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权绿色债券的国际经验及对中国的启示

主权绿色债券的国际经验及对中国的启示
2021年09月28日 10:22 用户6314832590

内容提要

主权绿色债券已经成为国际债券市场上“热门”产品,发行主权绿色债券对我国意义重大。文章介绍了全球主权绿色债券市场现状及其特点,以及主要经济体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国际经验。当前,我国发行主权绿色债券条件日益成熟,文章参考国际经验就中国发行主权绿色债券提出相关建议。

主权绿色债券已经成为国际债券市场上“热门”产品。目前,中国已经具备了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条件,择时发行将对碳减排“30·60”目标具有实质性的推动意义。

一、发行主权绿色债券对我国意义重大

截至2021年3月末,包括法国在内的24个经济体发行了总计1110亿美元的主权绿色、社会、可持续发展债券,还有10个经济体拟定了发行计划。目前,我国发行主权绿色债券意义重大。

(一)践行碳达峰、碳中和战略,彰显应对气候变化的决心

疫情危机让全球经济体进一步认识到应对气候变化的迫切性。中国是全球气候治理的参与者和践行者,并于2020年9月提出2030年碳达峰、2060年碳中和的气候战略目标,经济全面绿色转型迈出关键一步。主权绿色债券是以政府信用为背书的绿色融资工具,是政府主导的拓宽产业绿色融资渠道的重要手段。

(二)丰富绿色金融工具,健全多层次的绿色金融市场体系

随着巴黎协定的签署,国际社会对气候变化的认知逐渐加深,全球绿色金融市场发展迅速。2020年,绿色债券发行规模达到2901亿美元,较2016年提高243.3%。中国已经形成了相对成熟的多层次的绿色金融市场体系,适时推出主权绿色债券不仅能够丰富绿色债券和国债品种,还可以扩大绿色金融市场规模,增加绿色金融产品供给,满足全球客户多元化的绿色资产配置需求,吸引更多的境外投资者。

(三)铸造绿色债券定价基准,完善绿色债券定价机制

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绿色债券发行国之一,由国家开发银行、农业发展银行发行的政策性银行准主权绿色债券受到市场追捧,但就二级市场交易情况来看,国内绿色债券交易缺乏活跃度。可将主权绿色债券作为常态化国债品种,探索发行包含各主要期限的绿色国债作为人民币绿色基准债券,最终形成绿色国债的全周期收益率曲线,完善市场定价机制。

(四)推动绿色标准与国际标准接轨,参与全球绿色治理

绿色债券是全球绿色金融合作的重要工具之一,但是不同国家地区因为自身能源结构、经济发展所处的具体阶段、担当的国际责任不同,相关标准和认证口径存在差异。积极发行主权绿色债券,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主权绿色债券发行框架,可以促进中国绿色债券标准进一步与国际对接,提高中国在全球绿色治理中的国际地位和话语权。

二、全球主权绿色债券市场现状及其特点

由于主权绿色债券具有规模和影响力双重优势,2020年在疫情的推动下,主权绿色债券发展迅速,发行人增加了一倍多,2020年末共有16个主权绿色债券发行人。2021年上半年,全球主权绿色债券发行规模已经超过2020年,预计2021年发行规模有望超过2017年,创历史新高。

(一)发达经济体占主体,新兴市场日益增加

已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18个经济体中有10个是新兴市场,主要集中在南美洲、非洲、东南亚等地,8个是发达市场,以欧洲最为集中。虽然发达经济体的发行总量占绝对优势(89%),但新兴市场经济体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增长势头更加强劲,占比已经超过10%。

(二)发行币种以欧元和美元为主

从部分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行情况来看,由于主权绿色债券发行人以欧盟国家为主,绝大多数主权绿色债券发行货币为欧元,其余多以美元发行。其他币种如泰国泰铢、斐济元、尼日利亚奈拉等发行很少。从发行币种也可以看出,欧盟在绿色金融、可持续发展等方面已经发挥了引领作用,成为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起者和推动者。

(三)发行期限较长,通常超过10年以上

从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行期限来看,在国家信用背书的前提下,主权绿色债券发行期限普遍较长,以10年期以上为主,甚至也有发行期超过20、30年的主权绿色债券,有助于满足客户个性化、差异化的融资需求。

(四)发行利率存在绿色溢价

从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行价格来看,定价在债券收益率曲线之下的占多数,会产生发行溢价。2021年气候债券倡议组织对2020年下半年46个发行人的54支绿色债券定价调查显示,绿色债券不仅在发行价格上具有优势,在认购倍数、二级市场表现等方面均领先于普通债券。

(五)募集资金投向存在差异

主权绿色债券募集的资金主要用于国家战略支出,常见的主权绿色债券支出有税收抵免、税收支出、投资支出、补贴和补助金。募资资金的投向与国家可持续发展战略、当地经济发展情况和资源禀赋条件密切相关,欧盟的可再生能源、低碳技术走在世界前列,欧洲的一些国家如法国、比利时、德国等主权绿色债券募集资金更为注重对于可再生能源、能效提升、清洁交通的投入;沿海岛国如塞舌尔、斐济等,发行主权债券主要用于当地海洋污染治理以及应对海平面上升等极端气候变化。

(六)投资者趋于多元化

从投资者构成来看,主权绿色债券多由央行、商业银行、保险公司、养老金、资产管理公司等机构持有,投资者构成具有多元化的特点。以波兰和法国的主权绿色债券为例,资产管理公司、商业银行、保险公司和养老金是主权绿色债券的主要持有机构,持有占比超过80%。

三、主要经济体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国际经验

(一)建立由政府相关部门组成的工作组,分工合作

根据气候债券倡议组织的调研,所有的发达市场国家和72%的新兴市场国家都已经建立了主权绿色债券工作组。该工作组由不同的部委和其他政府机构组成,主要职责包括识别和管理主权绿色债券的支出、支持信息披露、分配运营任务。绿色支出的筛选和监测通常由相关部委进行,或者直接通过工作组。参与的部门包括农业部、发展部、能源部、交通部等政府部门、央行,以及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国际组织。

(二)制定符合本国需求的发行框架

国际上通用的《绿色债券原则》在适用性和针对性上略有不足,发行主权绿色债券是国家战略政策,需要有标准化、流程性的框架指引。如2020年6月,瑞典正式发布《瑞典主权绿色债券框架》,规定了绿色项目类别、项目甄选流程、收益管理、报告撰写和外部审查等内容,为投资者提供公开透明的标准。

(三)选择符合条件的绿色支出领域

各国发行主权绿色债券时划定的符合条件的绿色支出具有国家特色。绿色支出通常分为有形资产支出和无形资产支出,有形资产支出包括基础设施、公共建筑、土地林业、能源项目等,无形资产支出包括学术研究、激励补贴、培训计划等。如德国绿色债券框架规定的募集资金用途包括交通、国际合作、创新研究与意识提升、能源与工业、土地使用及生物多样性保护,但化石能源或核能相关项目被排除在外。

(四)识别合适的项目

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国家通过预算标记确定绿色项目和绿色支出,支出项目需要达到一定的规模阈值,并产生可以衡量的积极影响,政府部门要仔细审查每个预算线并确定其是否可以归类为绿色,避免错发、漏发、重发绿色债券的募集资金。

四、对中国发行主权绿色债券的建议

中国迄今尚未发行主权绿色债券,但各方面条件日益具备。如国际投资者对中国主权信用的信心较高,债券市场机制体制日益健全,金融市场开放深入推进,为中国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行和认购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第一,探索在香港或欧洲发行首单主权绿色债券。中国曾经在香港和法国发行过主权债券,在香港联交所、中欧国际交易所、卢森堡证券交易所发行过准主权绿色债券,对香港和欧洲地区的金融市场更加熟悉,且前期的主权债券和准主权绿色债券都获得了国际投资者的超额认购,积累了一定的国际声誉,为发行主权绿色债券奠定了基础。

第二,以政府为发起者建立主权绿色债券工作组。建立主权绿色债券工作组就是要把各个政府部门集中起来,细分职责、明确责任,建立一套完整的发行流程。中国的主权绿色债券工作组除了具有其他国家工作组的责任外,还需要提前进行调研、访问,借鉴其他发行国的经验,对发行地点、定价、期限、币种有更加明确的概念,也可以对购买主权绿色债券的机构投资者进行问卷调查,了解他们的需求和偏好,使得发行标的更具有针对性。

第三,制定符合中国特色的主权绿色债券发行指引。主权绿色债券在绿色支出、资金分配、流向管理、第三方评估等方面具有特殊性,与普通绿债发行流程不能完全匹配,有必要制定专门的主权绿色债券发行指引。发行指引可以由财政部制定,充分借鉴其他发行国的经验,主要内容可包括资金用途与绿色支出、绿色支出的筛选流程、资金管理、报告撰写和外部审查等,明确适用标准,合理分配资金,提高流程透明度。

第四,强化潜在投资者沟通,争取纳入全球主要绿色债券指数,确保发行成功。通过发行前非交易路演,向国际社会介绍我国绿色金融顶层设计与整体体系建设、绿色支出范畴,吸引并维持一批重要的央行投资者及绿色、ESG投资者,为拟发行的主权绿色债券的投资者基础做好预沟通。纳入全球主要绿色债券指数,不仅可以为投资者提供公开、透明的绿色债券绩效水平的参考信息,特别是为被动投资策略的投资人提供业绩参考,而且有助于债券发行人扩大市场影响力、增强诚信度及投资者透明度。

第五,以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行为契机加强利益相关方间的合作。加强各政府部门间的协同联动,建立信息共享机制,提高决策效率和贯彻执行能力。中国主权绿色债券的发行可以与国内、国际金融机构合作,鼓励国内金融机构积极参与资本市场建设,促进金融市场的高水平开放。此外,国际组织是中国参与全球绿色治理的重要渠道,与国际组织的合作能够提高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为全球绿色发展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作者:邵科、郑忱阳,中国银行研究院;王娜、王晰曦,中国银行伦敦分行欧洲债券承分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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