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叫《百鸟朝凤》的电影上映,这种很少人知道的片子从上映之初的排片就可以判断票房必然不会好。在电影上映的第一天我就去看了,还是去当时所在城市最大的艺术中心看的,不是因为吴天明,也不是因为张艺谋等人赞助,仅仅只是因为马丁斯科塞斯做了一次推荐。
看完之后,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也没有做任何推荐,因为从电影角度讲,《百鸟朝凤》并不是大众口中所讲的上半年最好的华语片。
上映没几天,电影人方励便直播下跪来宣传这部电影。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今天已经是电影上映整整一个月,目前的票房是8408万,不得不说这在中国电影宣传史上真的是一个奇迹,毕竟在众多文艺青年眼里,去年的《刺客聂隐娘》大陆总票房也不过六千万,连成本都没有收回。
看着方励这样的老电影人直播下跪,确实满是心酸,但是姿势毕竟不好看。一部电影优劣,最直接方法便是接受市场考核,没有人比院线经理更清楚哪部电影卖座。中国目前还没有用商业片补贴艺术片的机制,也没有设立单独的艺术片电影院。于是,才会出现方励用一个电影人几十年的荣誉为吴天明家人通过电影套现的极端例子。在那之后,文艺青年们都把是否观看《百鸟朝凤》作为选择朋友的分水岭,大家都奔着情怀涌入电影院,并且在出电影院以后大篇幅撰文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消逝而伤感,然后转身就去撸串。
二
所有人都抱着情怀去了电影院,却少有人提及电影本身的质量。
这是一部讲述音乐和乐器的电影,却没有一段完整的打动人心的音乐,或者说将这个职业讲述得令人心生敬畏。
唢呐作为一种乐器,其实是舶来品。而唢呐声音高亢,很难融合进其他乐器当中,于是逐渐沦落到在婚丧场合才有生存的余地。这种生存地位在对于音乐不太敏感的汉族当中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在西洋音乐逐渐走入平民化以后,自然就不堪一击。
乐器作为一种认为操作发出声音的工具,要想让大众接受,就得需要由创作者通过乐器传达出自己的态度、情感和思想。而唢呐最出名的曲目是《百鸟朝凤》,居然是去模仿大自然的各种鸟叫声。那么这首曲子本身就是唢呐为自己准备的挽歌。
即便《百鸟朝凤》作为唢呐这种乐器最出名的招牌,也没有在电影的高潮部分充分地表现出来。在最后的一场演奏中,男主人公做了各种准备,依然没有让观众听到任何鸟叫声便戛然而止。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真正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百鸟朝凤。这对于一部音乐电影来说,其实是致命伤。在所有讲述音乐或者音乐家的电影当中,高潮时所有人的合奏都会为电影加分不少。比如《复制贝多芬》的结尾不出意外的会有《欢乐颂》大合奏,而在演出结束,贝多芬走上台接受万人鼓掌,那种荣誉瞬间将贝多芬衬托得无比高大,哪怕在之前的一百分钟里贝多芬这个人的行为诸多不检点受人诟病,在饱蘸情感的音乐渲染下,之前的所有不足都将荡然无存。
三
《百鸟朝凤》表面上是在谈论一种传统民俗文化的消逝,而实际上两代艺人们在文化冲突里面拼命挣扎想要保留的是自己吃饭的饭碗。
作为一种不可复制的民俗表演,师傅带徒弟时百般刁难本身就是在为了挑选能够将技艺传承下去的老实人,不指望发扬,至少能够保留。而一代艺人倾注一生的精力在这门技艺上就意味着自我毁灭了人生的所有机会成本。一旦这门技艺遭到外来威胁,再想转行就显得力不从心。看看游天鸣独自一人在坟头吹得悠扬高亢,焦师父作为最后一代完整的唢呐艺人站起来面带微笑消失在云雾里。吴天明导演努力让这种依附于消逝文明里的艺人们走得更有尊严一点,姿势好看一点。
仅此而已,足够。
任何文化都有它自己本身的生命周期,如果终将消逝那也是它必然的宿命,谁也阻挡不了。那些用情怀在网上显得义愤填膺的文艺青年们,也不会在现实中出一分钱,毕竟伪文艺青年能把自己养活就很不错了。喜欢的人各自保留,如果连喜欢的人都无法将这种文化延续下去,那就让它消逝吧。
如果仅仅是出于个人的喜欢,就用道德逼迫他人来加入保护团体,这种形式伤害的终究是我们自己。
就如同《百鸟朝凤》电影本身,这次方励作为宣传方已经直播下跪了,那以后的电影宣传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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