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中小企业支持政策研究

内容提要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中小企业受到严重冲击，各国出台了一系列措施救助中小企业，主要类型包括资金支持、减税降费、延期措施、劳工支持及结构性措施。文章根据上述分类，对国内外采取的中小企业支持政策进行了梳理和简要分析。

一、新冠疫情对中小企业造成严重冲击

新冠疫情以及各国采取的封锁政策对全球经济造成了严重冲击，而中小企业受疫情影响尤其严重。中小企业受到供需双重冲击，流动性短缺成为主要问题。在供给方面，疫情和封锁政策导致劳动力供应减少、人员流动受限，产能利用率下降。此外，疫情还导致全球供应链衔接不畅，造成对外贸易环境动荡，严重影响了生产流通、产能合作和对外投资等经济活动，导致生产资料和中间产品出现短缺。在需求方面，外出限制等措施、收入水平下降以及消费者的悲观情绪导致国内市场需求显著收缩。同时各国封锁政策导致进出口贸易受限，大量订单被取消或延期，境外产品需求量大幅下滑。

疫情防控措施导致中小企业难以正常经营，并对中小企业商业信心造成打击。研究表明，各国中小企业的信心变动与疫情及防控措施紧密相关。总体上，中小企业的商业信心于去年2月至3月开始下降，在年中达到低谷，从6月开始相对快速地恢复。此后的封锁政策则导致信心再次下降，虽然降幅小于疫情伊始，但多数国家中小企业的信心仍略低于2021年前水平。

二、各国支持中小企业应对疫情的主要政策工具

为帮助中小企业应对疫情冲击，各国出台了一系列针对中小企业的救助措施，总体上可分为资金支持、减税降费、延期措施、劳工支持及结构性措施共五类（详见表1）。

表1  各国支持中小企业应对疫情的主要政策工具

（一）资金支持

一是出资直接提供补贴。澳大利亚、比利时、德国和英国等多国在第一轮疫情暴发期间就推出了补贴措施，主要旨在补偿封锁政策和疫情冲击对中小企业造成的收入损失。例如，澳大利亚去年3月宣布了“现金流补助计划”，将向年营业额5000万澳元以下并有雇员的中小企业发放最高10万澳元的政府补贴。此后，随着疫情和封锁政策的反复，更多国家开始出台或延长补贴政策，以及加大现有补贴力度。例如，比利时去年8月宣布将对营业额减少了60%的中小企业提供最高15000欧元的补贴，后将该计划延长至今年2月。德国于去年10月再次出台新的补贴政策，以覆盖新一轮封锁政策对中小企业造成损失的70%。日本则于今年1月宣布，将对销售额因疫情而同比减半（及以上）的中小企业提供最高40万日元的补贴。

二是出资担保中小企业贷款。第一，设立新的贷款担保计划。对于向营业利润下跌30%以上的中小企业提供的新银行贷款，丹麦政府财政将提供70%的担保。英国针对受困中小企业推出“新冠疫情业务中断贷款计划”和“重振贷款计划”，分别为最高500万英镑的贷款提供80%担保，和为最高5万英镑的贷款提供100%担保。第二，提高现行担保规模。意大利将中央中小企业担保基金拨款提高了150亿欧元，德国宣布担保行向中小企业提供的最大担保额将翻倍至250万欧元。第三，加大公共担保力度。德国、法国及瑞士等国将部分贷款的担保额度提高至100%。澳大利亚将信贷额度由25万澳元扩至100万澳元。哥伦比亚将针对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担保由80%提至90%。第四，简化行政审批流程。奥地利免除了部分手续费、商业计划及担保品要求。

三是直接向中小企业提供贷款。第一，通过扩大已有贷款计划规模向受困中小企业提供支持。巴西的联邦银行为中小企业提供了GDP占比约1%的新信贷额度，以支付工资成本、营运资金和投资。卢森堡通过“特殊事件应对工具”向受困中小企业提供援助，贷款额度由20万欧元提高至50万欧元。第二，出台新的贷款计划。美国针对员工人数少于500人的中小企业推出了一项规模为3670亿美元的新贷款计划，即提供高达1000万美元的无息贷款，用于支付员工工资、租金和其他费用，同时本金偿付将根据未失业员工的占比予以免除。第三，简化贷款办理流程。加拿大商业发展银行为中小企业提供高达10万加元的贷款，资金可在贷款申请获批后48小时内到账。此外，部分国家的直接贷款措施更具针对性，例如巴西为受疫情冲击严重的旅游业和服务业中小企业提供专门的营运资金贷款。

四是使用股权和准股权工具支持中小企业。澳大利亚企业增长基金为年营业额在200万至1亿澳元之间、可保持3年盈利的中小企业提供股权融资。智利“恢复计划”为受困中小企业的投资计划提供支持。英国未来基金计划按照中小企业筹集到的资金提供同等规模的资金支持，从而使企业获得的资金数额翻倍。融资方式为可转换贷款，最高可达500万英镑。法国推出规模为200亿欧元的新准股权贷款计划，由银行先向中小企业提供贷款，然后再将90％的贷款出售给保险公司等机构投资者，法国政府将为部分贷款提供担保。

（二）减税降费

一是直接减税。日本免除收入连续3个月减少50%以上的中小企业的资产税和城市规划税。韩国对疫情严重地区的中小企业减免30%至60%的所得税、法人税。英国将2020年小企业的营业税完全免除。

二是实行税收抵扣。法国提前返还企业所得税并加快办理企业增值税抵减。意大利允许疫情严重地区企业抵免租金的60%。俄罗斯的个体工商户可获得相当于最低工资的税收抵免。智利将提前返还中小企业所缴税收。泰国允许疫情期间维持就业的中小企业，在2020年4月至7月期间按3倍工资支出抵扣税款。

三是免除或降低各种费用。意大利免除小型企业一定期限的社保费用。西班牙对疫情期间持续经营并维持就业的中小企业全额减免社保费用。法国暂停了中小企业水电费和租金。俄罗斯将中小企业超出最低工资所需支付的社保费用由30%降至15%，并免除受疫情冲击中小企业需向政府支付的租金，为期3个月。

（三）延期措施

一是延迟税费缴纳时间。多国推出了允许中小企业延迟支付企业所得税、增值税，以及社保费用和养老金的延期措施。税收方面，美国允许雇主及个体工商户延期支付应纳薪资税额，其中一半可推迟至2021年底，另一半至2022年底。德国、法国、意大利、英国、瑞典均出台措施，允许企业推迟缴税。费用方面，俄罗斯允许受疫情影响行业的中小企业延迟支付社保费用6个月。埃及给予小型企业6个月的保险费宽限期。

二是延迟债务偿付。部分国家将允许中小企业暂时推迟偿付债务，其中一些是由私营部门自发提出的倡议，另一些则由政府当局推动。澳大利亚各银行表示将允许中小企业第一期暂停偿还贷款6个月，并可通过申请再次延期4个月。巴西银行联合会宣布该国最大的五家银行愿意受理中小企业关于将债务期限延长60天的请求。韩国商业银行允许小型企业在债务到期无法及时偿付的情况下，申请贷款展期。马来西亚则明确要求将受疫情影响的所有银行贷款（信用卡余额除外）暂停6个月。

（四）劳工支持

总体上，各国普遍采取了就业保障计划、承担工资成本、允许减少工作时间、放宽申请劳工支持标准等方式来帮助企业避免大规模裁员。这类措施往往并不专门针对中小企业，但中小企业也从中获益良多。

部分国家则推出了专门针对中小企业的劳工支持措施，多为帮助中小企业承担工资成本。巴西政府向中小企业发放相当于员工两个月工资的资金支持，此外还计划拨款61亿美元用于补贴那些被暂停工作合同或工作时间减少的员工的工资。阿根廷为中小企业提供工资补贴。加拿大的小型企业将获得为期三个月的临时工资补贴，相当于工资总额的10%。俄罗斯为受疫情冲击的中小企业，承担部分工资和疫情防控成本。英国为员工人数少于250人的企业支付因疫情而产生的部分病假工资。

此外，一些国家还为非正规部门劳动者及个体工商户提供支持。与正式员工相比，非正规部门劳动者和个体工商户并不享有病假或失业保险。对此，一些国家通过提供病假工资和失业救济金，及一次性补贴等方式为其提供支持。爱尔兰为受感染的个体工商户提供每周350欧元的病假工资，并为失去业务的个体工商户提供为期6周每周203欧元的统一工资。德国为个体工商户提供高达15000欧元的补助。英国针对这类人群提供5亿英镑的资金支持。

（五）结构性措施

一是支持数字化。奥地利的一个数字化项目为中小企业提供至少3个月的免费数字服务。阿根廷为中小企业提供约860万美元的融资额度，专门用于实现远程办公。智利、意大利也均推出新的项目，专门为中小企业的远程办公等数字化领域提供支持。爱尔兰推出规模为330万欧元的线上项目，其中小型企业可获得价值约为2500欧元的在线数字化培训。

二是支持技术创新和发展。英国为研发型中小企业提供7.5亿英镑的资金支持。欧委会部署了160万欧元用于探索如何为中小企业提供更多创新工具。日本为中小企业结构性改革提供1.1万亿日元的补贴。

三是支持技能培训。在澳大利亚，小型企业可在一定期限内申请最多9个月的工资补贴，用于支付一般的员工培训。新加坡为接受培训的员工提供缺勤工资补贴，规模为每小时基本工资的90%。英国政府鼓励企业雇佣年轻员工，并提供额外的资金用于相关培训。

四是支持初创企业。许多国家推出了专门旨在扶持初创企业的措施，包括英国、丹麦、荷兰、加拿大和马来西亚。例如，英国新设未来基金，为符合条件的初创企业投资12.5万至500万英镑。丹麦和荷兰向初创企业提供贷款支持。澳大利亚、比利时、德国等国则在所采取的一揽子流动性措施中纳入早期股本投资等针对初创企业的支持性措施。

五是支持市场多样化。丹麦出口信贷基金（一家为丹麦商品和服务出口提供担保的国有机构），拟为中小企业提供更多流动性，以帮助中小企业继续开展出口业务。新西兰和斯洛文尼亚为中小企业进出口市场多样化提供支持。

六是支持可持续发展。挪威设立新的绿色贷款计划，为拥有可商业化绿色技术的中小企业提供融资。德国通过低息贷款和赠款鼓励中小企业研发可持续体系及产品，期限为三年，每年规模为1亿欧元。

三、我国支持中小企业的主要政策

为有效应对疫情影响，我国推出了大规模支持政策，例如建立常态化财政资金直达机制，2020年资金规模高达1.7万亿元，2021年进一步增至2.8万亿元。其中，考虑到中小企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帮助其渡过疫情难关对我国经济发展至关重要，我国多部门还陆续出台了多项专门针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政策。现根据前文所述的政策分类将部分措施列举如下：

（一）资金支持

一是鼓励金融机构对疫情防控重点保障企业和受疫情影响较大的小微企业提供信用贷款支持。此外，加大对受疫情影响个人和企业的创业担保贷款贴息支持力度。对受疫情影响暂时失去收入来源的个人和小微企业，在其申请创业担保贷款时优先给予支持。二是实施普惠小微企业信用贷款支持政策，持续至2021年年底。对于符合条件的新增普惠小微企业信用贷款，人民银行给予优惠资金支持，支持比例为贷款本金的40%。三是为支持中小银行加大对中小微企业的信贷支持，增加了5000亿元的普惠性再贷款、再贴现，同时政策性银行增加3500亿元专项信贷额度，以优惠利率向民营、中小微企业发放。

（二）减税降费

一是阶段性降低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征收率，由3%降为1%。其中，自2021年4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对月销售额15万元以下（含）的增值税小规模纳税人，免征增值税。二是对小型微利企业年应纳税所得额不超过100万元的部分，减按12.5%计入应纳税所得额，按20%的税率缴纳企业所得税，持续至2022年年底。对个体工商户年应纳税所得额不超过100万元的部分，在现行优惠政策基础上，再减半征收个人所得税，持续至2022年底。三是为减轻企业用工负担，对中小微企业阶段性免征基本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单位缴费部分，阶段性减征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单位缴费部分。四是降低小微企业支付手续费，涵盖银行账户服务、人民币结算、电子银行、银行卡刷卡、支付账户服务等方面。

（三）延期措施

一是实施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延期还本付息政策，持续至2021年年底。对于地方法人银行业金融机构办理的延期期限不少于6个月的普惠小微企业贷款，人民银行按照延期贷款本金的1%给予激励。二是对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中小企业，依法核准其延期缴纳税款申请。三是对小微企业2020年1月1日至2021年12月31日的工会经费，实行全额返还支持政策。四是对已发放的个人创业担保贷款，若借款人感染疫情可向贷款银行申请展期还款，展期期限原则上不超过1年，财政部门给予贴息支持。

（四）劳工支持

一是加大失业保险稳岗返还力度，放宽中小微企业失业保险稳岗返还政策裁员率标准，对参保职工30人（含）以下的企业，裁员率放宽至不超过企业职工总数20%。中小微企业按不超过60%返还。二是实施以工代训扩围政策。对中小微企业吸纳就业困难人员等就业并开展以工代训的，根据吸纳人数给予企业职业培训补贴。对生产经营出现暂时困难导致停工停业的中小微企业组织职工以工代训的，根据以工代训人数给予企业职业培训补贴。

（五）结构性措施

一是开展“企业微课”线上培训工作，积极鼓励广大中小企业参与线上培训，为中小企业提供技术性建议和支持。二是实施中小企业数字化赋能专项行动，开发符合中小企业需求的数字化平台、系统解决方案等。三是降低企业宽带和专线平均资费，并重点向中小企业倾斜，整体上实现企业宽带和专线平均资费降低15%。四是通过开通审批快速通道、精简认证程序等措施，支持出口产品开拓国内市场，帮助外贸企业纾困。

作者：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