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第二十九章 自愿）

大明嘉靖年间，河套地区已被鞑靼所据数十年，鞑靼以此为巢穴，经常袭扰大明边境，在南倭北虏的情势下，明朝财政捉襟见肘，围绕着是否收复河套问题，曾铣、夏言、严嵩、仇鸾等展开了生死对决，深沉的嘉靖皇帝又以怎样的权术来应对……

在庚戌之变前后，戚继光、徐阶、张居正、高拱、谭纶、严世蕃、赵文华、胡宗宪、海瑞、裕王、景王等又有哪些鲜明的形象和事迹……

在另一边，鞑靼的普通牧民、骑兵、明朝的守边军将、军户、民户会有怎样的生活状态？亲人战死沙场对于他们的家庭意味着什么？是否正如这样的诗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中国的传统文化深受儒、释、道影响，这样的传统文化是如何影响历史人物性格的？不同人站在不同立场，都有哪些精彩的利益纷争和思想碰撞？最终，南倭北虏是如何化解的？明王朝又留下了哪些致命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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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自愿

且说李桢此时正和金荣、田振、于毅、韩钦、高极、高乐、王环等人在巡抚大堂议事。

李桢道：“我料贼兵既派疑兵在此，而主力入寇山西，必然是为了劫掠，他们的行军速度就会很快，我军若要进军山西救援，当兵贵神速，这两日就得出发，然后日夜兼程，赶到山西，或能追击敌人斩将立功。若还迁延时日，恐怕会错失良机，还会违反朝廷军令。”

于毅道：“话虽如此，只是眼下我军粮草不济，而山西又被劫掠，很难就地供应粮草，就算去了也是白饶。”

李桢笑道：“李某听闻于总兵近日不辞劳苦，多次派军士下乡征集粮草，不知所获如何？”

于毅摇头笑道：“边地连年战火不断，军户忙于练兵、打仗，经常误了农时，军屯的粮食哪有够的？普通民户百姓又时常被北虏劫掠，征集粮草，着实不易啊。我拼着老骨头在附近各县跑了几遍，两夜没合眼，跑死了两匹马，这才征集了八千人马的两日军粮，可是，我们去山西支援，若无十日军粮，又岂敢拿几千人对战俺答这样的悍敌？”

李桢道：“听说这次于大人在米脂县也征集了一些军粮，米脂县这次受兵祸最重，抚台大人本来也说要赈济此地百姓，不知于大人为何还能在这筹集到粮草？”

于毅面不改色，笑道：“维周老弟有所不知，我陕西秦地百姓素耐苦战，米脂县受兵祸最重，因而也对北虏恨之入骨，此次征粮我本和诸位大人一样心思，不欲在此地征粮，奈何大部分米脂百姓同仇敌忾之心甚是强烈，他们自愿筹粮助饷，自愿从戎杀敌，我违拗不住他们，也不想伤了他们拳拳报国之心，于是便准了。”

李桢冷笑道：“他们真的是自愿的？”

于毅笑道：“不错，他们皆是自愿的，此事千真万确。”

田振道：“既只有两日军粮，不够发兵援助山西，我军该如何行事？朝廷的军令，咱们又不能不听。”

李桢沉吟道：“为今之计，不能带八千人马了，只能挑选两千精锐骑兵出战，战车、连弩车等火器不要带了，这样可以省出数日粮草。”

金荣笑道：“李将军武艺、胆略天下无双，非公不能当此重任，朝廷军令甚急，将军明日就可发兵太原。”

韩钦道：“两千人马去解救十几万大军围攻的太原，将军是否太冒险了些？”

李桢道：“军令难违，只得如此，榆林土地贫瘠，再向百姓强征粮草，恐怕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局面更加不可收拾。还望抚台大人、于大人让下面的人停止搜寻敌军散落在民间的财货和首级，也停止征收此次支援山西的军粮，最好还是拨一些粮食送与米脂县，让贫苦百姓能够度过饥荒。这样，末将就可以心无旁骛率领两千骑兵去驰援山西。”

金荣侧脸对于毅佯怒道：“我昨日不就已经下令让你们停止搜寻了吗？怎么？你的人还没停？抓几个不听号令的，重重责罚。另外，我前日让你从府库中调些粮食，再从米脂县富户那里借点粮食赈济灾民，确保米脂县没有一人被饿死，你办了没？”

于毅躬身答道：“属下昨日已令他们停止了，想必下面有几个奸猾之辈贪心不足，属下马上派人下面去查，抓到了重重杖责。赈济之事，属下也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这几日忙着为支援山西大军征粮，手下的运粮车不够，给耽误了，既是李将军只用两千人马，那就可以匀一些运粮车去米脂赈灾，这个可以马上就办。”

田振道：“立南兄，军情紧急，你先把粮草押送至军营交割，做完这件事，然后速速去办抚台大人交给你的差事。”

于毅领命告退。

田振又说道：“既是李将军帅两千精锐骑兵出战，剩下六千兵马也需人照看，依我看，就留下高极、高乐两位老将军和犬子田世威守榆林城，以防止吉囊、狼台吉乘虚而入，李将军带韩钦、王环两位将军驰援山西。”

李桢道：“总兵大人说的是，事不宜迟，我们当回营整顿兵马，准备明天出兵。”

不一时，众人皆散了。李桢又带韩钦、王环回营商议。

坐定之后，韩钦问道：“两千兵马去救山西，恐怕是抱薪救火，将军如此用兵，有何深意？”

李桢道：“俺答在各处使疑兵牵制，主力入寇山西，并未直指京师，此番显然不存灭我大明之志，加上去岁瘟疫损失人口、牛羊无数，他们也没能力与我军苦耗久持，这次是出兵定是劫掠报复为主，既是劫掠报复，就会来得快，走得急。过了这么些日子，我估摸着北虏已在山西各处劫掠完毕，眼下恐怕已经准备率军北返。我们耽搁这么多天，眼下只能轻骑追击，才能赶得上敌军后军掩杀。当然，若是我们粮草充足，击败狼台吉那日之后次日发兵山西，多用火器，自然能够趁着敌人撤兵取得更大战果，也能让山西百姓少受点兵灾，可惜，这边筹集军粮也太不容易了。”

韩钦道：“筹集军粮，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若不是那些人把军屯土地、军户人口给占了，粮草哪里就不够了？现在土地、粮食都在他们手里，再想从贫苦百姓中筹集粮草，还要不激起民变，自然千难万难。”

王环怒道：“还有各地藩王们，本来就富甲天下，可还要百姓粮赋供养，边地打仗御敌，保他们家的江山，他们却一毛不拔。眼下这个状况，边地别说收复河套了，就是光抵御北虏，都只是勉力支撑罢了。”

李桢见王环动怒，说道：“是不是军饷又没有到位？”

王环道：“之前已经欠饷半年了，后来金抚台又说击败狼台吉，就把缴获全部分给将士，可是到头来又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