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再也找不回他的成都

赵雷再也找不回他的成都
2021年03月28日 20:00 花儿街参考

作者|一尾

编辑 | 林默

问: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有多大?

答:大概是“游客眼中的成都”和“打工人眼中的成都”之间的差距。

那个传闻中悠闲、安逸、生活节奏慢、宜人宜居的成都,已经连续五年被挤出中科院的中国宜居城市排行榜前十了。

你觉得意外吗?

在XX之都的城市营销大赛中,最深入人心的一定是顶着“休闲之都”名号出圈的成都。喝喝茶,掏掏耳,打打麻将,吹吹牛…外地游客来一趟成都,看到老城区街头巷尾茶馆里的悠闲生活,任谁不感叹一句慢生活真好啊。

同一个成都,你在茶馆看到的悠闲生活是真的,但我在地铁一号线把鞋子挤掉也是真的。你在太古里看到的美女豪车是真的,晚上丰富的夜生活是真的,但当地起步工资2000元,七成人工资不足5000元也是真的。

十年前,关于成都的热门帖子是,为什么成都人这么闲?

十年里,成都逐步登上全国GDP总量第7名,成为新一线城市第一名,也成了福布斯评估未来十年全球发展最快的城市……

十年后,关于成都的热门帖子是,在成都生活你觉得累吗?

如今,成都有超过26%的人在晚上8点之后下班,比例超过北京。在高精尖扎堆的成都高新区,深夜出行订单量全国第一,深夜外卖订单量全国第四。在双十一全国假发套成交量中,成都紧随北上广深,排名第五。

生活不是乌托邦。

2021年了,如果还有人相信一个西部内陆城市可以在高速发展的趋势下,能实现每天下午端着茶在公园摆龙门阵,晚上准时下班去吃火锅转夜店,工作不焦虑,周末不加班,人人收入丰足生活安逸。

这和相信不吸取任何能量就能一直运转的永动机,有什么区别?

1

生而为一个四川某小城青年,小峰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人生建议,就是去成都。

最近十几年里,小峰的亲戚朋友们陆续到成都工作安家,从小城去成都发展,已经成了大家默认的最优选择。

毕竟,有一座发展迅速、风土人文相近的省城作为奋斗目标,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但凡说起来,都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既有追求又不好高骛远的优质年轻人。

成都发展前景好、生活节奏慢、好吃又好玩……怀揣着身边人对省城的美好描述,小峰顺理成章地报考了成都的大学,以扎根成都为目标。

大学四年,小峰过的很快乐。成都有吃不完的美食,有看不完的美女,有各种新鲜时尚的潮流,街边茶馆永远有翘着二郎腿,喝茶搓麻将摆龙门阵的人们,南城日益增多的现代写字楼显得高级又充满希望。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既能发展又好生活的完美城市。

那么,在成都这样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里,找工作难吗?

太难了。

在成都,像小峰这样的年轻人太多了,多到连一份月薪3000元的工作都有30:1的面录比。

作为西南地区最大、发展最好的城市,成都不仅吸引着整个四川的年轻人,还吸引着陕西、贵州、甘肃、西藏、青海等周边大省的年轻人。成都的年轻人太多了,多到你稍微不努力,就很有可能被别人抢走你手里那个普普通通的饭碗。

直到毕业一年后,小峰仍然没有找到工作。他的同学们,只有少数几个在成都找到了正经工作,其余大多去做了销售,卖房卖车卖电器,也不乏去开滴滴和送外卖的人。

有老乡劝他,回老家考个公务员吧。毕竟同样是拿3000元工资,在老家编制单位里不比在成都打工香多了?

但小峰不愿意。至少现在还不愿意。他舍不得成都的新潮时尚和灯红酒绿,他打算先找个算底薪的工作糊口,边干边看其他的工作机会。

2

新晋都市丽人小雯,是正在学习省城精致白领生活的县城姑娘。手拿星X克,脚踩新AJ,出入天府X街高级写字楼,月薪3000元。

小雯算了一笔账,租房一个月800元,水电气网杂费300元,交通费150元,生活用品500元,早晚饭自己准备一个月300元,中午一顿像样的外卖20元,一个月下来,工资只够维持生存。

成都女孩爱美爱耍,喝星x克,唱K去酒吧,美甲做头发,三天两头约火锅串串烧烤,买新款衣服鞋子包包口红,同样是小雯日常需要的花销,也是她融入这个城市的生活方式。

毕竟,在成都街头走一走,会发现自己是土狗。不好好倒饬一番,都不好意思出门溜达。去太古里逛街,一定要背上最贵的包,穿上最潮的衣服。

就这样,工作不到一年的小雯,存款为0,各种网贷平台欠款五万多元,并有一系列手机耳机吹风机、衣服包包鞋子的分期账单。

小雯说,不光是她,身边很多人都是这样,挣得不多,但很敢花。穿着要花钱,打扮要花钱,吃喝玩乐都要花钱。别人都这么花钱,你不花,能交到朋友吗?如果和同龄人的穿着打扮和消费差距太大,是没办法合群的。

怎么形容成都的消费观呢?

兜里有一百,手里花三百。有钱的爱耍,没钱的也爱耍。

一个月赚三四千没关系,打一下午麻将能输一千多,一晚上唱K泡酒吧能花两千多,去太古里逛街买个包能花三千多。

谈个恋爱,转账520元起,1314元才好意思发个朋友圈。年轻人买车,BBA起步才有面子,哪怕买二手也要上。

成都的奢侈品消费全国第三。对应起来,2020年,成都月薪2000-3000元的人有25.6%,占比最大,月薪5000元以下的人占比70.4%。2020年,成都市平均薪资4600元。

小雯说,身边月薪不到5000元开着宝马路虎全身名牌的人,一抓一大把。你也着实不知道他们钱是哪儿来的,只是收入和消费对比起来,确实蛮浮夸。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3

在成都,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年轻人,一般都是在近两年有了买房压力的人。可是和一降再降的落户门槛比起来,成都的房价门槛却一涨再涨。

我的前同事胖哥,在成都工作了六年,去年刚结婚。每周三天,他需要早上五点半起床,从绵阳家里开车两个多小时到成都高新区上班。胖哥的工位下塞了一张行军床,如果碰上加班,他就在公司凑合睡一晚,如果不加班,再开车两小时回家。

胖哥他和老婆都来自四川的小县城,因为掏空6个钱包也买不起成都的房子,两口子就攒钱在成都附近的城市绵阳买了房,过上了跨城通勤的生活。

虽然日子过得平淡幸福,但这并不是胖哥最初设想的成都生活。

来成都的第一年,胖哥工资3000元,成都房价7000元一平米。胖哥觉得有奔头,自己努努力能够着。

五年后,胖哥成了公司的小领导,8000元月薪已经超越了当地许多同龄人,但成都的房价已经飙升到近20000元一平米。

胖哥不是没想过在成都安家。他和老婆这几年的积蓄20万出头,即使算上双方父母竭尽所能的微薄支持,也买不起成都主城区的房子,只能考虑看看绕城外的小房子。

去年一整年,他参与了成都所有他能参与的新开楼盘摇号,一个没中。

这太正常了。谁不想在成都买房?落户门槛低,城市发展快,房价涨幅大,不仅是本省内的蓉漂想在成都安家,周边几个大省的投资客,甚至一线沿海的土豪全盯着成都楼盘。只要拿到了购房资格,谁不想买一套?

结果是,成都每个新楼盘都有几万人报名摇号,中签率不到1%,中签堪比中彩票。

胖哥说,像他这样在成都周边买房、跨城通勤的人不是个例。这几年成都房价年年看涨,几次登上全国城市房价涨幅第一名。算算绕城外的房价和通勤时间,选择在周边地市买房、搭城际动车上下班的人越来越多。

以至于,连动车站都有了早高峰和晚高峰。

4

成都还是那个悠闲安逸的温柔乡吗?

对一部分人来说,是的。

就像成都茶馆有打麻将的大妈,北京胡同里有提笼遛鸟的大爷,上海弄堂里有喝咖啡的小资青年,广州茶楼里有早茶喝一上午的老广。成都的深夜可以撸串吃火锅,东京的深夜也有通宵的烧酒拉面铺。

每个城市都有悠闲的一面,也都有自己悠闲生活的门槛。

家里有老本的比无产群众悠闲,早买房的比晚买房的悠闲,收入高的比收入低的悠闲,没娃的比有娃的悠闲,退休的比打工的悠闲。

人间如此,大家都懂。

只是人们对温柔乡的幻想从未停止,永远想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一个更好的平衡点。

当我现在听见人鼓吹成都的休闲,我会请他去挤一挤早高峰的一号线,去看一看深夜灯火通明的软件园,去闻一闻休闲天堂的真实味道——依然是熟悉的,奋斗的味道。

财经自媒体联盟更多自媒体作者

新浪首页 语音播报 相关新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