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视觉中国
作者丨市界 冯晨晨
编辑｜老拿
“人生既可超百载，何妨一狂再少年”，这是牟其中出狱时，写给自己的寄语。对牟其中来说，监狱并不陌生，他曾先后三次入狱，在那里共度过23年岁月。
如今，第三次出狱且年近80的他，意图东山再起。但在这个时代，对他而言，真的还有机会吗？
争议不断，“首富”还是“首骗”？
对于年轻人来说，牟其中可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的确，自1999年在北京街头被拘，牟其中已“消失”近十八年。不过，这位南德集团前董事长，曾同时肩负中国“首富”和“首骗”两个名号的争议人物，却无法令那时的人忘记。
牟其中的一生，从不缺少鲜花与掌声。1994年，他荣获“中国十佳民营企业家”称号、被评为“中国改革风云人物”；1995年，被评为“中国商界十大风云人物”；1996年，被评为“中国百名优秀企业家”；1997年，被评为“中国十大实业家”。
他是中国首位登上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企业家，被多所大学和有关市政府聘为客座教授或顾问。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在他的口中，2亿是个小数目，仿佛一转身就可以开出能够兑现的支票。
这个人，曾无数次夸下海口。他曾提出要把喜玛拉雅山炸个缺口，青藏高原变成良田沃土；要把雅鲁藏布江的水引进黄河，让解决缺水问题；要在中国的北方投资100亿，建设一个中国北方的香港；还扬言要花31亿美元，为中国海军买一艘苏联航空母舰。
在第三次被捕入狱前，他是公认的中国最有个性、最富争议的民营企业家。某知名政经媒体曾评价：当我们看到他在郑重其事等待历史的判决时，我们不得不说，这至少是一个不可让别人轻侮的人——虽然有那么多的人在轻侮他。
锅炉工人的首次入狱
1940年6月19日，牟其中出生在四川省万县，一个中等经济水平的商人家庭。耳濡目染下，牟其中的童年与一般孩子相比，多出几分商业熏陶。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学时，牟其中就便被认为是一个十分活跃的学生，他的老师曾说过，如果牟其中能改掉夸夸其谈的性格，日后定有作为。
年轻时代的牟其中，一直希望成为记者，但1959年的高考，成为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打击。落榜后，牟其中便重返万县，在一家玻璃厂做起锅炉工人。
虽无法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但牟其中仍对政治十分感兴趣。于是，他开始研读有关著作，甚至阅读哲学、法律。久而久之，牟其中成为一个精通哲学的“专家”。
不过，这也造成牟其中的第一次入狱。
1974年春天，牟其中和后来一起入狱的刘忠智，合作写下一篇万字文，他个人还写出两篇文章，并大肆宣传。正兴奋于自己杰作的牟其中，没想到被热心群众检举揭发，紧接着便被关入监狱。
300元起家经商，造就二进宫
1979年12月31日，牟其中被释放后，一气之下辞去玻璃厂的公职。当时改革的春风吹得正旺，而这也造就了他的传奇一生。
牟其中先是来到万县市江北贸易信托部，当上一名业务员。由于思维敏捷，成为时任经理孙以维的得力助手，两人把这个街办小企业搞得红红火火。
1980年，学到一定经验的牟其中，决定自己干，于是以300元钱起家，成立中德商店，成为其实战的第一个试验田。
此时，牟其中的经商天赋开始显现。当时的万县，商品销售尚无“三包”之说，可牟其中率先在用户中推行包换卡。与此同时，中德商店还开展跨地区的代购、代销、代组织、代托运业务。
商店成立的首年，便破天荒的获得近8万元利润。在那个鸡蛋只卖几分钱的年代，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牟其中以这笔钱为资金，意图大展宏图。
1983年初，牟其中从重庆某半停工的工厂以25元的价格购买一批铜制钟，随后以32元卖给上海的商店，仅此一项，便获取令人咋舌的暴利。自那以后，牟其中的中德商店还做过多次类似的生意。
就在牟其中赚得盆满钵满，沾沾自喜时，命运又与他了个玩笑。
1983年9月，中德商店因“投机倒把、买空卖空”的罪名遭到查封，牟其中为此二进宫，又坐了13个月的牢。中德商店也因此关门停业，损失超100万元。
成立南德集团，用罐头换飞机
实际上，此次入狱，并没有影响牟其中经商发家的设想，反而激起他进一步做大的欲望。
1984年10月，牟其中出狱后，一面向媒体呼吁自己的清白，刷存在感，一面重操旧业，继续积累财富。随着生意越做越大，牟其中决定给公司改名，最起码听起来要霸气一些。于是在1989年，牟其中将公司搬到北京，并更名为南德经济集团。
据说，牟其中一次出差中，在火车上遇到一个河南人，当时又没有手机啥的娱乐工具，两个人闲来无趣，便开始聊起天来。这一聊不要紧，两人棋逢对手，从中东战争聊到索马里海盗，从美国大选聊到冷战对峙。还是河南人略胜一筹，说是要去苏联弄一批飞机，卖到国内。
聊天最终以牟其中被震懵结束，不过，这次聊天同样也给牟其中不小的启示。买飞机，没准真的可以。
当时中苏关系的经贸往来活动日益频繁。牟其中发现，苏联正极度缺乏轻工、食品等生活用品，而中国因经济过热，导致大量轻工业品过剩、积压。这无疑是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于是，牟其中就想出了用罐头换飞机的大胆设想。
说干就干，牟其中随即前往苏联进行谈判。想不到，南德集团还真用上千车皮的罐头等产品，换回4架苏制T-154型飞机，成功完成两国间当时最大的一笔民间单项易货贸易。牟其中也成为中国首位赚到1亿的民营企业家。
在这次生意中，南德集团以少量的投入，获得巨大回报，经媒体宣传后，牟其中一夜闻名遐迩，甚至被戴上“商界奇才”的光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认为自己必须不断创造新的奇迹，才能无愧于时代。
夸夸其谈，第三次入狱
成也大胆，败也大胆。这句话用在牟其中身上，最合适不过。随后几年，牟其中没少因自己的海口，付出沉重代价。以至于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后评价道，“牟其中在完成罐头换飞机贸易后，就再没认真地做过一笔生意。”
1997年9月，牟其中在《南德视界》上撰文：“我们目前和美国休斯、马丁、劳拉公司打得火热，已在俄罗斯成功发射两颗卫星。” 不过，这笔生意却让南德公司损失超过3000万美金，约2.5亿人民币。
此外，牟其中还宣称，南德公司正在做一个大规模集成电路的项目，目前世界上只有美国能生产电脑芯片，计划生产出运算速度在10亿~100亿次/秒之间的芯片。
1994年，牟其中考察陕北时再次夸下海口，对当地领导说，“我在陕北投资50亿元支援老区脱贫建设，不过我手中暂时没钱，陕北可以把国家下拨的扶贫贷款划到南德帐上，然后由南德去运作。” 这样的要求，当然不会得到同意。
还有一次，牟其中宣称南德在满洲里有15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5平方公里还在俄罗斯。此外，南德还要独家投资100亿元开发满洲里，并想凭土地担保申请银行贷款。后来发现，他的实际投资其实不足1亿元。
不过，随着承诺的不断增加，南德试验的资金缝隙也越来越大。“没有钱，步履维艰”，南德集团高管回忆当时的场景。
直到1997年前后，一本名为《大陆首骗牟其中》的刊物横空出世，将牟其中描述成一位“上骗中央、下骗地方”的中国第一大骗子，并引起巨大反响。随后，经侦部门开始秘密调查。
1999年1月7日，牟其中被警方刑事拘留。随后因信用证诈骗罪，判处牟其中无期徒刑，不过由于表现良好，后被改判18年有期徒刑。
这是牟其中第三次入狱，也是最长的一次。
昔日首富，年近80能否再起？
牟其中的财产，一直以来都是谜团。南德集团1993年公布的数据为，总资产8.6亿元，净资产4.8亿元，固定资产2.9亿元。
1995年2月，《福布斯》杂志将牟其中列入1994年全球富豪龙虎榜，位居中国大陆富豪第四位 。中国的《财富》则预估牟其中财富超过20亿元，并将其定为“中国第一民间企业家”和 “大陆超级富豪之首”。
但这一切，都随着牟其中身陷牢狱化为泡影。
不过，第三次入狱的这段时间，牟其中的名声却未消逝。王石、冯仑、兰世立以及IT界知名企业家，都曾先后慕名前来监狱探访。牟其中在服刑时说过：“我出去以后，会兴办一所最现代化的南德医院，对富人提供最高贵的服务，对穷人收取最廉价的费用。”
冯小刚与牟其中也有过一段渊源，他还曾在自己的电影《不见不散》、《大腕》中多次调侃过牟其中。不过，冯小刚在多年后接受采访时，也直白地表示，“我觉得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其实在我看来，他真不是一个特别爱钱的。他是要干点大事的人，而且他像是在传教。我倒不觉得他是一个骗子。如果你要说他是骗子，其实神父也是骗子。”
2016年，牟其中出狱，当年的产业已被折腾的七零八落，南德集团已被夷为一片废墟，北京总部的264套家属住宅也均易主。牟其中几乎已经一无所有。
不过，年近80岁的牟其中，似乎并不死心，他还计划着再度崛起，并欲筹资1000亿~2000亿，重启南德实验。但又有谁会借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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