒子打开」的开放式街区，还是很惊艳的。但是这个开放式街区的场景感不足，在餐饮门店之外，更多的是美容美发足浴等休闲娱乐点，没有营造出足够吸引人进来逛逛的烟火气。
也有造型不错的综合体，一度成为当地小红书、抖音等社交软件的网红打卡地。但由于动线不便、商业资源不足以吸引本地消费者等多种原因，开业不过短短一年，这里已经店去楼空，如今的地下停车场黑黢黢的，只有海底捞的红色招牌发着光。
乐清还有一个大得惊人的综合体，你想象一下，一个能容纳下六家汽车门店、却依然很空旷的商场是什么样子。或许是因为很难在市中心找到大片空地，这个综合体的位置距离新老城区的住宅区，都要 15-20 分钟车程。
▲商场一楼的六家车店你可能觉得这个距离并不远，但这只是物理上的距离，对于县城居民来说，他们衡量距离的心理尺度和大城市是有区别的，不能在 10 分钟车程内到达的地方，都是远方。
县城的生活节奏相较于大城市来说较为缓慢，愿意在县城长期居住的人，就是图个安逸。在「半小时能够环城」「上班举步可达」的地方，人们主动去逛综合体的频次并不高，他们更希望，综合体能够恰巧「长」在他们的居住圈内。
比起这些新兴综合体，位于中心区的老牌南虹广场外观略显朴素，入驻的品牌也并不算高级，但体验上却更接近龙湖天街，让人能逛得更加舒适。
▲乐清的综合体事实证明，县城的商场，最终还是要回归于生活。只有噱头，就算上榜再多的本地抖音和小红书，也没法让县城居民买单。
按照县域星巴克开店数量的判断标准，乐清实际上是拥有足够活力的一座县城，乐清一共有八家星巴克。在最受欢迎的南虹广场店，据店员所说，一天的营业额可以到达两三万。
一个拥有八家星巴克的县城，值得开出更多更优质的综合体。
平衡的居住圈
县城不排斥新区
之所以乐清频频新建综合体，是因为它有足够的土壤：既有充足的土地，又有充分的生长环境。
这是乐清的老城区，鲜有年轻人在此间行走。历史名街北大街，是乐清曾经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不仅有不同年代建筑交织的穿梭感，还可以看到宗教的共生——寺庙和基督教堂在窄窄的巷子中斜角相对。
▲乐清历史名街北大街温州是中国基督教徒占比最高的地方，被称为中国的「耶路撒冷」。而乐清也不多让，在乐清经济最发达的柳市镇上，有着中国最大的教堂，可以同时容纳 5000 人。
乐清七山二水一分田，过去较为贫穷，受温州开埠影响，造就了乐清的基督教文化传播力度，在温州也首屈一指。尽管随着一代代乐清人的拼搏创业，当地经济早已不同往日，但是「人多地少」的局面依然没什么改变。而乐清解决地多人少的方式，就是「围垦」。滨海新区就是在围垦中诞生出的新城区。
滨海，顾名思义就是海边，但是乐清永远没有办法依靠碧水蓝天的海景成为旅游城市。为什么？
请看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的拍摄地，是滨海新区尽头的超高建筑物，得隔着胜利塘公园、胜利塘河、绿道、堤坝、滩涂，才能看到一片黄黄的海水。过去的滨海新区，就是一片滩涂而已。
▲乐清胜利塘滩涂过去的本地人对这片区域或许并不熟悉，但随着幼儿园、中小学校、菜场、公园绿地、商业街等各类基础配套的完善，再加上大牌开发商不断入驻滨海新区，人们总是会向往更宜居的环境，如今的滨海新区，居民也并不少。
现在的乐清形成了老城区、中心区、滨海新区三个居住圈，相对平衡地分布着当地居民，为了满足更多的居住需求，还有更多的新城正在建设中。这些正在形成的居住圈，为综合体提供了蓬勃生长的空间。
县城的公园内容化
公园+书苑+运动+商业
对于在本地生活的居民来说，近年来乐清最大的两大改变，一是公园，二是公共图书馆。
2006 年，中心公园拉开了中心区的绿地建设，向四个方向铺开，形成了贯穿城市的中央绿轴。
▲中央绿轴︱图：乐清日报2021 年，乐清市在公共阅读服务上积极打造「1+30+N」。乐清市图书馆作为主引擎，「30」就是 30 家高品质的城市书房，「N」就是 N 个位于城乡村社的阅读点。
这两样东西分开来，都平平无奇，但是如果把他们合在一起呢？
位于滨海新区的清和公园，郁金香花丛后坐落着清和书苑六座样式统一的仿古建筑。粼粼水波透过正对大门的大幅玻璃落地窗照进馆内，映到你正在看的书上。
▲清和书苑而清和公园不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公园+书苑」。除了以郁金香为主的大片花草，公园内还遍布数个观景平台、观鸟屋，甚至藏有茶楼这样的店铺。
它不是那种封闭的县城公园，沿街设置了十几个出入口，住在公园附近的居民可以逛着逛着就进入公园，挑选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观景平台欣赏风景。
从公园主入口走向书苑的途中，架着一条长长的步行桥。站在这条弧线形的桥上，可以尽收溪水两岸的城市风景。在这样的公园里散步，是极有趣味性的。
▲清和公园地图除此之外，清和公园还有一条跑道，是符合奥运会标准的专业橡胶跑道，站在这条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你就会忍不住想要踮踮脚尖，再像奥运健儿一样做出预备的姿势。
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圈，你可以沿着它一路跑出清和公园，这是乐清有名的「半马风情跑道」——总长 22 公里，从清和公园一直延伸出去，途经乐清的数个公园，将老城、新区、未来新城串联一起。
▲「半马风情跑道」路线图︱图：乐清市融媒体中心告别：春风不改旧时波
对于这样一个贯穿着中央绿轴、能够在家门口逛公园的县城来说，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公共配套建设，他们需要的是更多与其匹配的商业设施。尽管乐清已经在尝试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在家乡县城体验一把「快逛断腿」的商场探索体验。
比起 GDP 的数字，如春笋般在县城拔起的商场、和谐相处的新老城区、更富趣味性的公园、遍布的工地、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中的大型游乐场，让我更真切地体会到了县城正在蓬勃发展的景象。
▲上图：温州轨道交通S2线︱下图：路边工地在乐清生活的那些年，时常看到身边的人对县城发展的渴望。那时的我们，倔强地划分自己和温州的关系——或许是因为地理上山水相隔，或许是因为文化差别，或许是因为经济实力，这种县城对地级市认同感低的现象，存在于许许多多地方——却总禁不住温州电影院、商场、乐园等诱惑。如今这份渴望得到了回应。这份渴求不会停止，县城的发展也会越来越好。
或许下回回来，就能在乐清看到更有活力、更符合县城特色的商场争奇斗艳。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站在离别的站台上不禁感慨：没有想到，我也能体会到贺知章的心情。
尽管我在时隔三年坐上回乐清的动车时就已经有所期许。那天动车在英文播报「The next station is 」后停顿了一下，接入了另一个声音「Yueqing Station」。
念了那么多年的「Leqing Station」，终于改了。
中国县域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