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第二十三章 庆功）

大明嘉靖年间，河套地区已被鞑靼所据数十年，鞑靼以此为巢穴，经常袭扰大明边境，在南倭北虏的情势下，明朝财政捉襟见肘，围绕着是否收复河套问题，曾铣、夏言、严嵩、仇鸾等展开了生死对决，深沉的嘉靖皇帝又以怎样的权术来应对……

在庚戌之变前后，戚继光、徐阶、张居正、高拱、谭纶、严世蕃、赵文华、胡宗宪、海瑞、裕王、景王等又有哪些鲜明的形象和事迹……

在另一边，鞑靼的普通牧民、骑兵、明朝的守边军将、军户、民户会有怎样的生活状态？亲人战死沙场对于他们的家庭意味着什么？是否正如这样的诗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中国的传统文化深受儒、释、道影响，这样的传统文化是如何影响历史人物性格的？不同人站在不同立场，都有哪些精彩的利益纷争和思想碰撞？最终，南倭北虏是如何化解的？明王朝又留下了哪些致命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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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庆功

二人牵马至无定河边，在一个千年古柳旁边，挖了两个深坑，分别将莫日根和吉达埋下，又将他们的军靴脱下放在坟前，方便辨认。

埋罢二人，李桢又见此处北芒垒垒，有很多新添之坟，不禁感慨万千，随口吟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田世威功名之心甚强，又尚未娶妻，自然体会不到这诗的意境，见李桢又起悲悯之色，便笑道：“将军，咱们回营吧，将士们都等着庆功呢。”。

李桢点点头，二人准备上马回营，田世威深喜吉达之马，想拉着一起走，不想自己无论如何拖拽缰绳，它却死活不肯就走。

李桢道：“此马忠义，让人敬佩，就让它在这陪他主人两天吧，咱们走。”说罢，二人离开。

不一时，到榆林城外三里处，见有不少仪仗队，又数十人列左右相迎。二人忙下马上前。

延馁巡抚金荣、总兵田振、副总兵于毅皆笑道：“恭贺维周（李桢的字）兄大破北虏再建奇功，我们已向曾大帅报捷，估摸着不久朝廷必有恩裳。”

李桢拱手道：“仰藉朝廷如天威德，大帅算无遗策，抚台、总兵大人筹措粮草，三军将士用命，方才击破贼军，属下些许微劳，不足挂齿。”

金荣笑道：“维周兄不必过谦，庆功宴已备好，请……”

于是众人一起进城直入宴厅，游击将军韩钦、高极、高乐兄弟、王环等将领俱已到了，各自谦逊落座之后，欢饮开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荣捻须笑道：“这一次斩首两百有余，夺回了很多财货，狼台吉也差点被身擒，此战之后，狼台吉和吉囊必然胆寒，我榆林镇必得几年安宁。”

李桢道：“抚台大人，北虏狡诈机动，来去如飞，我们这次虽大胜狼台吉的万人部众，然并未伤到他们根本，俺答主力大军似不在我军这边，想来我们榆林镇防御还不能懈怠。”

金荣道：“此言甚是，我们还需禀报朝廷，须继续加固城墙、修缮长城。”

韩钦道：“莫非北虏此次南下，狼台吉只是疑兵牵制，俺答主力大军目标在山西和京师一代？”

李桢点头道：“你疑虑的不无道理，我意还需将战场情况禀报曾大帅，让曾大帅上报朝廷，让其他各镇做好准备。只是我料俺答素来用兵诡诈，既然已用疑兵在我们这里虚张声势，想来此时他们主力大军已经杀到山西诸军镇了。据我部夜不收刺探的消息，去岁鞑靼诸部遭遇瘟疫，人口、牲畜死者甚众，急需物资补充，因而此次俺答、吉囊、狼台吉以通贡不成为名南下，入寇京师震动朝廷也不是不可能。我们榆林镇除了做好防御，也需做好支援其他军镇的准备，兵贵神速，最好我们今天庆功之后，明日即整点好人马，随时等候朝廷的军令。”

金荣笑道：“李将军公忠体国、着眼全局，真乃国之干城。只是若支援山西，短时间粮草筹措恐怕难以置办周全，眼下军屯粮食已耗剩不多，供大军驻扎已左支右绌，更何况出师远征？”

于毅道：“粮草是个问题，还有我方将士集结月余，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疲惫劳苦，再马不停蹄往山西支援，恐士卒生怨怼之心。”

李桢叹道：“我亦知此间确有难处，只是若不让俺答大军遭遇重大挫折，恐怕后面还是边境不宁、百姓蒙难。”

田振笑道：“今日大胜而归，当先论功行赏，方不寒了将士之心，先不谈这些。山西那边若有调军指令，恐怕也尚需半月，先让将士休整休整再议其他，来，咱们继续喝酒。”

李桢听众人之意，知立刻入山西支援恐怕难了，便道：“既如此，属下还有一请求，望抚台大人恩准。”

金荣笑道：“维周兄是大功臣，但说无妨。”

李桢道：“此次北虏南下劫掠，米脂县受荼毒最深，请抚台大人将夺回财货用于米脂县救灾，并开粮仓赈济。”

金荣闻言皱眉不语，于毅却道：“开仓放粮赈济理所应当，只是我榆林土地贫瘠，素来缺粮、缺饷，恐怕就算开了也力有不及。还有，此次大胜，夺回财货也需拿出来犒劳将士，否则军心沮丧，下次谁还能沙场效死力？大同兵变至今也不过十余年，殷鉴不远，此事难办得很呐。”

李桢道：“虽则如此，毕竟还是要拿些钱粮赈济才好，若不赈济，倘使大量流民作乱、军户逃亡，今后兵源、粮草供应恐怕会更难。”

金荣站起来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李桢碗中，微微笑道：“将军宽心，金某自有妥当安排，李将军吃菜。”李桢忙站起称谢。

田振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维周兄，犬子初次出征，有劳将军提携爱护，他年小识浅，没给将军惹麻烦吧？世威还不过来，敬李将军一杯。”

田世威忙笑嘻嘻地举杯从别桌过来敬酒道：“多谢李将军抬爱、关照。”

李桢站起来笑道：“哪里、哪里，总兵大人言重了，令郎作战勇猛、箭法高超，此次大胜，他的功劳也不小。”说罢，两人饮干。

田振笑道：“如此便好，将士们刀头舔血、战场搏命，也该有所奖赏，此间一了，大伙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几个再商议一下立功人名单。”

李桢道：“阵亡将士的抚恤，也需早日妥当安排。”

田振道：“这个自然。”

不一时，宴席散了，田振、于毅、王环等大醉，众人纷纷告退。金荣退入内堂，一盏茶的工夫，之前大醉的于毅去而复返。

金荣会意，屏退左右，斜躺在椅子上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于毅道：“夺回的财货和被斩首北虏人数刚已清点好，大人请过目。”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账本，并打开至那一页。

金荣斜眼瞟了一眼，笑道：“立南（于毅的字）贤弟既已点好，必定妥当，我又何必再看？只不过，别少统计了财货和首级，让将士们寒了心。”

于毅略微思忖，便笑道：“大人说的是，北虏战败而逃，想必还有不少财货散落在乡里，之前他们劫掠的时候，也有不少被乡民所杀，这些都尚未记录，在下这就派人去乡里查验。”

金荣淡淡地道：“你看着去办吧，须妥当周密一些，不可过度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