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年轻人,去通州租 3000 元两居室

北漂年轻人,去通州租 3000 元两居室
2024年05月01日 15:27 盒饭财经

“以前租一居室的价格,现在在通州甚至能租到两居室了。”

2014年,小李以2600元的价格在通州梨园翠屏南里小区租住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90多平方米,之后几乎每年房租都在上涨,直到2019年房租涨到了4800元,小李才搬离。

最近,小李在租房平台上看到,同小区同户型的房子租金只有4000元。还有一些老旧小区的两室一厅,租金价格甚至下探到了3000元以下,这让小李动了搬回通州的心思。

同样涌进通州租房的,还有不堪继续忍受“双城”通勤的馨月。为了节省租房成本而搬到燕郊的她,钱是省下了,但过长的通勤时间也严重压缩了她“八小时”以外的生活。

近日,她以1400元/月的价格,租下了梨园一套三居室中的一间。虽然比起燕郊900元/月的开间贵了500元,11平方米的面积也比之前少了一大半,但她也不再需要一下班就登上通勤车,有了跟朋友逛街和钻健身房的时间。

作为CBD打工人的后花园,通州的租金价格备受北漂年轻人的关注。“通州房价普遍比去年降两三百,老破小有些幅度降四五百,最高的甚至比去年降了1000元。装修好离地铁近的房子还好,最近或降一点,有些甚至涨了几百元。”小杨是通州一家链家房产的中介,对于一线城市租房市场的“退热”,小杨深有感触,目前尚处于租房旺季,但他每天租房的带看人数,还是平均比去年少了一半。

最近一年,#一线城市房租跳水##一线城市房租下行##房东躺平收租的时代结束#等相关话题屡屡登上热搜。

纬房研究院、中国城市经济学会房地产专业委员会最新数据显示,受季节性等因素的影响,2024年3月,根据40城纬房租金核心指数显示,40重点城市住房租金指数由2023年12月的100.17点下降至2024年3月的99.1点(以2018年1月租金为100),季度环比下降1.07%,同比2023年3月下降2.92%。

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不少一线城市房东的租房帖纷纷关联了#跳楼价#和#甩房#等关键词,“房东太难了”也成了不少帖子的开场白。

重新刮大白、卫生间改造、电路改造、更换全新洗手池和燃气灶……接连半个月,房东老杨基本上都在忙着装修待出租的房子,希望能继续保持两年前的租金价格。但现实情况是,老杨把房租价格从3500元降到3000元,这套位于通州西大街的两居,依然没能等到它的新主人。

与此同时,把房子挂到多个租房平台的房东王蒙,租金也一路从3800元降到了3400元,半个月却只迎来了6位看房者。王蒙的房子位于通州梨园东里,75平方米的两室一厅,精装修婚房。但因为是老小区六楼顶层,且离地铁1.5公里,因此并没有受到租客的欢迎。

通州只是一线城市租房的一个缩影。一线城市打工人撤离,热门地段互联网大厂房补取消,炒房“退热”下更多房源涌入租房市场……多重因素叠加下,一线城市租金滑落。

如今,精打细算的北漂年轻人们开始反向拿捏“包租公”。

周遭都在喊着“一线城市房租降了”,但身处其中的租客感受却不尽相同。

“到底是哪里的房租降了?”租住在北京管庄新村的小李,90多平的两室一厅,每月租金要5400元。最近房子到期,他非但没有感受到房租的下降,房东甚至还要每月涨200元。

小李心里很清楚,房东涨价的底气来自于地理位置的优势,毕竟对于北京的上班族而言,没有什么比“地铁半小时直达国贸”更有诱惑力了。“房子是租的,但生活不是”,北漂多年,小李的工资和积蓄纷纷上涨,使得他对居住条件有了更高的要求。

不用每天7点起床,不用排十几分钟的队等一辆“用尽全力才能挤上去”的地铁,不用每天在通勤上花费3小时的时间,小李终于在快速的生活节奏中找到了一丝松弛感。但近几年,受行业影响,小李的公司也在降本增效,虽然没被优化掉,但奖金和项目提成的大幅缩水,也使他压力倍增。

一边是上涨的房租,一边是缩水的工资,如今,小李能做的也只有打开租房软件找房。App打开的那一刻,小李关于“哪里的房租降了”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2019年租金近5000元的房子现在只要4000元。”曾在通州租房多年的小李,面对同种房型1000元的租金差,发出了“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慨。

于是,小李和朋友决定再次住回通州。“虽然通勤时间从半小时变成了一小时,但省下了1000多元的租金,正好对冲下我降低的工资。”

与小李和朋友从市中心“回流”到通州不同,馨月正在从环京的燕郊涌进通州。每月租金只要900元的开间,1小时直达国贸的公交……“即便在北京,一个小时的通勤也稀松平常,更何况租金这么低。”为了降低租房成本,馨月开启了“双城”生活。

但现实情况是导航上一小时的通勤,经常会因为堵车变成一个半甚至两个小时,“早高峰车上特别挤,大部分时候我都是站一路。”赶上天气不好的时候,馨月更是有过下午六点下班,晚上九点半到家的经历。

看到租房软件上一千出头的价格就能在通州租一间次卧,馨月立刻联系中介看房,并以1400元的价格租下了梨园云景里南区的一个北向次卧。

与小李和馨月涌向通州不同,阿楠已经在通州租房三年了。“我是来北京赚钱的,不是来给房东打工的。”三年前,阿楠大学毕业,成了北京一家公司的财务人员,租金低且通勤方便的通州成为她在北京的落脚地。

对于通州租金的下降,阿楠深有感触。阿楠和一名大学室友一起来到北京,两个人租下了通州当代名筑一个50多平方米的一居室,每月租金3600元。但去年春节前后,迫于家庭压力,室友决定结束北漂回家相亲、找工作,就只剩下阿楠一个人了,房租压力也陡然增加。

上个月房租到期,阿楠就开始留意周边房源,发现一居室的价格浮动较小,反而是两居室的价格降幅较大,3600元甚至可以租到离市区更近的两居室,但前提是放弃电梯房。

于是,阿楠一边在社交平台上找租房搭子,一边看房,最终锁定了紧邻通州万达广场的一个两居室,每月租金正好是3600元。但直到要签合同的时候,阿楠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租房搭子。于是,不想承担空房压力的她便和房东商量,希望对方让出20天的租期供她找搭子,并且两个人分别与房东签合同。

开出条件的时候,阿楠心里也打鼓,毕竟个人房东为了省心更倾向于整租,20天的空房期也不少,但没想到房东竟答应了。“我和搭子一起跟房东签合同的时候,才知道半个月也没人下定,房东也是真急了。”

几乎每一个让租客感觉物有所值的房子背后,都有一位心急如焚的房东。如今虽然临近租房热季,但北京的房东们却躺不平了。

老杨的房子位于通州西大街,67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南北通透。距离地铁站1.2公里,附近还有5辆公交车途径CBD,2公里内步行就能抵达西海子公园和通州潞河医院。

虽然是老小区的房子,但因为地理位置优越,且比邻公园和医院,之前的空置期从来没超过半个月。直到一个半月前,租住的小两口因为工作变动退租,老杨让儿子帮忙把房子挂上租房平台,结果半个月来看房的租客却只有5个,而且基本上都是来看一眼就没了下文。

老杨只好把房子委托给中介帮忙出租,结果中介一边反复跟他强调“市场环境差,需要降价”,一边跟他反馈“房子太旧,影响出租”。 

为了尽快把房子租出去,老杨决定装修房子,即便采用的是节省成本的装修方式,算下来也花费了将近7000元。

价格也从之前的3500元逐步降到了3000元,但即便如此,目前老杨的房子还空置着。“有的租户打来电话,一上来就砍价,说老小区不值这个价。”面对已经空置了将近2个月的房子,老杨也开始考虑要不要接受中介的建议,再便宜100元。

同样不能再继续“躺平”的还有“以租养贷”的王蒙。为了孩子上学方便,三年前,他把自己位于通州的两套房子租了出去,在北京西城买了套61平方米的小两居。

新房每月1.3W的月供,大半都来自于租金。王蒙在通州一共有2套房子,一套是位于梨园东里小区的两室一厅,面积75平方米,每月租金3800元;另一套位于新城东里小区,61平方米的两室,每月租金3500元。

每月7300元的房租大大降低了王蒙的还贷压力,不过现在他每月收到的租金已经开始“缩水”。梨园东里的房子是王蒙的婚房,虽然位于老小区,但因为是精装修,2022年的时候王蒙很快就以3800元的价格租了出去,如今,价格直降了400元,半个月来看房的却只有七八个人。

另一套位于新城东里小区的房子装修风格也很简约,交通也很便利,距离九棵树地铁站1.1公里,距离北苑地铁站1.8公里,门口有809和647两辆公交车直达国贸。但因为位于6层顶楼,最终小李把降价从3500元降到了2800元才租了出去。

如今,就算王蒙梨园东里的房子能以3400元的价格租出去,他每月收到的租金也比之前少了1100元。

房子买在了高点,租金却屡屡下降,除了后悔,如今的王蒙想得最多的是“每月这1100元从哪里省?”。

市场调控之下,曾经处于弱势地位的租客正在掌握更多话语权,对于习惯了“躺平收租”的一线城市房东而言,新的博弈关系正在构建。

“房东大哥您好,过去一年我们的沟通相处都很愉快,这也让我有了长期租住的打算。下个月租期将满,想跟您商量下续租事宜,最近我们经济压力有点大,您看房租能不能每月降200元?我们一直很爱惜房子,也可以一次性付清半年租金,希望您考虑下?”反复编辑了四五次,小雅终于给房东发去了信息。

在小雅的印象中,租住的房子几乎每年都会涨个一两百元,遇到不涨价的房东简直就是“中彩票”般的幸运。如今在“一线城市房租降了”的论调下,小雅第一次鼓起勇气跟房东谈降租。

“都不容易,每月给你减100元吧,半年付。”得到房东的肯定回复后,小雅几乎要跳了起来,“虽然只便宜了一百元,但省点是点,也不用折腾搬家了。”

在更多房东和租客之间,如小雅这般的价格博弈,正在悄然上演。

“现在租房市场不景气,价格别挂太高,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租出去。”几乎每见到一个房东,21世纪不动产的中介阿星都会重复这句话。

“通州北苑中山街附近的两居,去年月租金基本上在4000元左右,但今年再挂4000元,基本没人来看房。”阿星表示,现在基本报价就3800元,最终成交价3500元左右。

有如老杨一样,很快接受市场调解,主动降价的。也有如王蒙一样,迫于还贷压力,降价甩租的。

但也有不少房东宁可空房也不愿意降价。“有些房东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宁可空房也不降价。我们接手的一套房子空置将近2个月了。”阿星一边算账一边感慨,“两个月的房租6000多元,还不如降个三五百元赶紧租出去。”

无论接受与否,一线城市房租稳中有降已成趋势。

一方面,越来越多外来打工人正在逃离一线城市。2022年,上海、广州、北京、深圳四个一线城市的常住人口比2021年分别减少了13.1、7.7、4.7、2万人,其中外来流动人口分别减少了24、31、21.6、28.8万人。

另一方面,毕业生也不再青睐一线城市。猎聘大数据显示,高校毕业生投递一线城市占比,从2021届的54.0%下降到2023届的48. 7%,而投递新一线城市的占比,则从2021届的32.8%上升至2023届的39.9%。

除此以外,集中在一线城市的金融、地产、互联网等新兴行业,就业吸纳能力下降,也直接影响到租赁需求。

如今,小李决定重新回到通州,这一个月,他接连看了不下10次房,看着同一套房从月初的3500元降到现在的2900元。最后一次看房,在四月末气温升到28°的北京,房东流着汗,答应了2700元的报价。

对这样的结果,小李颇为满意,只是回想起和他同批毕业的朋友,都已陆续离开了北京,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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