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年间,河套地区已被鞑靼所据数十年,鞑靼以此为巢穴,经常袭扰大明边境,在南倭北虏的情势下,明朝财政捉襟见肘,围绕着是否收复河套问题,曾铣、夏言、严嵩、仇鸾等展开了生死对决,深沉的嘉靖皇帝又以怎样的权术来应对……
在庚戌之变前后,戚继光、徐阶、张居正、高拱、谭纶、严世蕃、赵文华、胡宗宪、海瑞、裕王、景王等又有哪些鲜明的形象和事迹……
在另一边,鞑靼的普通牧民、骑兵、明朝的守边军将、军户、民户会有怎样的生活状态?亲人战死沙场对于他们的家庭意味着什么?是否正如这样的诗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中国的传统文化深受儒、释、道影响,这样的传统文化是如何影响历史人物性格的?不同人站在不同立场,都有哪些精彩的利益纷争和思想碰撞?最终,南倭北虏是如何化解的?明王朝又留下了哪些致命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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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梦幻
李桢道:“我不是一直让你也打探一些他们劣迹吗?抓住这些在手里,料他们也不敢乱动。眼下战事频密,还不能动他们,否则粮草筹措不易办到,毕竟下面官吏都是他们的人,他们办事便宜,换个人下面官吏必定推三阻四。”
韩钦冷笑道:“他们的劣迹还用打探?他们早就肆无忌惮了,远的不说,就说近几天,我冷眼旁观,于毅以寻找敌军散落在民间的尸首和财货为借口,放纵兵痞在民间挨家挨户搜寻财货和首级,不管北虏去没去的地方,他们都逐个勒索财物,普通百姓给了银子便不搜,不给就在家里大肆搜刮,有几个性格刚烈的顶撞的,他们就借通敌之罪杀良冒功。还有征军粮,他们这次去没遭兵灾的县也就罢了,想不到就连受战火侵扰最厉害的米脂县,他们也去征粮。而且他们征军粮,只要是他们富贵亲戚就不用上缴,一些地主富户使了银子贿赂,也少摊派,军粮的大部分都被摊派到普通老百姓头上了,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李桢听到这些,不由大怒,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案台被击个粉碎,咬牙骂道:“这狗贼,一觅得机会就来祸害百姓。百姓刚遭北虏之害,他不赈济,反而来给百姓添苦楚。待复套成功、边地安宁之后,我必杀此贼。”
韩钦道:“他们都是严嵩的人,对付这些人,务必一击即中,否则被反咬一口,我们自己倒惹来麻烦。眼下又要靠他们去筹措粮草,这些事情恐还会继续。”
李桢道:“你说的是,我会注意分寸的,只是如此扰民也不是办法,再搞下去会激起民变,我还得和金抚台、田总兵商议,让他们停了这个才罢。”
韩钦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军中事务,韩钦告退。
李桢忙完军务,甚是烦闷,心中暗叹,战场上的事情,凭着自己的智谋和武功,至今未有敌手;但每次看到后方的复杂局势、人心险恶,总让自己束手束脚,令人苦闷、泄气不已。
摇头苦笑之余,忽想看看蒙古母子在营中如何,于是便只身走到她们安身的营帐前,他见有四名军士在各个方向守卫,宽心了一些。
一进帐,只见那蒙古女子坐在床前滴泪,那个小孩已经熟睡。萨仁眼见是救她娘俩的那个中年人来了,忙站起来说道:“多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李桢冷冷地用蒙语说道:“我救你们并非心中仁慈,而是为了家国利益,你不用谢我,你丈夫是我杀的。”
这最后一句对萨仁来说犹如惊天霹雳,她对李桢的些许感恩之情瞬间一扫而光,惊愕之后柳眉倒竖,厉声怒道:“什么,是你杀了我汉子?你还我丈夫命来。”言罢,手持软鞭就上去拼命。
李桢何等功夫,只一招便轻松制服了萨仁,让她坐下。萨仁见和他的武功相差实在太远,只得怒目而视。
李桢道:“你丈夫是个军官吧?”
萨仁道:“是又怎么样?”
李桢接着道:“我猜他大概是个百夫长,这次他带领几百人做先锋,先在榆林四处劫掠。”
萨仁见他说的一丝不差,满脸疑惑地点点头。
李桢道:“你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个穿孝服的人为什么要杀你们吗?”
萨仁虽隐隐猜出了原由,可还是摇摇头。
李桢怒道:“你丈夫带人杀了他全家几十口。这只是一个地方,你丈夫带人还洗劫了榆林多个乡里,你知道他带着这百余人一共杀了多少人?烧毁了多少房屋?害了多少汉人女子的清白?”
萨仁不甘示弱,骂道:“你放屁,你少污人清白,其他人我不知,我丈夫为人我还不清楚?他出征我每次都嘱咐他不要滥杀无辜百姓,只抢一些财货便罢了,他只在战场上和人厮杀,并不会去伤害无辜人性命。”
李桢道:“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难辞其咎,他带的几百人先屠杀了一个千户、一个富户,两家近百口人,后面又去米脂县烧杀抢奸,无数穷苦人家男人被杀、女人被污、孩童被杀,幸存的人说为首的有一个眉眼下有一块刀疤,我还能冤枉他不成?”
萨仁摇头哭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们南人素日奸猾使诈,你们说的话我不信。”
李桢道:“你不信,我明日可派人带你去米脂县看看,你一看便知。我说这些,是盼你们回去以后,跟你们的人多说说,你们经常南下劫掠对南边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望你们以后不要把家里的男人送战场作恶。”说罢忿忿离开。
萨仁先见李桢等人呵斥南兵,救了自己和巴图,本来满心感恩,心里也燃起了带孩子回大草原的希望,这时又得知自己丈夫是此人所杀,他似对丈夫所做之事现在还愤恨不已,只怕回家之事没那么容易。
正坐着出神,朔风呼啸,萨仁望着油灯里晃晃悠悠的火苗,心想:此刻我和巴图的命运恐怕和这摇曳的火苗一样,随时都可能会被北风扑灭。吉达一死,我心若死灰,死不足惜,只是如果我也死了,我苦命的孩儿无人照顾,落在这虎穴狼窝,哪里会有活路?我一定要为了孩子坚强活下去。这人安葬了我的丈夫,还救了我们母子性命,让我免受凌辱,本该是我们的恩人,却不曾想,也是他杀了我的丈夫。他武艺高深莫测,我要为夫报仇怕是没有希望了。他又说我丈夫带人南下烧杀抢奸,我丈夫定不会干这样的事的,但手下的人难免会胡作非为。此刻我们母子性命都在他手里,他也没有理由来诓骗我。听他的话,过些时日,他会放了我们回草原,只是南人素来狡诈、善使诡计,他虽看上去为人正派,我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终究还是要寻个法子,逃出这个地方才好,可是该怎么逃呢……
萨仁各种念头交织,又是悲伤痛苦,又是疑虑重重……直到三更,方抱着巴图睡下。
迷迷糊糊之中,忽见门帘一开,吉达大踏步走进来,抱住自己,萨仁五内沸然,紧紧抱住他,哽咽道:“你…你可回来了,咱们以后,逃…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别…别再打仗了,好不好?好不好?”
吉达不答,牵着手就要带自己离开,萨仁抹去眼泪,就要跟着吉达走,回头一看,巴图还睡在床上,便挣开手,说道:“等我抱着咱们儿子,一起走。”
萨仁忙抱起巴图,准备离开,一回头却又不见了吉达的人影。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忙抱着孩子冲出去寻找吉达,却哪里还看得到他?
萨仁双膝一软瘫倒在地,眼泪如珍珠断线一般滚下来,哀嚎道:“你回来,你给我回来,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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