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绿色金融提供高质量的基础设施服务供给

2021年中国人民银行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落实碳达峰碳中和重大决策部署，完善绿色金融政策框架和激励机制”。这项重要工作的推进是个系统工程，监管部门做好政策设计与规划、建立政策约束激励体系、持续推进国际合作，市场主体提高认识、采用标准、完善产品、增强能力，都极为重要，同时，也离不开金融基础设施提供高质量的服务供给。

在本期中，本刊邀请到银行间市场清算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清算所）党委书记、董事长谢众先生接受专访，就上海清算所立足债券发行托管、集中清算结算等金融基础设施职责，服务绿色金融、碳达峰碳中和战略已开展工作、整体思路及未来设想，进行介绍分享。

中国货币市场：谢董事长好，我们注意到，3月18日上海清算所支持国开行成功发行了全国首单“碳中和”金融债券。您能否介绍一下上海清算所在绿色债券发行方面开展了哪些工作？

谢众：2021年3月18日，上海清算所支持国开行成功发行了全国首单“碳中和”专题绿色金融债券。该只债券在我国“碳中和”债券中首个获得国际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认证，也是目前我国债券市场发行规模最大的助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的绿色债券，募集资金将用于支持风电、光伏等碳减排绿色项目。该只债券为三年期，计入商业银行柜台追加发行后，发行规模达到200亿元人民币。

2021年2月9日，上海清算所支持中国长江三峡集团有限公司、中国南方电网有限责任公司、华能国际电力股份有限公司、国家电力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四川省机场集团有限公司、雅砻江流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等六家发行人，成功完成全国首批也是全球率先以“碳中和”进行专门标识的绿色非金融企业债券发行登记，总发行规模为64亿元，募集资金用于支持储能、水电、风电、光伏发电、绿色建筑等绿色低碳产业项目建设。

“碳中和”专门标识绿色债券是我国绿色债券的最新细分品类，体现了精准服务“碳达峰、碳中和”国家战略的时代新意。目前我国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的绿色债券市场，上海清算所是我国服务绿色债券发行登记的最重要金融基础设施之一。以首家在上海清算所发行政策性金融债券并首家实现常态化发行的农发行为例，首只债券就是绿色金融债券；再以非金融实体企业发行的绿色债券为例，2020年底在上海清算所托管的绿色非金融企业债券规模为1301.11亿元，占全国市场总量超过1/4。

中国货币市场：我们知道，上海清算所已建立债券发行托管和集中清算结算的双支柱业务体系，请问上海清算所在集中清算结算领域是如何服务绿色金融的？

谢众：上海清算所在债券发行托管和集中清算结算的双支柱业务体系中，全面体现着服务绿色金融理念。集中清算结算业务领域，最典型绿色金融产品是2017年1月13日正式推出的上海碳配额远期交易集中清算业务。该业务特点鲜明，一是我国迄今为止首个也是唯一一个引入采取中央对手清算模式、完全对接国际金融市场惯例的标准化碳金融衍生品；二是上海清算所作为金融基础设施对接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创造了全国碳金融市场前后台机构专业经营、紧密合作的最佳案例、上海样本。该业务运行已约四年，业务规则技术系统等的规范性可靠性得到检验，参与者数量类型、交易活跃程度等符合预期，为碳金融特别是碳金融衍生品市场建设，探索积累了经验。

近期，我国统一碳排放权市场建设加速推进并正式启动第一个履约周期，《全国碳排放权交易管理办法（试行）》、《全国碳排放权登记交易结算管理办法（试行）》等制度已发布，明确分别由湖北、上海承建碳排放权注册登记、交易系统。碳市场交易必然涉及到资金清算结算活动，同时国际碳市场发展经验也深刻揭示，必须要充分重视和有效发挥碳市场的金融属性。上海清算所作为专责金融市场清算结算的基础设施，进一步服务全国统一碳市场建设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一方面，通过对接碳市场相关基础设施，彰显专业清算结算金融基础设施在降低成本、活跃交易、保障创新、便利监管等方面的作用；另一方面，通过研发推出场外衍生品、跨境清算指数等碳金融创新配套服务，并从清算结算基础设施层面畅通碳市场与利率、外汇、信用、大宗商品等金融市场的联系，形成金融市场大循环。目前，上海清算所正在主动向管理部门汇报思路、积极与相关各方商洽方案，预计会有具体业务在条件成熟后陆续稳妥有序落地。

中国货币市场：上海清算所在面向绿色金融的基础设施服务供给上还有哪些特色安排？

谢众：对于金融基础设施来说，无论是债券发行托管业务还是集中清算结算业务，服务绿色金融不仅仅是新增了一类业务、产品，更为重要的是需要在业务规则、技术系统乃至机构经营等方面进行定制化安排。

上海清算所面向绿色金融的基础设施服务供给，有扎实储备、是系统工程。以国开行成功发行的全国首单“碳中和”绿色金融债券为例，发行利率为3.07%，有媒体指出“明显低于3.15%的市场预估中值，并落在预测区间下缘附近”；认购倍数达8.19，“境外订单量超过100亿元”。该单债券发行非常成功。从基础设施角度，可能离不开以下几个助力因素：

首先，这是国开行继2020年7月29日在上海清算所首发“应对气候变化”绿色金融债券后的又一次多市场同发。上次债券在上海清算所完成首场发行定价后，国开行在中央国债公司、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对同只债券进行数量招标。本次债券在上海清算所完成首场发行定价后，国开行通过商业银行柜台进行了追加发行。上海清算所坚决贯彻党中央和人民银行决策部署、扎实推进债券市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与绿色债券多市场同发创新形成了相互促进的好局面。

其次，上海清算所通过与香港CMU跨境互联互通、引入名义持有人和多级托管等制度创新，便利了各类合格境外投资者通过“债券通”新渠道参与我国包括绿色债券在内的债券发行认购和交易流通，特别是，通过与卢森堡证券交易所跨境互联互通、专门搭建了我国绿色债券境内外同步信息披露平台，为境外投资者更多了解和积极参与我国绿色债券市场提供了便利。境外投资者在本次国开行“碳中和”金融债券发行中表现喜人，离不开基础设施跨境互联互通的制度红利。

再次，上海清算所于2021年3月18日同步推出我国首只“碳中和”债券指数。该指数能够及时、准确地反映碳中和债券整体价格走势和市场发展情况，为境内外金融市场提供优质的碳中和债券指数化投资标的，有利于引导金融资源支持低碳产业投资，助力实现碳中和战略目标。国开行发行的“碳中和”绿色债券，将作为最大发行规模的成分券纳入其中。

最后，监管部门、自律组织等为支持鼓励绿色债券推出多项政策措施，上海清算所从基础设施层面具体负责操作保障和宣传引导，对政策落地、发挥实效起到了重要作用。例如，2018年6月，人民银行宣布，为进一步加大对绿色经济支持力度、促进信用债市场健康发展，将不低于AA级的绿色金融债券，AA+、AA级公司信用类债券（优先接受涉及绿色经济的债券）新增纳入中期借贷便利（MLF）担保品范围。由于银行间市场绿色非金融企业债券主要在上海清算所托管，上海清算所直连接入人民银行相关操作系统，便利了绿色债券用于央行货币政策；又如，近期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印发〈银行业存款类金融机构绿色金融业绩评价方案〉的通知（征求意见稿）》，明确绿色债券持有量采用登记托管机构提供的统计数据。2020年9月，交易商协会为进一步培育社会责任投资群体、形成共推绿色金融发展良好氛围，开始公布绿色债券头部投资人排名。上海清算所在绿色债券统计标准确定、数据报送机制上，都主动配合积极策应；再如，上海清算所统一为银行间市场境外机构发行的熊猫债提供发行托管服务，如果绿色债券是熊猫债，上海清算所在对接境外监管、协助税收处理上方面也有经验积累。

为支持绿色产业可持续发展，上海清算所自2020年1月1日起，对绿色债券的发行登记费率、付息兑付服务费率降低50%；自2020年10月1日起至2021年9月30日止，进一步全额减免所有债券的发行登记费，同步降低所有债券的付息兑付服务费率50%。上海清算所2020年推出的降费措施，力度应该说领先同业金融基础设施，为绿色债券市场建设做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

中国货币市场：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是一场硬仗，“十四五”是碳达峰的关键期、窗口期，上海清算所从金融基础设施角度，将有哪些新举措？

谢众：刚刚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九次会议强调，我国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是党中央经过深思熟虑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十四五”是碳达峰的关键期、窗口期，要重点做好加快推进碳排放权交易、积极发展绿色金融等工作。上海清算所从金融基础设施角度，必须也必然在服务绿色金融、碳达峰碳中和国家战略中有新举措、新作为。

人民银行易纲行长3月21日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发表了题为“用好正常货币政策空间、推动绿色金融发展”的讲话，他着重指出，“对于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的资金需求，各方面有不少测算，规模级别都是百万亿元人民币。这样巨大的资金需求，政府资金只能覆盖很小一部分，缺口要靠市场资金弥补。这就需要建立、完善绿色金融政策体系，引导和激励金融体系以市场化的方式支持绿色投融资活动”。在前述介绍的服务绿色债券发行、对接交易平台探索碳金融衍生品等成功经验基础上，上海清算所认为，绿色发展新理念将深刻融入新阶段、新格局下的各项金融产品业务创新，债券发行托管、集中清算结算业务都应提前谋划和做好准备。

近期，国际掉期与衍生品协会（ISDA）发布了一篇关于可持续金融衍生品及其交易的报告，系统介绍了可持续发展相关的衍生品、与ESG（即包含绿色在内的环境、社会和治理理念）相关的信用违约互换指数、与ESG相关的股票指数的交易所交易衍生品、排放交易衍生品、可再生能源和可再生燃料衍生品、灾难和天气衍生品等的最新发展。简单总结，就是不仅要关注直接开发拓展服务绿色、碳达峰碳中和的全新的金融产品，更要关注现有各类金融产品中应嵌入绿色、碳达峰碳中和等概念，以更加全面、精准地反映利率、汇率、信用、大宗商品等各类金融资产、金融交易蕴含的与绿色转型、气候应对相关的风险或收益。债券发行、利率汇率衍生品定价与绿色、碳达峰碳中和概念挂钩，已有很多实例。2020年5月，IHS Markit推出了使用ESG标准的iTraxx MSCI ESG欧洲筛选指数，9月，伦敦清算所CDS Clear开始提供iTraxx MSCI ESG欧洲筛选指数的集中清算服务。

与之相应，上海清算所履行基础设施职责，在债券发行托管业务的产品命名规则、信息披露、跨市场发行和交易、估值和指数产品、抵押品管理、统计监测、跨境协调，集中清算结算业务的报价机制完善、风控信息披露、违约处置安排等工作中，都要有针对性进行调整。此外，由于上海清算所兼备两项基础设施职责，在债券交易特别是回购交易中采用集中清算机制、债券及其指数产品用于集中清算业务担保品等领域，还有业务协同、联动创新的独特优势。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上海清算所将继续与中国外汇交易中心等基础设施同业深化绿色金融创新产品业务合作，致力于将自身打造成为能提供多层次、综合性、升级版绿色金融服务的基础设施，争做贯彻党中央和人民银行决策部署的先行者、排头兵。

2020年，上海清算所首次发布了《社会责任报告》，专门就支持绿色金融体系建立、落实普惠金融理念、献力国家脱贫攻坚等社会责任履行情况作了公开披露。今后，上海清算所这项工作会持续做下去，特别是要把为绿色金融提供基础设施高质量服务供给的工作做好，也要宣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