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亮点：
跨境离婚的法律效力
婚变成上市“拦路虎”
两败俱伤的惨痛教训
案例概述：
结婚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人，离婚时却往往变成了相见分外眼红的仇人。因“姚晨骑驴赶集”广告而火遍中国的赶集网，其公司总裁杨浩然和前妻王红艳，两人因财产问题而引发的旷日持久的离婚战，成为了继土豆网王微与妻子离婚后的又一桩因婚变而使公司上市受阻的典型。可以说，公司上市和被兼并之间，只隔着一场婚变。
曾经是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最后却劳燕分飞对簿公堂。赶集网总裁杨浩然与前妻王红艳上演了一场财富纷争下的爱恨情仇。从开始的离婚诉讼到后来的股权纠纷，在给双方感情造成重大伤害的同时，也给杨浩然的公司运营蒙上了浓重的阴影，甚至成为赶集网上市的一块“绊脚石”。藉此，一些有识之士不禁扼腕叹息——婚变左右“事业线”，要居安思危“夫妻店”。
一、事业有成却出现婚姻危机
大多人熟知杨浩然，是因为他“赶集网创始人兼总裁”的身份。1993年，他与王红艳经人介绍相识，并于1995年8月8日在安徽领取结婚证书。随后，杨浩然赴美留学，王红艳则前往陪读。在美国完成学业后，杨浩然进入一家名企做IT工程师，王红艳则辞职当起了全职太太，他们与同为IT工程师的杨浩然的弟弟杨浩涌一起生活在美国硅谷附近。
▲ 杨浩然夫妇当时，美国有了最大的分类信息网站Craigslist，受此启发，杨氏兄弟萌生了创业的想法，他们想把这种模式复制到中国，建立中国的分类信息网站。杨浩涌辞去了在硅谷的高薪职务，于2004年底回到北京，筹建赶集网，由此开启日夜兼程的创业之路。2004年，赶集网运营公司“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在北京市海淀区注册设立，注册资金不到1000万元，股东为杨浩然和他的弟弟杨浩涌，二人分别持股50％。2005年3月20日，赶集网正式上线，一个月后获得ICP牌照，半年后做到了同类网站北京市场占有率第一。
2007年11月，杨浩然携妻儿回国，和杨浩涌一起发展赶集网。然而正当事业有了起色之时，杨浩然和王红艳的婚姻却出现了危机。婚姻快速崩溃的导火索则是王红艳意外发现了杨浩然在悄悄转移美国账户里的巨额存款，转移前后也没有向王红艳作出任何解释。王红艳意识到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机之后，选择主动出击，保护自己。
二、一波三折的跨国离婚
2008年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王红艳独自悄悄乘机返回美国，并于2009年1月初，通过美国律师向美国加州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要求判决离婚并冻结在美国的夫妻共同财产。美国法院向杨浩然发送传票，杨浩然应诉。
▲ 赶集网创始人杨浩然2010年3月，在双方即将签署离婚协议时，杨浩然却突然提出要在协议上加一句话：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股权系弟弟杨浩涌赠与杨浩然，而非夫妻共同财产，请求美国法院判定其为个人财产，完全归其个人所有。同年6月，杨浩然向美国法院提出单纯解除婚姻关系的动议。应杨浩然的动议请求，美国法院于8月份开庭，并当庭判决双方离婚，但判决中并未涉及双方共同财产的分割问题，王红艳提出回国取证，财产分割问题停滞。美国法庭做出的离婚判决后经王红艳向河北邯郸市法院申请，依法确认了其在中国境内的法律效力。
回国后，王红艳在中国律师的帮助下，调取了赶集网的工商资料。调查显示，赶集网已从2009年4月开始盈利，当年年收入上千万元，预计2010年年收入过亿。然而王红艳却发现，杨浩然在美国离婚诉讼期间，将其持有的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50%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杨浩涌，并进行了工商变更登记，杨浩涌成为公司唯一股东，持有100%股份。股权转让后，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变成了“自然人独资”性质。
面对这种情况，王红艳于2010年8月将杨浩然、杨浩涌和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起诉到北京市海淀法院，请求确认杨浩然、杨浩涌之间“恶意转让股权”的行为无效。
“恶意股权转让行为无效案”原定于2010年10月18日开庭。然而让王红艳出乎意料的是，当天杨浩然的律师一到庭就告诉法官，杨浩然已于6天前，即2010年10月12日，向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起诉，申请以“结婚时双方未亲自到登记机关领取结婚证”为由，要求确认双方婚姻关系无效。
杨浩然一纸“婚姻关系无效”的诉讼请求，着实让王红艳始料未及，深受打击，15年的婚姻关系就这样要荡然无存了，王红艳禁不住发问：如果不是夫妻关系，当年她又是如何获得留学生配偶F2签证来到美国的呢？除了精神上备受打击，王红艳提出的“恶意转让股权无效案”也因此被中止。
杨浩然在“婚姻关系无效”诉状中将前妻王红艳的住址写成了“美国”，而王红艳告诉法官自2010年4月起自己就一直住在河北邯郸市。鉴于此，2011年8月22日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将杨浩然提出的“确认婚姻无效”的申请，移交到河北省邯郸市丛台区人民法院。
在杨浩然起诉“婚姻关系无效”的半个月前，即2010年9月25日，王红艳则向河北省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了“承认美国加州圣塔卡拉高等法院对杨浩然与王红艳离婚纠纷案件”的申请。最终，河北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一申请的裁定为“承认美国加州圣塔卡拉高等法院的离婚判决法律效力”。而这一裁定结果，成为“婚姻关系无效”案的一个重要裁定依据。
2011年9月29日，河北邯郸市丛台区人民法院对杨浩然提出的婚姻关系无效的上诉作出裁定，不予受理。因为按照司法解释，是否亲自领取结婚证不是婚姻无效的法定情形。对此，杨浩然不服，向河北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了终极上诉。到2012年初，河北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婚姻无效案”做出终审裁定，驳回了杨浩然的上诉，维持原裁定。理由之一就是，河北省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已经在2011年10月27日，对王红艳申请的“离婚诉讼”的法律效力予以承认。
另一方面，王红艳对“双方没有亲自领结婚证”的说法，一直斥为谎言，她在律师的配合下进行了调查，结果称安徽当地民政部门出具的证明是杨浩然一方编造的，民政部门的证明本来只提及“结婚档案因遗失无法查找”的事实，有人却在民政部门盖章后，在文尾加上了“双方均未到场办理登记手续”的字样。王红艳的律师表示，这是一份关键性证据，对方的行为已涉嫌妨害正常民事诉讼活动，并已将有关证据递交法院，请求法院严肃处理。杨浩然对此回应说希望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纠纷。
三、股权转让成为争论的焦点
“恶意转让股权无效案”第二次公开审理一开庭，杨浩然的代理律师就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新的证据，即杨浩涌给杨浩然的汇款凭证。该凭证共有7笔款项支付，总计金额131万元，目的是为了证明杨浩涌已经向杨浩然支付了相应的股权转让费用。
对此，王红艳的代理律师认为，根据股权转让协议，约定的是102.5万元的股权转让款，而支付的金额是131万元，从数字上来看不具有对应性，尚未充分证明是同一笔钱。同时，100多万元的转让款分7次支付，时间跨度一年多，这都不符合常规的商业交易方式和逻辑。同时，案件的第三方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于2010年3月25日向美国法院提交的证明：杨浩然持有赶集网510万股股票的市场价值已经高达1326万美元。王红艳的代理律师认为，由于鑫秀伟烨下属域名赶集网资本运作是采用VIE股权结构模式运作的，因此，在股权转让时按注册资金支付对价是远远不够的。
此外，对于如何体现恶意串通，王红艳的代理律师称，“两被告之间是兄弟关系，公司已经开始融资，哥哥面临离婚问题，并在这个时候把股权转给弟弟，又没有支付任何对价，且这个公司的股权前景是被看好的。在这种情况下，弟弟不知道哥哥在闹离婚的可能性极小。从整个证据链来看，两个人串通来损害原告利益是显而易见的”。
但由于尚未提交有效证据，杨浩然一方对此并不予以认可。此外，杨浩然的代理律师直言，王红艳误解了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很值钱以及该公司和赶集网之间的关系。赶集网指的是一个体系，而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仅是一个末端的运营公司，而且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自创立以来一直在亏损，到2012年已经亏损3000多万元，即使王红艳拿到了公司的股份也不值钱。
鉴于此，双方代表律师都表示，希望能够在法院的主持下让双方能达成一个调解。关于离婚案的最终结果，至今外界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确切消息，不了了之。
四、赶集网因离婚案上市受阻
然而持续了3年的离婚案无疑给当事双方带来了严重的损失。王红艳因诉讼费生活窘困，杨浩然不仅损失了股权，公司赶集网也因离婚纠纷一事错失了上市的最佳时机，拟上市的进程被搁浅，这也无疑放大了离婚诉讼的影响。
2012年，赶集网计划赴美上市，却同时面对婚变财产分割诉讼。根据相关法律程序，如果法院判定股权转让无效，股权恢复到杨浩然名下并作为待定夫妻财产，股权可能会被法院做出财产保全，诉讼保全一旦执行，理论上相关资产可被冻结3-6个月，这个审理期限在国内一般为半年，如果还要上诉、审理，时间会延长至一年时间。最终，赶集网上市计划受挫。
赶集网的股权动荡不但影响了上市之路，企业内部更是千疮百孔，多年来不断有高管离职，人才的流失使赶集网产品及战略一直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难以维持自身健康有序的行业发展。
杨浩然与王红艳的离婚财产诉讼持续多年，官司从美国打到国内，直到2012年赶集网准备赴美上市时，这场财产分割诉讼尤未结束。由于在诉讼过程中诉争股权归属状况仍未明确，而美国纽交所、纳斯达克交易所都要求拟申报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实际控制人的持股状况必须明确且其持有的股权不存在权属争议。因此，这场长达数年的离婚诉讼使得赶集网最终放弃了IPO，转而投向58同城的怀抱，彻底断了上市之路。
2015年4月17日，赶集网CEO杨浩涌在公司内部信中宣布，赶集网正式与58同城合并，58同城获得赶集网43.2%的股份，两家公司保持双方品牌独立性，网站及团队均继续保持独立发展与运营。赶集与58同城合并后，在资本层面，两家组成新的公司——58赶集有限公司，杨浩涌与姚劲波出任新公司的联合CEO，并同时担任联席董事长。通过合并，赶集网算是解决了多年悬而未决的上市问题。
京华点评
1.婚姻出现感情危机，这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但处理的方式却大不相同。同样是在公司上市前发生婚变，同样是不想把股权分给对方，土豆网的王微用700万美金的代价换来了公司能够上市，赶集网的杨浩然则想尽办法转移资产，最终落得个上市不成反被同行兼并的下场。在这种情况下，谁对谁错相比孰轻孰重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2.赶集网因创始人的婚变而上市折戟，其实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杨浩然并非个例。从维持公司估值、股价和经营稳定的角度，像赶集网这一类的境内公司若通过离岸结构，谋求离岸控股公司在国外上市，其实可以充分利用离岸信托来持有控股公司股权的方式，避免因大股东婚姻状况的变化而影响IPO进程。
节选自『京华世家·家族传承案例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