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阳lp
大多数内地观众对《我的妈呀》不是太熟悉，即便这部已在2017年于内地上映。可能因为演员阵容和故事类型等原因，在内地反响不大。我记得当时该片排片之少让人怀疑人生。对比上世纪1980年代末影响遍及两岸三地的《妈妈再爱我一次》，虽然不能说云泥之别，至少也是惨不忍睹。
但看过的人基本上都对这部影片评价颇高。
可惜，这确实是一部被片名耽误的电影。
但如果按照原本的片名《大手牵小手》坚持上映的话，我认为可能情况更糟。
话说回来，内地对于家庭温情片的接纳度在近二十年来似乎越来越小，这种小片种完全游离在主流电影之外，只有当时过境迁后观看可能会发现：
啊！拍得不错啊！
这里先岔开说一个电影外的话题：
主演黄浩然曾经也是本世纪初香港电影热捧新人，还当过《黑白森林》的男主角。演员外形高大帅气。
我对他印象最深的是贺岁片《钟无艳》中他饰演的将军，也是电影里男性角色的颜值担当，他痴情望着梅艳芳那一幕总觉得搞笑又感动，好像那时坊间也特别流行“武力值一流又痴情”的男主人设。
后来黄浩然不知为何渐渐泯然，出演的电影（内地观众能看到的）也多是配角，有些甚至只有一两个镜头，实在可惜。
《我的妈呀》是黄浩然难得当男主的作品，他饰演一位社恐男，童年时代他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就是某一天，母亲把他送去马来西亚的外公家住，她对孩子说“妈妈跟你做个游戏，你转过去……”等孩子良久转过身后，却不见母亲踪影。
再见时，昔日童稚不再，就成了一个外表木讷内心敏感的老实人姜思年。
姜思年（黄浩然 饰）再度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时是参加姨妈的葬礼，在葬礼上他遇到了那个当年让他“转过去”的母亲李好（鲍起静 饰），看样子，母亲似乎也是专门回来寻他的，只是此时的母亲已经患上“黄昏症候群”，这个词是用来描述老年痴呆患者在黄昏时分出现一系列的情绪和认知功能的改变，如情绪紊乱、焦虑、亢奋和方向感消失等，持续时间为几个小时或者整个晚上。
接下来，姜思年就这么不情不愿地接母亲回家，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认为当年母亲不告而别致使他童年缺失，这些年他自己一个人发奋努力，娶妻生子，日子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至少也能凑合着过，对比同龄人差不到哪儿去。
母亲之于他，唯一的印象还是整天打工挣钱，直到那日出走文莱，他偷偷看着日历天天盼着母亲接他“回家”，可如今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他沉默了。
在他的心里，母亲爱发脾气、一声不响就丢下他，后来他没有事先和母亲商量，就自己决定去香港读书。说好只是在香港读书四年，可他这一去也是很多年。
这些思绪伴随片段穿插在影片中，观众不知道的是，连这一次重逢，最终也是聚少离多。
按理说以姜思年对母亲的定义，多半会拒绝与母亲共同生活，但医院的电话改变了他的想法，医生说母亲体检时已是癌症末期，时日无多。
接下来，内心纯良的姜思年和妻子周秀兰（王菀之 饰）时常因为母亲间歇地发病头痛不已：
母亲说家里有鬼，夫妻俩就扮道士驱鬼。
母亲要听他唱歌，生性腼腆的他拿着麦克风就唱。
这对夫妻的人设没有一般家庭剧表现得那么复杂，妻子周秀兰和丈夫一样也是个善良的人，甚至相对于丈夫，周秀兰更显得大大咧咧，两人性格可谓互补。简单、纯粹，这种家庭和睦的状态让人看着羡慕，同时也让母亲李好成为聚焦——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是姜思年的问题，也是观众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只有过来人，或者是为人父母者才能清楚：
为了偿还欠债，年轻时的李好（卫诗雅 饰）没日没夜打工挣钱，每一块钱她都精心算计，生活的重担压得她无法和儿子有太多时间亲近，母子之间更缺乏沟通。儿子的眼中母亲吝啬到唯利是图，连去庙里拜佛许愿，在年幼的姜思年心中也被解读为“妈妈这次估计又要求财了”……
直到在这段和母亲相伴的时间里，姜思年发现母亲一直珍藏着他幼年时许下的“My Mother Wish List”，又得知原来以前母亲每次去拜佛时放在红包里的愿望都是为他许的：
“请观音菩萨保佑远在香港的年仔，人缘好，人见人爱，能得到贵人的帮助，三餐温饱，事业有成。我李好将会每年来这里添香油，上香来报答菩萨”
“年仔今年犯太岁，请观音菩萨保佑年仔逢凶化吉，出入平安。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减寿十年。”
电影通过姜思年目睹那一张张陈年故纸戳击观众内心的柔软：
其实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若有，可能只是你对他们的误解。又或许在下一代人看来，父母身上问题多多，直到自己养儿育女后，才发现原来当年诸般怨怪，如今也让儿女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李好说“我想去长城”，一家人为了母亲的心愿准备着，可母亲的病情注定这个愿望成了奢望。这个一辈子都在为了生计奔波的女子，在两鬓斑白后注视着她未曾陪伴也确有亏欠的儿子，或许，只有母亲永远会对孩子带着歉意活着。
临终前李好对儿子说“妈妈跟你做个游戏，你转过去……”
画面内无言以对，画面外人已泪崩。
伫立在母亲墓碑前的姜思年听到女儿一本正经地对着他说“我要一辈子都牵着爸爸的手”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放声大哭。
似乎在哭声中充满了对生活的无尽遗憾，也是对已为人父的自己终于理解母亲的愧疚。
坦白说，《我的妈呀》笑料是有的，尤其是装神弄鬼的几场戏，鲍起静女士和黄浩然先生老中两代演员让熟悉港片的我观之颇有感触：
无论是黄浩然还是鲍起静，抑或美丽的卫诗雅和明亮的王菀之。
尤其对鲍起静女士，关于她，我至今都觉得电影《僵尸》（又名《七日重生》）里她对着尸化的老爷（吴耀汉 饰）叙说相思以及诱骗孩子进卫生间喂养僵尸背对着死死抵着门，过程中神情由惶恐、愧疚到决然的转变可为封神：
一步诉衷肠，少年夫妻老来伴。
二步哭相思，阴阳永隔敢逆天。
这部《我的妈呀》中，鲍起静女士依然可称影后级表演，尽管当年只获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提名，可对于鲍起静，我依然心生尊崇。
这里再DISS一下当年的宣传，有些电影对外的标记流于表面，什么叫“带着全家一起看”？“疯狂打CALL”？这些套用在哪部电影上都成立。
我说好作品也许需要过段时间后再去回味，《我的妈呀》或者不适应现今拥挤的电影院，但优秀的演员、感人的表演不会因为票房被埋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