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当旋律响起，总会不自然地跟着哼唱，即使时间久远，已记不清故事中的情节，但那七个口中喊着“爷爷！爷爷！”颜色不一的葫芦兄弟们，是我们一想起来画面即会浮现脑海的，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童年记忆。
2019年5月13日，《葫芦兄弟》导演胡进庆于上海第六人民医院去世，享年83岁。胡进庆导演是创建和发展中国剪纸动画的杰出艺术家之一，也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动画专家和大师。“葫芦娃之父”走了，再次勾起无数人的童年回忆。有网友感叹：“十三集，一集五分钟，我却看了整整一个童年”，“葫芦娃再也救不了爷爷了。”
作为中国第一个组团打怪的“兄弟联盟”。《葫芦兄弟》的创作过程却一点都不“高大上”。虽然只有13集，但它的拍摄时间却长达两年。作为“剪纸片”，《葫芦兄弟》的拍摄过程就像皮影戏一样。工作人员先把人物剪成有活动关节的纸片，然后在大的背景图案上摆出不同的动作，再一格一格拍下来。13集的动画片，需要几千个场景。且因受经费限制，片中几代人耳熟能详的背景音乐，是胡进庆靠仅有的一台电子琴完成。“葫芦娃”的卡通形象则完全是“纯手工”打造，由他一笔笔所勾画出来。胡进庆一人身兼导演、编剧和形象设计工作多职。
关于“葫芦娃”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子，胡进庆最初没有具体的构思。胡进庆心想既然是葫芦里生出来的，应该比较“接地气”。圆中带方的脸蛋和浓眉大眼透着一股“虎劲”，头上的双髻也是小英雄们的标配，衣领、鞋子上的葫芦形图案和葫芦叶做的裙子则可以表明他的属性，这便是第一稿葫芦娃造型。
但胡进庆对第一稿并不太满意。在进行第二稿创作时胡进庆使葫芦娃变得更加精神、俊朗，头发束成了单髻，发梢微微后翘，皮肤更显白皙，用色更加素雅，削弱了葫芦元素，形体轮廓和比例基本上确定了下来。
人物造型创作并不是个一步到位的活儿，没有反复的优化完善是出不来好作品的。可给胡进庆创作的时间却并没有那么充裕，胡进庆必须尽快画出前几集的画面分镜交由创作办公室审核。虽然第二稿效果好了不少，但还不是胡进庆心中理想的葫芦娃，胡进庆决定先按照对角色的设想起草分镜头，然后再与搭档磋商定稿。
第三稿，胡进庆融合了渔童、人参娃娃的特点，并强调葫芦娃的“野味儿”，寥寥数笔就使得角色形神毕现。此时的葫芦娃已经具备了定稿的基础：三个半头身、大眼、夸张后翘的发梢、菱形的葫芦冠饰、敞胸的葫芦背心、葫芦叶做的项圈和衣裙、赤脚。
在分镜头创作中，随着剧情的推进，胡进庆设计的角色动作越来越灵活多变，转面越来越频繁、丰富，越来越接近手绘动画的张力。如果继续按照目前思路创作，人物造型的剪纸特色就必定要做一些舍弃。但在以往的剪纸片多是强调艺术趣味的短片，在角色设计上注重结合剪纸、皮影以及各种绘画的造型语言，非常具有装饰美感和笔墨趣味。相应的，剪纸片中的角色多以侧面或八分面示人，主要通过操作关节纸偶来进行表演，很少进行纵深运动，动作设计别具一格，场景设计也刻意营造出平面装饰化的效果。一种制作形式上的局限经过不同制片环节的相互补充后发挥到极致，就变成了剪纸片的优势。
胡进庆对于剪纸片的特性了然于胸。但他也很清楚，这样的表现方法在艺术短片中是适用的，可是现在要做的是一部13集的系列片，故事和表演是第一位的。如果还沿用从前的经验，剧情的展开必然会受到限制，动作更会显得单调，缺少纵深感的场景也很容易造成审美疲劳。于是，胡进庆让影片的造型向单线平涂的赛璐璐风格靠拢，在服装和纹饰上保留必要的装饰元素，并且在上色时强调一些绘画感。这样一番调整后，造型既“耐看”又不会喧宾夺主，更有利于观众把注意力放在在角色表演和剧情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胡进庆确定了“七彩葫芦娃”的创意，决定用“红橙黄绿青蓝紫”来区分葫芦七兄弟，也坚持具有“野味”的服饰设定。至此，葫芦娃的造型基本确定下来：缩小眉毛，突出大眼睛，让四肢显得短而有力，通过深色的皮肤让“野味”增色；轮廓用单线勾勒，施色时适当作过渡和高光处理，葫芦叶茎和叶脉用白色提亮。胡进庆的分镜头台本也在第4集以后采用了最终定型的葫芦形象。
在如今动漫已进入工业化时代，动漫制作技术、资本等基本都不再受限制，三十多年前葫芦兄弟成功创作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可也正是在那种近乎“原始”般的创作环境和条件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弥足珍贵的匠人精神。动漫制作的技术在不断更迭升级，但匠人精神却不会过时。我们现在的时代，正提倡发扬工匠精神，沉下心做一些有价值的事，如葫芦兄弟等文化创作之中所展示出来的一代人的精益求精的匠人情怀，正是值得挖掘的精神资源。胡进庆先生曾言，“一部好的动画片，应该有趣、惊险、幽默，但最重要的，一定要有内涵。”这种“内涵”，除了是指艺术创作的思想内涵，想必也包括创作者个人精益求精的匠人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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