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search：中国科学院心理所蒋毅团队发现无意识社会性注意与个体自闭特质的关联_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蒋毅研究员团队提出了一种结合无意识范式探究社会性注意的方法，发现无意识社会性注意能力与个体自闭特质存在关联，表明其与个体内生和自动化的社会信息加工能力紧密相关，可能作为一种有效分离先天社会信息加工能力的潜在方法，并为ASD的诊断提供一种新的社会认知内表型。相关成果以“Unconscious and Conscious Gaze-Triggered Attentional Orienting: Distinguishing Innate and Acquired Components of Social Attention in Children and Adults with Autistic Traits and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为题发表在Research 上(Research,2024 DOI:10.34133/research.0417)。

研究背景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因为眼睛能够传递出异常丰富的社交信息。人类对眼睛注视非常敏感，因为它不仅反映了他人的注意方向，还能传递动机、情绪、意图等。当观察到他人的眼睛注视着某一事物或方向时，人们常常会将自己的注意也转移到该事物或方向上，这类注意现象被称为“社会性注意”。已有研究发现，人类婴儿在大约一岁时就已经发展出这种注意能力，该能力可以预测个人童年期的语言发展和理解他人意图的“心理理论”形成，其缺失常与自闭症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的发生密切相关。

由于眼睛注视方向具有高度的生存意义和社交价值，其诱发的社会性注意可能具有进化保守性。比如，对人类新生儿的研究发现，他们对眼睛注视具有天生偏好，甚至能够无意识地分辨眼睛的注视方向。动物研究也表明，多个物种都存在追随注视分配注意的现象。Baron-Cohen等人推测，人类大脑在进化过程中可能发展出了一个对眼睛敏感的先天模块，能够自动根据探测到的注视方向调节社会性注意。该假说还认为ASD产生的重要原因可能是这些模块受损，导致个体无法自动加工注视信息，进而难以发展出理解社交意图的能力。然而，眼睛注视诱发的社会注意能力还会受到后天发育中的社交经历塑造，既往在实验室情景下采用有意识的注视作为线索来探究该能力与个体自闭特质关联，往往发现不一致的结论。

研究进展

为了能够分离出社会性注意中那些内生和自动化加工的部分，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蒋毅研究员、杨芳博士等人将闪烁融合技术与眼睛注视线索化范式结合起来，建立了一种全新的无意识社会性注意范式（图1）。该范式中，无意识的注视线索由两个红绿色反相位的光栅构成，它们按照超过人类颜色视觉闪光融合阈限的30 Hz频率闪烁，因而融合成与背景一致的黄色，使得被试无法意识到。课题组前期研究发现，这种闪光融合刺激可以激活早期视觉通路和初级视皮层，但在额顶脑区几乎无响应，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有意识学习策略对社会性注意的贡献和影响。该范式不需要高强度的物理掩蔽，还能使无意识刺激与有意识刺激以相同的时间呈现在双眼，从而避免了后掩蔽、连续闪烁抑制等其他无意识范式中高对比度掩蔽刺激对ASD人群注意的干扰。

图1 实验范式示意图

流程图展示了经典的注视线索范式流程，注视点呈现后将出现一个模式面孔，随后模式面孔的眼眶中出现瞳孔注视线索，构成向左或向右的注视方向，目标将出现在与注视方向一致或不一致的一侧。被试需要始终盯住注视点，并在目标出现后又好又快地做出按键反应。

采用这种范式开展的系列实验结果表明，无意识和有意识的注视线索都可以诱发正常发育成人（20-30岁）和儿童（6-12岁）的注意定向。重要的是，所有正常发育受试者根据无意识注视线索进行注意调节的能力与其自闭特质呈负相关，并且这种能力在患有ASD的成年人和具有高自闭特质的儿童中受损；而在注视线索可见时，没有观察到这种关联性（图2）。这些结果为有意识和无意识社会信息引发的注意转移的功能分离提供了实验证据，这种分离出现在个体发育早期并发展到成年期。

图2 （A）无意识社会性注意效应组间差异显著（B）无意识社会性注意效应与个体自闭特质得分呈显著负相关（C）有意识社会性注意的组间差异不显著（D）有意识社会注意效应与个体自闭特质得分的相关不显著

未来展望

近年来，采用无意识范式展开的认知成像研究发现，诸如面孔、眼睛注视方向等社交信息，均可以被人脑无意识、自动化的感知加工，且其可能更依赖于那些皮层下的核团，这暗示了无意识的社会性注意可能对那些进化上保守的皮层下核团激活较为敏感。鉴于人类皮层下核团在个体发育中受学习的塑造相较于大脑皮层更少，无意识范式或可作为一种有效分离先天社会信息加工能力的潜在方法，或可用于开发新的认知辅助临床诊断技术，并为ASD的诊断提供一种新的社会认知内表型。

作者介绍

蒋毅，研究员，现任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副所长（主持工作），脑与认知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副主任，《心理科学进展》主编，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利用心理物理学方法结合脑功能成像技术研究人类视知觉、注意、意识及其神经机制；其在生物社会信息的特异性视知觉表征、生物运动知觉及自闭特质的行为遗传学研究、社会性注意特异性的行为遗传学研究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开创性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