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0-2021ing」风面影像开馆展,已在北京宋庄·艺术工厂A区圆满落幕,参展作品韦锦春《如果我有罪》系列将镜头对准自我的“家庭暴力”问题。面对父亲的家暴,韦锦春应激性的以暴制暴,事后以行为艺术影像方式,对自身行为进行了忏悔和思考。
■ 如果我有罪
图文 | 韦锦春
我妈在我到家前一天被我爸家暴了,被追着打倒在地,奶奶也被打了耳光,差点也被打摔倒。
我到家后气疯了,便把我爸摁在墙上质问他,我爸仍狡辩不知错,还在对着奶奶挑衅,我连续扇了他好几个巴掌,直到家人制止我。说来也是挺讽刺的,那个时候我竟成了我爸那样的人,用他的错误方式去惩罚他的错误,我变成了他。
我们都需要赎罪。
从基督教的角度来讲,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每个人都有原罪,每个人都需要赎罪。原罪存在于内心的隐秘之处,我们都存在某种罪恶的倾向,当这种倾向、内在力量受到外力的驱使,便会显露出罪行。
△ 在“案发现场”墙面前被定罪的父亲
家暴是忍无可忍的家庭问题,如果说我爸的家庭暴力行为确无疑可以被定罪,那么我妈向我求助、我对我爸的家暴行为做出了对应的“惩罚”与回应,也是使用暴力的手段。我是不是也应该被“定罪”呢?
用暴力制服暴力,一方面可以说是对暴力的惩罚,另一方面又发生了新的暴力行为,这是极度自相矛盾的一个方式和结果。当我们在面对这样的家暴问题的时候,到底什么处理方式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应该是以暴制暴来威慑家暴的父亲,还是寻求别的办法?
△ 我爸、我妈和我共同完成了作品的初步拍摄
■ 对话韦锦春
风面小编 | 游依帆
风面小编:通过上文,我相信读者对《如果我有罪》的形成过程有了基本了解,可以说家暴问题让这组作品得以产生,可以理解成你和你的家人既是影像参与者,也是影像创作者吗?
韦锦春:是的,这些影像是跟家人一起完成的,我们都曾扮演过镜头背后按下快门的那个“摄影师”的角色,也都是镜头前去试图演绎这场家庭“悲剧”的“演员”。
最初的那几幅“入狱照”的拍摄,首先是我和我爸摁下快门互相拍摄了彼此,然后我妈再摁下快门拍摄我和我爸的合影。之所以这样安排,我的初衷是让我们三个“当事人”更多的参与到作品的创作中来,也是行为的一种延伸。
△ 我和父亲在“案发现场”墙前的合影
风面小编:当时你回家屋中氛围是什么样的?对父亲进行质问、家人制止你之后,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是怎样,可以描述一下吗?
韦锦春:初到家时,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我爸回来正好碰上我奶奶跟我说这事,我马上就很生气地质问他,而他竟然在被质问的时候埋怨奶奶,这就更加激化了当时的冲突。
一时之间,我非常生气,做出来的事也很冲动,行为完全超出家人的预料。奶奶和妈妈都喝止我,一开始被喝止的时候我是很不理解的,因为我觉得自己代表“正义”的一方,是为奶奶和妈妈出气和解决家庭问题的,便也没有理会家人的喝止,继续与我爸对峙;之后,我妈妈也开始生气、情绪上也开始激动起来,严厉喊停我。当时,我也逐渐意识到自身的问题所在,也就慢慢停止与我爸的对峙。走开后,我妈跟我说以后不能这么冲动,剧烈的冲突反而更加让我爸的思想失控。
风面小编:面对家暴问题的矛盾心情,是否成为创作《如果我有罪》这组作品的最初动因?
韦锦春:这一次的家暴冲突是创作这组作品的最直接动因。拍摄就在冲突发生后的第三天,几天的时间既给了我们一个缓和的时间,又让我深刻地思考、去消化家暴与冲突背后的家庭问题。此次事件之后,还发生很多让我感到同样苦恼,让人无力的家暴和争吵,这些都直接促使我进行后续的创作。
风面小编:你经历家暴的次数多么?是否对你自身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韦锦春:我经历的家暴有好几次,基本上都是发生之后家人才告诉我的。妈妈、奶奶都被我爸打过。这种影响对我来说是潜移默化的,不是说直接的家暴行为对我产生了影响,而是这种畸形的、不健康的家庭关系让我和我的家人深受其害。
少年时期,我更多地选择逃避,不自觉的会“向往远方”,去两千公里外的城市上学、去西藏青海“净化心灵”。现在看来,这些心态和行为都是一种渴望隔绝原生家庭所带来的影响而选择的逃避行为。逃避之后的现在,我选择以最大的勇气来直面这些家庭问题。
风面小编:家庭中,你和家人的关系如何?
韦锦春:这么多年来,每年跟我爸的沟通次数都可以数得过来,沟通很少。在家里,只要我爸不跟家里人发生争吵,家里就很和睦;一旦有冲突,我都威胁他说要把他赶出这个家。
风面小编:那么你是如何说服您的家人一起来完成这组作品,或是家人参与热情度很高?作品完成后,有没有缓解整个家庭的氛围?
韦锦春:家里人很配合我,我让他们给我拍,他们没说什么便同意了。
作品完成后并没有缓解家庭气氛,甚至那一次在我看来足够严厉的惩罚和威慑似乎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在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感到很无力。似乎人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风面小编:作品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儿子与父亲、儿子、父亲的半身像,皆以“入狱”照的方式呈现,可以理解为儿子与父亲在家暴问题中都有罪,而影像又成了一种赎罪的方式吗?
韦锦春:我们都有罪,入狱照可以理解为给我和父亲定罪的一次行为,它让我反思我和父亲在暴力下的家庭问题,我试图用影像去救赎,但是目前无法完成我们的救赎。
风面小编: 往后的影像创作中,是否还会深入对“家暴”这类作品的创作?或许不单单只限于自身家庭,从而去关注到“家暴”这类群体去创作与发声?
韦锦春:根植于自身家庭面临的问题,主要以我的个人经历和困惑,用当事人和亲历者这个身份去剖析、展开思考和拍摄,是这个作品创作的主要路径。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身份具有局限性,恰恰成为我最大的优势。我认为把我家的家暴问题进行完整阐述,便是对家暴问题最好的发声。当然,现在作品还处于创作初期,作品整体还比较单薄。
风面小编: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有罪》系列作品无论是从“家暴”问题作为切入点还是“入狱照”形式都很有视觉冲击力,这组作品在摄影展中会选择怎样的方式来呈现?
韦锦春: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是,将上方的这张照片输出成等比真人大小的尺幅,然后把这把刀的真品装订在图像上,给观众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因为很多人没有经历过家暴,也没有面临过刀下的威胁与恐惧,我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展览现场的观众体验到在面临这样的情况下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和不安。
■ 韦锦春
生于广西 现居北京
创作多关注自身和家庭
奖项与展览:
2017年 获第二十四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摄影大赛“最具潜力摄影师TOP 10”奖
2021年10月:作品《如果我有罪》参加北京宋庄2020-2021ing:风面影像空间·开馆展
2021年11月:作品《如果我有罪》参加第四届丽水摄影节
2021年12月:作品《大山子孙》参映画廊·798冬季摄影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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