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杂谈——读毕飞宇《平原》_

辛禾杂谈——读毕飞宇《平原》

终于读完毕飞宇的小说《平原》。故事以女主角“他咬我”突然疯了作为结局，颇耐人寻味。女主角一句“他咬我”究竟咬的是谁？是社会，是混世魔王，还是她的爱犬？不得而之。她与爱犬“无量”过从亲密，一般人的断想可能女主角得了“狂犬病”，小说并没有交待。这个“他”让读者慢慢玩味。

毕飞宇除了这部长篇外，之前还出版了中篇《玉米》，有人评价是姊妹篇。《平原》仍以苏北农村王家庄作为场景。70年代苏北农村与全国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与我近日出版的《槐》有些相似，至少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槐》辛禾著，2022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只因毕飞宇是大家，所刻画的人物情节更细致、更深刻，同样反映一个时代。

《平原》中的男主角端方，有如我一样的影子。在农村那段艰苦岁月，心灵空虚，无所事事。诸如对爱情的渴望、打架斗殴、光怪陆离的七事八事，所有这些我都曾经历过。故事发生在作者非常熟悉的苏北农村--王家庄。

2002年毕飞宇曾发表短篇小说《地球上的王家庄》(《上海文学》2002年，第一期》，获得鲁迅文学奖。后来他写了《玉米》、《玉秀》等这类题材的小说。他还有一部《哺乳期的女人》读来非常唯美，她在写女人的人性心理颇具天分，与苏童难分伯仲。

《平原》属于农村题材的好作品，可圈可点。故事同样发生在王家庄，发生在苏北广袤的平原。小说的男主角端方，很早死去爹，这个半大的酱油瓶子，随母亲一同到继父王存粮家过活。继父倒也平和，接纳他们母子。王存粮有一个很“耿”的女儿，名叫红粉，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女人，其中龃龉可想而知。红粉与端方的母亲，一直斗气，直到婚嫁那天，也不曾喊过一声“娘”亲。这让端方实在看不过，出嫁那天，他要逼红粉一定要喊自己母亲一声“娘”亲，才允许她迈开家门。最终红粉还是屈服了，大哭一场，这个场景设计的非常特别，非常巧妙。从另一方面，勾勒出端方这个人物独特的性格。应了那句，养儿如狼的老话。

还有一处，故事的情节也留下很深记忆。端方与三丫偷情却被双方母亲察觉了，后来双方母亲极力阻拦，最终三丫服农药自杀未遂。其实三丫并没有服药，只是自编自导一幕苦肉计，想让心上人端方站出来。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丢了性命，非常可悲，这也是人的宿命。在三丫送往医院途中，由于赤脚医生疏忽，导致三丫意外地死亡，也使端方错过一段美好姻缘。

同样，故事的女主角吴蔓玲，一位王家庄70年代下放知青村干部，一位带有浓厚时代烙印的“铁姑娘”形象。在那个火热的年代，留下一段刻痕、记录时代不平凡的人情世态。《平原》所承载着复杂的人性，所牵引着苏北这块土地的脉管和神经末梢，随着时代跳动，感染那个时代的痛点。

端方在小说中是以一位正派人物出现，如他的名字端端方方。但他所走过人生曲曲折折，也是这部小说的核心。小说中端方第一次遇到自已弟弟网子，与邻居家小孩一起洗澡，而邻居小孩却离奇地溺亡，这件事发生在农村躲也躲不过。邻居聚众以莫须有的罪名进行发难，人多势众，无礼取闹，把孩子尸体抵在王存粮家门口，导致三伏天“停尸”的恶性事件。这是祸躲也躲不过，端方一句“谁看到了”，让对方打懵。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端方在难事上的无畏不惧，展现了男人的应有气概和担当。端方有智有谋地化解这场危机，也赢得王家庄人的尊重。

吴蔓玲可谓是时代的弄潮儿，是一位强势女青年村干部，正如它的爱犬“无量”，可谓前程无量。吴蔓玲为革命事业奉献了青春，最终因苦恋端方而发疯，一个奇怪的描述，让端方在梦里高音喇叭挟持下与吴蔓玲的婚礼——一个特殊年代下的离奇想象。现在看来又好笑，又无奈。而高音喇叭这一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确实很荒诞，但又很真实。

吴蔓玲也有克星，她前程无量，却遇到同样是知青的“混世魔王”。吴蔓玲很要名节，而“混世魔王”却玩世不恭，这让吴蔓玲很是头疼，两人一直争斗，吴蔓玲一直处于上风。在端方与混世魔王之间，并无恩怨，在唯一一次征兵名额让谁去谁留的问题上，这让吴蔓玲犯难了。其实吴蔓玲内心的天平早就倒向端方一边。但“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他采取极其下三烂的手段逼村支书就范，最终不得不把唯一的名额让了出来。后来，端方又回到村里继续养猪，生活还要继续。而村支书却带着难以启口的伤痛，活在如刺梗喉的痛苦之中。最终故事以“他咬我”突兀地结束，也给小说增添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毕飞宇擅长以农村的生态刻画人物形象，与他早年所生活的苏北农村是有渊源的，尤其熟悉底层女性的生活状态，如吴蔓玲，很象《白鹿原》的女主人田小娥的命运，与这种男权社会扭曲的人性如出一辙，最终她们的结局可想而知。（2023-3-20写，2024-6-18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