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灾难的投资“秃鹫”:什么是真正的宏观对冲?

追逐灾难的投资“秃鹫”:什么是真正的宏观对冲?
2021年04月22日 18:58 格上研究中心

作者:冯夷

宏观对冲是一个容易让散户望而生畏的概念,大家第一反应是1992年乔治·索罗斯狙击英镑大赚十亿美元,潘兴广场比尔·艾克曼去年两周20倍的惊天尾部对冲,或者保尔森2008年做空次贷斩获百亿收益一举成名。

作为一名出身宏观对冲的基金管理人,我经常和人说,价值投资有法可依,有路径可以去学习,只要愿意扎扎实实的研究财务报表和企业经营,总归能有一个尚可的收益,但宏观对冲很大程度上依赖天赋,依赖个人对生命、生活和世界的理解,个人哲学不完善的人,不适合宏观对冲。

那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宏观对冲?鉴于市面上对宏观对冲有诸多误解,这应该会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1

宏观

宏观对冲,开头两个字“宏观”,很大程度上指代的不是从宏观角度进行投资,而是所有宏观意义上的标的都可以投资,上到股票、商品、债券,下到另类投资如房地产基金REITS。

无限制的投资标的,意味着每一个对生活和世界的洞察,都可以转化为相应的投资策略。投资的天窗一下子被揭开,对大部分人来说,带来的不是海阔天空的自由,而是突然进入“无限制格斗”中的不知所措,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想法很多,但没有一个经得起深思熟虑,每一笔投资下去都充斥着草率 。

于是有 “聪明人”发现,可以从宏观资产轮动(类似一年四季)的视角逐步押注不同的资产,来源于美林(现在的美银美林)发明的“美林时钟”。

宽松大潮下逐渐“电风扇”化的美林时钟

想法很好,但这意味着需要预判的东西大幅增加,尤其是对中期流动性、宏观经济和通胀变化的预测,策略的容错率也大幅拉低——因为你所有的投资,本质上都来源于同一个宏观上的预判:对经济发展、利率、通胀的判断。看似多标的对冲,实则是单策略, 起不到什么分散风险的效果。

方法总比困难多,那么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呢?

在量子基金早期,索罗斯和罗杰斯的搭档可谓是“天作之合”,索罗斯强于宏观形势分析和头寸进出,罗杰斯强于自下而上的微观分析,二人曾经创造过连续三年年化60%以上的疯狂业绩,在华尔街一战成名,前不见古人,后也难觅来者。类似的还有老虎基金的朱利安·罗伯逊,在老虎基金,他是惟一的基金经理,其他的“小虎”,统统可以算作他的分析师和研究员,前者负责宏观判断,后者负责微观基本面情况的深入挖掘。

如果没有微观层面的“证伪”,那宏观预判,很容易变成纯粹的经济学家的臆想。

所以单纯的用宏观概括“宏观对冲”,是一种投资意义上的懒惰,真正的宏观对冲,从来离不开微观的深入挖掘,只是相对来说,微观挖掘的深度肯定低于价值投资高手,但一定高于绝大多数自下而上的分析者,而且宏观对冲更多是在行业和国家层面,而不一定是企业经营层面。

微观证伪的难度确实低于微观证实,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难度。

如果想在这一行做一个常青树,就不存在纯粹的宏观对冲,索罗斯在《金融炼金术》中反复强调一个概念——证伪,即一个不能证伪的想法是不值得投资的。现在一种倾向就是:把宏观对冲当做押注大类资产四季轮转的策略,问题在于金融市场不是四季,它的变种远比四季更多,深秋过后不一定是冬天,也可能再来一个炎炎盛夏。哪怕地理意义上的四季,实际上也只有冬夏两季,春秋只是衔接,冬夏易懂,春秋难断,所有人都知道盛极而衰,衰极而盛,但这很大意义上是一句废话。

2

对冲

对冲的目的不是展示策略的复合,而是承认个人思维的局限。

人力有时穷,如果专注少数门类和标的,是承认个人思维在广度上的局限性,那对冲则是承认个人思维在深度上的局限性。

比如做多养猪龙头,做空生猪期货(存在诸多技术问题,此处仅供举例),本质上是承认我们在整个猪周期下行期间,对猪价中短期波动的不确定性,对冲掉可能的猪价下滑对养猪龙头的影响,那剩下的股价主导因素,就只有行业集中度提高、企业经营优化等因素了,这也是我们现在比较好判断的部分。

对冲的升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分析上的“降维”。

比如在商品期货投资中最典型的跨品种对冲,如多化工产品,空原油,本质上是在做扩裂解价差和加工利润,这也更符合基本面分析的本意:如果不去对冲原油,你任何看好化工品的逻辑,都必将受到原油价格波动的巨大影响,但如果你可以很好的把握原油价格,又何必去做化工品呢?

类似的还有股票,前一段时间大家担忧的一点,就是无风险利率会不会继续上升,美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已经上升到1.8了。任何股票投资者都知道,无风险利率和股票的估值倍数息息相关,这时候的做法,只能去规避一些受无风险利率和流动性更大的股票,如抱团股、概念股和大白马。

但如果你坚持看好所持有的股票,又该如何做呢?

直接做空股指期货对冲是一个办法,卖出十年期国债期货是另一个办法,但前者的问题在于太杂,尤其是沪深300,占权重高的是三大块,金融、地产、消费,这个指数的代表性是比较差的。此时做多十年期国债是更好的选择,如果可以投资美国10年期国债,当然更佳。

美国十年期国债期货一季度暴跌

同样,如果你坚定的看好铜在未来2-3年供需紧张,却不能把握好金融属性对铜价的影响,一定比例对冲黄金,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对冲也有一些问题,错误的对冲很容易把问题复杂化。因为任何两个对冲标的,都有其自身的基本面情况,比如同行业多龙头股,空绩差股,但很少有纯粹的企业,如果绩差股是跨多个行业的呢,所以类似的对冲,往往用一篮子买入和卖出解决,而不会单独的选择两三个标的。

回到商品期货,比如多玻璃,空纯碱(玻璃原料)的玻璃行业上下游组合,这个对冲组合的问题在于,纯碱的成本只占玻璃的一部分,甚至不是主要部分(主要成本是燃料消耗),该对冲在少数时候是成立的,比如近两个月:纯碱扩产比玻璃容易,但这个行业几乎全是国企,有一定的协同性,近些天玻璃需求极好,可能会支撑住上游原料纯碱的价格,多玻璃空纯碱,比单纯的空纯碱风险小的多。

上面仅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对冲组合,涉及的标的也比较少,但万变不离其宗,对冲的核心在于逻辑经得起微观的考证,而不是表面的多强空弱、多上游空下游之类。

哪怕对冲降低了对单个标的的研究深度,但并不意味着不需要深入微观和细节。

3

宏观对冲

如果说,价值投资在探寻投资的纵度,宏观对冲就是在探索投资的广度。

从阿尔弗雷德·温斯洛·琼斯到现在,宏观对冲刚刚度过了它的一甲子生日,生命力依旧旺盛,依旧有无数的名校高材生杀入这个行业。如果单以基金分类上的“宏观对冲”来定义,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的时代再也不会有了——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和苏联消失前后三十年,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在人类历史中绝无仅有。

在很多人眼里,宏观对冲是在对人类的不幸“套利”,宏观对冲基金经理们是一群“可怕的秃鹫”。

没有英国危如累卵的外汇储备,索罗斯就不会狙击英镑,没有日元从东南亚撤退,就不会有华尔街对东南亚诸国金融系统的猎杀,次贷危机催生了保尔森,后面的中国4万亿却把他打回了原形,一直被赎回困扰的潘兴广场,不是新冠疫情拉他一把,我们可以想象的是,他华尔街投资大佬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就像我很多时候和人解释的一样,问题从来不是突然发生,过去解决问题的方式催生了下一个问题:没有互联网泡沫,就会有格林斯潘的宽松货币政策;没有苏联解体后美国日益拉大的贫富差距,就不会有房地美和房利美的坐大;没有上述两者,就不会有次贷危机;没有次贷危机的发生,信用货币的贬值速度就尚在可控范围内,直升机撒钱这种骇人听闻的操作也不会发生。

急剧飙升的美联储负债

媒体很喜欢把危机形容为一个短视频或者一场2个小时的电影,但任何危机都是一场无止无休的连续剧中的一个片段。如果不去研究前因后果,单纯依赖数字和逻辑推理,宏观对冲很可能寸步难行。就像罗伯特·席勒在《叙事经济学》中所说的——叙事即逻辑。所以伟大的宏观对冲基金经理,最关注的永远是社会,不是他们兴趣为之,这就是他们的投资视角,如果不关注社会的宏大命题,他就不可能发现真正的投资机会,二位一体,也很难分割。

4

最后

作为从事宏观对冲多年的老兵,尤其是从套保到汇率,汇率到商品,然后从商品一路“漂流”到了股票,我理解的宏观对冲,不是“根据宏观去做对冲”,或者“对冲掉宏观因素”,宏观本身没有意义,只是代表可以投资各种各样的标的。

而对冲是一门古老的手艺,小到小商小贩进货卖货,大到一国融资投资,对冲不是金融手段,只是一个思考世界的角度。

不值得引以为傲,也没必要作为专业人士的金融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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