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迟到63年的讣闻，林徽因的故事没讲完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林徽因《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文 | 麦濛

编辑  | 白白

日前，《纽约时报》一篇迟到63年的讣闻，勾起了人们的记忆，只是：人间已是四月天，哪里可寻林徽因？

在你的一生中，对你影响最大的事情是什么？

生而为女人。尽管作为那个时代的代表，林徽因的一生中有过很多轰动的瞬间，那是一个普通的女性达不到的高度。

“徐志摩的女朋友是另一位思想更复杂、长相更漂亮、双脚完全自由的女士。”在曾经的封建女性代言人张幼仪眼里，这位情敌不简单。

“她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美、最有风度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充满了美感，充满了生命力。”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也清楚林徽因的光环难以抹去。

“建筑师林徽因墓”——这是梁思成亲自为她设计的墓碑，而学过建筑学的很多人，始终称她为先生。

世人关注林徽因，不管是她割过的双眼皮，还是游走在几位优秀男士间的八卦，能记住她的理想的人却并不多。

对于那些润色过的风花雪月的故事，林徽因也许苦恼过，但那又怎样呢，一切都习惯了。

迟来的肯定

近日，美国《纽约时报》在其讣告栏目中出刊发了一篇60年前的“旧”讣闻：《林徽因与梁思成：探索、挽救中国古建筑的伴侣》，介绍了林徽因的一生以及与丈夫梁思成对中国古建筑方面的贡献。

这则迟到了63年的讣闻，因“性别歧视”迟迟而来。纽约时报创刊以来，讣闻一直以白人男性为主。今年3月起，才决定讲述一些（已故）女性的故事，让她们得到应有的关注。

林徽因得到的关注很多，她与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的八卦与暧昧，为世人津津乐道。

她的一生，因为这几个优秀的男人，而有了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却难以获得本该属于自己的认可。

她出生在优秀的家庭，却没有温暖的家庭情感。父亲林长民是个新派人物，母亲何雪媛是中规中矩的封建女性。

原本就有观念冲突的家庭，因为林徽因弟弟的夭折，岌岌可危。林长民有了新欢，林徽因有了更多的弟弟妹妹。

得不到丈夫的关爱，也没收获婆婆的欢心的何雪媛，成了郁郁寡欢的时代产物。

一边是新潮、有思想的父亲，一边是阴郁而怨气逼人的母亲，林徽因在复杂的家庭环境里长大。

那些人际关系处理上的压迫与纠结，让林徽因希望获得更多的爱。

爱情与误解

徐志摩给了她一份浪漫的爱。

与父亲游历欧洲时，16岁的林徽因在孤独的伦敦，渴望着一份爱。

她在给友人的信中写到：“我独自坐在一间顶大的书房里看雨，一个人吃饭，一面咬着手指头哭……理想的我老希望着生活有点浪漫的事情发生，或是有个人叩下门走进来坐在我对面同我谈话，或是同我同坐在楼上炉边给我讲故事，最要紧的还是有个人要来爱我。”

这个人是徐志摩。他们度过了美好的时光，他们一起组织活动，一起演戏，泰戈尔访华期间，他们共同担任翻译。

但张幼仪的存在，是一个不能过去的坎，原来他有才，但他也已经是两岁孩子的父亲。而当时的张幼仪，像极了林徽因的母亲。

林徽因决定回国，她退出了这段感情。直到多年后，病榻上的她还是当面向张幼仪道歉。

徐志摩，这个浪漫的诗人，为她写诗，为她离婚，最终也在见她的路上失去了生命。

而当时，她已经跟自己的丈夫梁思成在一起了，他们一起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学院学习，梁思成在美术学院建筑系，林徽因在美术系。

新婚之夜，梁思成问她:"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以后再也不提，为什么你选择的人是我?"林徽因说:"这个问题我要用一生来回答，准备好听我回答了吗?"

林徽因没有正面回答梁思成，但她希望，可以获得这个男人一生坚守的爱。

当时的徐志摩，正陷入与友人妻子陆小曼的感情风波中。一个男人，现在可以爱你，将来可以爱别人。

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带着对自己的爱而离去更令人感动的事情吗？也许，是有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终身不娶。

这个男人是金岳霖，一个身边并不缺女人的人，给了她一份执着的爱。

对于林徽因来说，梁思成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因为他的宽容，而是因为他的爱里充满了责任，这是林徽因所需要的爱。

她对后人说：“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交际花”的表象

有些人，会给你浪漫的承诺，有些人，会给你感动的执着。但有些人，是真正的伴侣。

这个真正的伴侣是梁思成。学建筑，是林徽因的理想，这个理想在伦敦留学期间深耕发芽。

徐志摩懂浪漫，却不懂她的理想。

梁启超与她一起留学，一起学建筑。而由于性别原因无法主修建筑学的林徽因，一边学着美术一边学习了建筑学的课程。

他们的蜜月之旅是欧洲，但那更是一场建筑考察之旅。回国之后，两人拒绝了清华大学，而是在东北大学创立了建筑系。

婚后，两人共同走了中国的15个省，190多个县，考察了2738处古建筑物，然后绘图、照相、归档，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资料。

1936年，为了实地测量古建筑，林徽因与梁思成一起登上了宁静肃穆的天坛祈年殿屋顶。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敢于踏上皇帝祭天宫殿屋顶的女性。

1937年，他们在山西省五台县发现了佛光寺，为了确定佛光寺的年代，梁思成和林徽因爬进了寺里最令人生畏、被人遗忘的地方。

梁思成后来写道：“在完全的黑暗和难耐的秽气中好几个小时地测量、画图和用闪光灯拍照。当我们终于从屋檐下钻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发现在背包里爬满了千百只臭虫，我们自己也被咬得很厉害。可是我们的发现的重要性和意外收获，使得这些日子成为我多年来寻找古建筑中最快乐的时光。”

常常有人将林徽因与陆小曼一起作比较。同样是那个时代的新潮女性，她们爱过同一个人，也同样因为爱情故事被人八卦。

她们被称为交际花。但不一样的是，陆小曼离不开交际的名利场，而林徽因，可以为了建筑而沉寂，甚至不断地实地考察。

林徽因参与了新中国一系列重要设计。例如，国徽的设计、人民英雄纪念碑碑座设计纹饰和花圈浮雕、中南海怀仁堂的内部装修设计。

为了保护古董，她指着时任北京市副市长的吴晗的鼻子大声谴责，“你们真把古董给拆了，将来要后悔的！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

这是一个女建筑师的执着，但这一切，都在娱乐声中被埋没。

林徽因渴望爱情的一生，让她的身边聚集了无数优秀的男人。这一切，又与当时的观念格格不入。

因为是女人，她的爱情故事被放大，而她的建筑理想，也只能始终活在建筑大师梁思成的光环之下。

于是大家都忽略了，那个激起一代大师梁思成建筑理想的人，与他一起为建筑事业到处奔波的人，始终都是这个被称为“交际花”、“高级绿茶婊”的人。

他们的儿子梁从诫在回忆母亲的文章《倏忽人间四月天》中写道：“有一次我同母亲谈起1944年日军攻占贵州独匀，直逼重庆的危局，我曾问母亲‘如果当时日本人真的打进四川，你们打算怎么办？’她若有所思地说：‘中国念书人总还有一条后路嘛，我们家门口不就是扬子江吗？’”

有人说她是美女，有人说她是才女，有人关心她的感情，有人关心她的容貌。但很少有人关注她对理想的执着，对建筑学的成就，以及她内心的刚强。

她是那个真正的建筑大师，通过内心的执着，终究换来后人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