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隐蔽的成瘾行为:自我设限

一种隐蔽的成瘾行为:自我设限
2025年06月24日 11:57 记经典时刻

来源: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编者按:二,我们开启了心理咨询专题直播,徐倩老师会在直播间和三位连麦者用心理咨询的方式进行工作,带领大家一起感受动力学取向心理咨询的过程。本周二晚19点,也就是今晚!第二场直播即将开麦!感兴趣的朋友速速来约!

这是一场以“谈话”、“看见”、“自己”为关键词的直播对话。

巴赫金认为,存在就意味着进行谈话的交际。人的意识本质上是对话性的,而真正的对话发生在“我”与“你”的关系中,这是一种全身心投入的、相互性的、当下的相遇。就如马丁.布伯认为:我通过与你的关系而成为我。

如果从我们的意识中剔除这种“对话性”,我们的存在本身会陷入一片荒漠,因为丧失了真正的回应,也丧失了与他人连接的关系,也就不再有与他人或自我的相遇。

或许这是为什么精神分析治疗又被称为“谈话治疗”,谈话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言语的穿梭,而是潜意识之间的交流和观察,是两个人在内在空间的回应性的相遇。这种谈话能让我们看见,看见自己,也看见自己内心那个世界的模样。

就如徐倩老师在直播一开始谈到的:“谈话是表达自我的通道,一个人的语言和叙述的方式都在为潜意识发声。”但谈话并不是仅限于言语交流,一个人有形与无形的呈现,以及他存在的方式本身都构成了一种交流。因此,心理咨询不仅仅是言语性的,而是一种全身心的在场与回应。

真正的看见是怎样的

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初次相遇,会激活很多想象。来访者会观察看见的一切,咨询师也会观察来访者。咨询师是以怎样的视角和目的来观察,是否带着审视和评判,徐倩老师从咨询师的视角描述了一幅内在图景:

“咨询师在每一节都会启动观察的视角,看来访者的表情、情绪、衣着和装扮;也看来访者出现的那一刻是看向哪里;来访者是怎么观察咨询室和咨询师的;来访者坐下来是放松还是拘谨;开始讲述时来访者会有怎样的肢体动作,手里是否会把玩什么,无意识会做哪些动作,等等。”

这些观察一方面是出于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天然的好奇和关注,另一方面是咨询师从语言和非语言两个层面在全身心投入地感受来访者。观察绝不是服务于窥探的眼睛,而是在捕捉和看见种种感受,尤其是那些来访者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感受。

怎样才能看见?徐倩老师把“看见”拆分了三层基础的要求。首先是人的在场,这也是为什么心理咨询最基础的要求是两个人要彼此能看见对方,比如在咨询室里相见,再比如不得已而为之的视频咨询,都要求最基础的要能看见对方,听见对方。连对方的形象都没法看见的咨询,比如语音或文字,很难充分激活感受的参与。

这就谈到看见的第二层,是情感的在场。情感的在场是要求一个人要能去体验自己的感受,靠近自己的感受。对咨询师来说,是要能对来访者感兴趣,能开放自己去感受另外一个人的情感体验。

接着,第三层的要求是能对情感有理解。对咨询师来说,看见了来访者的紧张,也感受到了来访者的紧张,接着能够理解来访者的紧张背后是怎样的想象和体验。而对来访者而言,能够看见自己的情绪,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是在表达什么,这一刻就是看见了自己。

反之,看不见是怎样的?我们用孩子和养育者的关系来示范。对孩子而言,那个常年缺席的养育者是看不见的,而养育者也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在物理的看不见的基础上,很多时候养育者也会看不见孩子的情感体验,接着就是无法理解孩子的情感。还有一种是人在场,但心不在场,虽然养育者没有缺席,但养育者内在没有空间把孩子放进来,看不见孩子的需要,也没有办法理解孩子的情感。第三种状况是养育者看见的是自己的期待和幻想,并没有看见眼前真实的孩子,他期待孩子是自己想象的样子,索取的是自我满足,而不是看见和给予。

“看见”之后是“自己”,徐倩老师问:“我们心里面有几个自己?”

“至少有两个。一个自己,是防御性的自己,就是展示于他人的那个自己,也许是光鲜得体的;而另一个是贴近自己真实情感的自己。如果说我们的防御像是穿上的外衣,有些时候衣服过于单薄,或者不合身,或者不再合适我们当前的场景,那个防御性的自己就无法促使真实的自己得到更好的发展。甚至有时候防御性的自己还会和真实的自己较劲,害怕那个真实的自己被外界看见,被他人伤害,所以会把真实的自己限定在熟悉或者有限的范围内。”

咨询师和来访者一起工作,很大程度是想要帮助来访者能更多地看见真实的自己,给予那个真实的自己更多勇气和力量,能让真实的自己走出我们在地上给自己画出的牢笼。

 三段谈话,三次“看见”之旅

直播邀请了三位报名参与的访谈对象在线连麦,直接与徐倩老师对谈。每位访谈者有30分钟时间,可以谈论自己的议题。访谈基本呈现了心理咨询的工作过程,但与真实的咨询会有明显差别。

首先这是公开的在线谈话,访谈者也需要自己做好筛选和准备,在公开场合适度暴露自己的议题。而对咨询师而言,则需要把握谈话的深度和力度,这会和私密安全的一对一咨询不同,不会深入触碰访谈者的内在,会在合适的范围里尽可能“松动”一下固着的部分。

其次,每个人访谈的时间有限,只有30分钟,而一段有效的咨询关系会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建立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联盟关系。因此单次的、短暂的访谈,更像是局部展示了心理咨询是如何工作的,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是如何进行的。

这样的访谈在咨询师专业能力的把控之下,能带来很多帮助。首先访谈者能有机会谈一谈自己的议题,并且在每段访谈结束徐倩老师还会针对访谈内容做反馈,这也能帮助访谈者看见自己无意识运作的痕迹;其次对旁观者来说,能看见心理咨询的局部过程,消解对咨询的不安和种种想象;再次,处在关系之外的旁观者其实也在这个谈话的场域之中,因此访谈者的投射和移情也会被敏锐的旁观者感受到,旁观者有时反而能看见一个人意识和潜意识之间的冲突,看见那个“较劲”的地方是在哪里,并从中获得反思性的视角来思考自己。

第一位访谈者用了一种抽象的方式来描述自己的困难:与自己内在婴儿的部分连接不稳定。即使举了一个例子,依然让人好奇是什么让访谈者有这种感觉。徐倩老师不断邀请访谈者具体谈谈,在访谈者的叙述后提炼出核心的感受向访谈者确认,期间继续邀请访谈者举例说明。

这个过程是层层深入的。就像前文描述的,初次相遇时会有很多想象,会有暴露的紧张,尤其是公开场合的访谈,更有一种暴露的压力,因此访谈者一开始用了抽象凝练的方式叙述。回避细节其实也是在保护自己不要暴露得太多太快。而咨询师并不会给访谈者施加“必须要说清楚”的压力,是带着好奇想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同时会给出潜意识层面的回应,这些回应以及来自咨询师的好奇,使访谈者有了空间继续讲述。

在一层层向内,从抽象到具体,从总结到事件的叙述里,访谈者描述了一幅自己像女超人一般,哪怕身体不舒服也强撑着处理了身边所有人的琐事,大家都满意了但自己好像差了点什么。

徐倩老师说:“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在不感受自己的疼痛,委屈自己来满足别人。”

至此,似乎能碰到那个与内在婴儿连接不稳定的感受了。徐倩老师说:“这种和内在脱节的感受可能是因为你在为满足了别人而开心时,忘了内心那个身体很不舒服的小孩,你要忍着不去管他而去照顾其他人。

谈到照顾,又触碰到访谈者内在的另一种无力,似乎照顾别人时自己是有力量的,但照顾自己时是无助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徐倩老师贴着访谈者的感受走,而访谈者也在思考徐倩老师给出的回应,反思为什么无法照顾自己时,想到对内在自己的讨厌,对内在的无力感的讨厌。

最终,这种讨厌落在了愤怒和强烈的恨意上,内在那个始终被冷落和忽视的婴儿是愤怒的,也是怨恨的。看上去访谈者感到自己和内在婴儿的连接是不稳定的,脱节的,但实际上访谈者时刻在跟内在婴儿保持着连接。访谈者对内在无力感的讨厌,对脆弱婴儿的讨厌恰恰就是内在婴儿的恨意,恨自己的声音始终被忽略。这种恨意让访谈者难以面对,所以想要切断连接,或者切除这些愤怒、恨与脆弱。

徐倩老师说:“断裂是一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而你今天来和我讨论这个断裂,可能你是希望内在的孩子和妈妈对糟糕关系是可以改变的。

访谈结束后,徐倩老师谈论了这个议题中的“断裂”。一方面是访谈者内在有一个不管不顾的,无能的,缺席的妈妈,还有一个被抛下的,即使很难受也得不到照顾的婴儿;第二个方面是强烈的恨意,访谈者内在婴儿感受到的是死寂的感受。断裂可能代表了访谈者内在的愿望,不想跟这样的妈妈有关系,渴望一个不一样的好妈妈来照顾自己,这个愿望被投射到了与他人的关系里,因此访谈者会不顾自己的感受和愿望努力照顾和满足身边人;第三个方面,这种断裂本身也是一种连接,断裂是由恨意产生的,而恨意把访谈者和内在婴儿紧紧连接在了一起。

面对这类来访者,咨询师需要主动一些,邀请那个来访者被压缩的自体能稍微打开一些。咨询师的好奇和关注也能让来访者体验到和内在长久的忽略不同的体验。此外,咨询师要重视来访者想要修复和走出来的愿望及动力,这也是让咨询能起效的最重要的因素。

在访谈的后半段,访谈者说感受到“内在有一种东西在流动”,这种体验被激活的感受也许在说深埋心底很久的恨意被看见了,咨询师看见使那个黑暗、凝固的地方开始有了能量。

自我设限与特殊的“第三者”

第二段访谈的议题很清晰,访谈者不敢让自己有钱,一旦有了钱就会被家人拿走。徐倩老师反复跟访谈者澄清和面质的是,似乎自己的钱但自己不能做主,并且自己非常不想把钱给出去,但最终还是给了。愿望和行动是相反的。似乎访谈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让自己变得没有存款、没有赚钱的途径来抵抗。

徐倩老师提到访谈者的想象,似乎有人在盯着访谈者有没有钱,一旦有钱马上就会有人来夺走。冲突之处在于访谈者想要发展自己,想要有更多财富和资源,但潜意识里认为一旦有了钱就会被别人掠夺,于是让自己待在匮乏的处境里。但这种被掠夺又是访谈者授权了的,虽然心里并不愿意,但好像无法坚持自己的意愿,如果不把钱奉献出去似乎自己是冷血而糟糕的。

这段访谈中有一种难以触及的感受,徐倩老师在翻译访谈者的潜意识,访谈者似乎无法真的去看自己的潜意识,视线凝聚在外在的纷争上,显得非常挣扎且无力。

访谈结束后,徐倩老师谈到自己的反移情感受是自己没能提供什么帮助,也许对访谈者而言,不让自己真的获得帮助,获得好的资源,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以此来应对内在的掠夺者。这也会使访谈者在访谈中无法触碰自己的潜意识的冲突,因为如果自己的保护策略被松动了,或者自己开始质疑自己这么做的正确性时,访谈者会感到恐慌,会重新体验到被剥夺和摧毁的感觉。

这也是30分钟工作的局限性,这类议题需要放在一段真实的咨询关系中缓慢、安全的打开和探索,需要帮助来访者在内在发展出保护性的客体,从内生长出力量来对抗危险的掠夺性的体验。

第三段访谈者谈论的议题是,他有一个很想处理的议题,但在咨询中总是无法真的触及。换了很多个咨询师,对每一位都不信任,也不满意。在咨询中访谈者感觉自己会发展出另外一个视角来审视和评判自己的咨询师,仿佛这个空间里始终有一位第三者在。

徐倩老师的回应是:“好像这个第三个人的存在是为了拉开你和咨询师之间的距离。”这一句回应,使访谈者开始谈及那个真正想谈的议题:和养育者的关系。

访谈者对养育者与自己相处的方式感到窒息,但同时也很依赖。他形容养育者如“黑洞”一般,自己也会无意识地总是满足对方的愿望。徐倩老师回应说:“像黑洞一样,就像是有很大的吸力。有没有可能你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对方在渴望什么,你在用满足对方渴望的方式来讨其欢心。”

也许访谈者对咨询师的不信任,是在害怕咨询师也会像自己的养育者那样控制自己,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因此会在咨询中放置一个第三者,希望第三者能让自己离养育者远一些。而对咨询师的挑剔、评判甚至是挑战的部分,似乎是在表达那些无法跟养育者表达的愤怒。

访谈者问如何能抛开养育者带来的影响,徐倩老师的回应是:“我们要谈一谈抛不下的部分。”

为什么没法抛开,没法放下。一方面访谈者在幻想着这个严厉的养育者有一天能变成温柔、呵护的;另一方面访谈者似乎想要把心里的恨分裂出去放在别的关系里,而在心里保存着和养育者的关系以及养育者能变好的期待;第三个方面,访谈者很恐惧自己内在强烈的恨意以及离开的愿望会杀死养育者。

访谈结束的反馈里,徐倩老师谈到她在这30分钟里会聚焦在访谈者找了很多咨询师都没法在关系里停留的困难上。访谈者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徐倩老师希望能提供不同的理解的视角,比如无法拥有一段重要的关系也许是在表达对养育者的忠诚。以及对“第三者”的多重诠释,都是在解释访谈者是怎样将内在的恨意、愤怒和恐惧投注在咨询师身上,帮助访谈者理解为什么自己很难在关系里停留。

这同样是一个需要深入探索的议题。三个案例,都与压缩与限制有关,而自我设限往往会让我们看不见自己扮演的角色。三段访谈,像是把盖子稍稍打开了一些。虽然在这样的场域里,没法真的深入探索,但显然在访谈中徐倩老师在触碰的都是访谈者核心的议题。访谈的过程呈现了咨询师是怎样去“看见”来访者的,如何贴着来访者一点点打开事件之下的感受,感受之下的潜意识幻想。

我想到弗洛姆在《逃避自由》里说的一句话:“人宁愿放弃自我,成为他人期望的样子——只因真实的对话令人恐惧。”所谓的真实的对话,也许指的正是我们去真正看见自己内在恐惧的是什么,恨的是什么,爱的是什么,渴望的是什么。这些真实的声音,真实的感受和想法有时令人战栗,有的人会压缩自我来保护自己,有的人会将自己放在匮乏之地来抵抗,有的人会抓住不可能实现的幻想苦苦等待。

心理咨询的确不是用来让人感到舒服和解脱的,而看见,很多时候也伴随着痛苦。因为治愈的过程以及看见自己的过程,并不是缝合伤口的过程,而是识别和剥离某种固着在内的体验或者信念。这也许是必然会疼痛的旅程,但也是能抵达真实与自我相遇的旅程,就像温尼科特说的:“健康不是没有绝望,而是有能力在绝望中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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