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队长选举,老队长只得了三票,三年后村民却跪求他出山

一年一度的队长选举,老队长只得了三票,三年后村民却跪求他出山
2024年11月19日 19:12 新锐散文

开始扒苞米的时候,队里的多数妇女都得了“孕妇病”。

事情的开头,是由村西头的老高婆子引起的。老高婆子身孕六个多月了,还腆着大肚子来地里扒苞米。收工的时候,她就偷偷地把几穗苞米棒子揣在怀里带回家去。头两次,谁也没注意,反正她的肚子大,再大一点儿谁也没在乎。后来,她的秘密被细心的刘三媳妇看见了,就也照着她学。刘三媳妇也怀孕好几个月了,肚子大一点,别人也没注意。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两个人越揣胆子越大。有一回,揣得裤腰带都系不上了,把苞米棒子掉在了地上。

妇女队长孙艳霞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管她俩都叫大嫂,嘻嘻哈哈地说了她俩几句,事情就过去了。

第二天,老高婆子和刘三媳妇照样揣苞米,只不过少了几穗。孙艳霞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都在一个村住着,妈一辈奶一辈的多少年,还能把她们怎么样呢?再说,他们两家都是孩子多,年年的口粮不富裕。有时候,孙艳霞偷偷地告诉她俩,你们少揣几穗,不能太显怀,盖得住大面儿,别让我没话说。

老高婆子和刘三媳妇揣苞米进入了半公开的状态。

示范的作用是明显的。队里的几个怀孕妇女都进入了“临产状态”。贪心的白翠英,一次竟然在后背的衣服里也揣进了苞米棒子,后边也鼓起来了。

怀孕人的肚子越来越大,没怀孕的小媳妇也跟着她们学了起来。为了给自己的肚子做个掩盖,纷纷放出风来说,我怀孕几个月几个月了。

没结婚的小姑娘一看自己吃了亏,就把自己的裤脚扎上,往裤腿子里塞苞米,走路一跩一跩的,跟鸭子鹅一样。

连荒的大火,就不好扑救了。孙艳霞挖鼻子挖脸的说了几回,大家却一点收敛没有。收工的时候你看,腆着大肚子的,走路一跩一跩的,这场面真是绝了!

孩子哭,抱给娘,孙艳霞只好把情况如实向四队长汇报。

四队长听完,低头想了半天,问,数谁揣的最多?孙艳霞说,就你侄媳妇周淑琴。四队长问,为什么她揣得最多呢?孙艳霞说,她本来就没有怀孕,但是她说八个月了,这肚子的空头就大。

听完,四队长说,就这样,你不要管了!

孙艳霞很生气,没想到四队长也是这样软乎,不敢为我撑腰。

第二天中午收工的时候,孙艳霞什么话也没说,妇女们只顾自己揣自己的苞米。

就在这时候,四队长领着公社卫生院的两个女大夫骑着自行车来了。

一时,站在地里的妇女都像是泥塑的雕像。

四队长背着手说,公社听说咱队这么多妇女怀孕,这是大喜事啊,特意派了两个医生到田间给大家做一次产前检查。发现有什么问题,送到卫生院免费治疗。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四队长走到周淑琴的面前说,看样子,她的产期最近,赵大夫,你们就先给她检查吧。说完,四队长就钻进地边的柳树林去了。

周淑琴什么都明白了,乖乖地把苞米棒子从自己的上衣里拽出来,扔在地上。孙艳霞数了数,整好四十穗。

那些妇女一看事情不好,急忙把自己揣的苞米掏出来扔在苞米铺子里。

四队长背着手又出来了,走到侄媳妇面前说,周淑琴,咱队的秋收公约是,发现偷盗队里的粮食,以一罚十。你四十穗乘三两,再乘十,那么就罚你一百二十斤粮食。我回家,就让会计给你记在账上。

人群中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四队长该是怎样处罚自己。

四队长看了看大家红红的脸,清了清嗓子说,你们的手面都很干净,除了周淑琴,一个偷苞米揣苞米的没有。今后,我们就以此为戒,再也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回到家里,周淑琴咬牙切齿地骂,这个四绝户,死了都没有人往外抬他!

不管怎么样,妇女扒苞米揣苞米的小偷小摸现象再也没有发生。

入冬分口粮的时候,会计真的扣了周淑琴一百二十斤的口粮。大哥大嫂正在家里骂呢,四队长派人给他家送来了一百二十斤谷子。这是四队长自己花钱从外村人手里买来的。过春节的时候,大哥还是让儿子去四叔家拜了年,四队长很高兴,让侄子还给老哥哥拿回去两瓶烧酒,还有一把上好的叶子烟。

“孕妇病”这件事四队长做得很智慧很巧妙,但两年后的那件事,他却做得很愚蠢很失败。

也是深秋的时候,四队长到大寨去参观学习,走了十几天。老猫没在家,耗子上房笆。副队长林西山是个面瓜干部,谁也不怕他。有人当着他的面,就往衣服里塞苞米揣黄豆。你看我,我看他,法不责众胆儿都大。一时间,生产队的小偷小摸又成了风。就在四队长回村的前一天晚上,北大排的苞米地连着丢了十五铺子的苞米。保守估计,也得有两麻袋苞米棒子。

四队长进村,社员就向他反映,说你不在家这几天,生产队都是明偷明抢了。李二撸叉着腰说,看看,有人小偷小摸不过瘾,还来个大偷大摸,一连气儿端了你十五铺子苞米。你要是再不管,有人就敢安个轱辘,把生产队推到家里去!喂马的饲养员窦三里一粒粮没偷着,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嚷嚷着说,搜,搜,让他们把到嘴的粮食都给我吐出来!

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也在哪里晃着脑袋说,搜,搜,不然打下这个偷摸的坏底儿,贾家店还是什么村风啊?

四队长动了肝火,领着几个民兵就挨家挨户地搜查翻找起来。

逐户的搜查翻找,生产队马上乱了套。

有的老实人家,你来怎么翻怎么找,他啥也不说。那些厉害又不讲理的女人,干脆叉着腰就不让你进院子。母夜叉暴淑兰,把四队长的脸上挠出好几个血道道。

不管怎么吵怎么闹,八十几乎人家总算是搜查完了。搜查的结果,让四队长大失所望。那个大份偷苞米的贼根本没找到,翻出来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小杂粮。小偷小摸多的人,都是尖人,早就把偷摸来的粮食藏到柴禾垛地下或是什么诡秘的地方去了。就是日本鬼子来,他也搜不到。搜出来的,都是那些实心眼儿,拿了几穗苞米几穗高粱就摆在明面上。有的人家,仓房里苞米棒子多一些,但人家说那是自留地产的。你就是数他家的苞米茬,也数不清楚。

更让四队长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大搜查,引出了许多意外的麻烦。赶车的老板儿,拿了生产队的几根绳头,喂猪的饲养员拿了队里的一个水瓢,保管员的亲属拿了队里的两条麻袋,都翻出来了。一时间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车老板儿要交出大鞭,饲养员要解下围裙,保管员要交出钥匙,副队长林西山也来凑这个热闹,要撂挑子不干了。

大队党支部知道了这件事,把四队长狠狠批评了一顿,说咱们一个农民干部有什么权利搜查民居呢?

四队长一股火,病倒在炕上,发着高烧。

这些年,四队长的做事风格得罪了很多人。这些人趁机兴风作浪,把生产队搞得满城风雨。特别是臧小刁,上窜下跳,拉拢一些人非要把这个四绝户拱掉。

冬天,又是一年一度的队长选举。刘民新只得了三票。这三票,有他的老伴,有他的大哥,还有他自己。刘民新知道自己选不上了,让亲人投他一票,比选票光秃了好看。

林西山当队长当了三年。这三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年年分红,都比邻队少分几角钱。生产队的院子乱七八糟,像个破大家一样。

人们又想到了刘民新,想把他动员出山。刘民新很伤心,真的不想再操这份心了。但一看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生产队弄成这个模样,又实在是心疼,又实在是不甘心。

他想干,但是得端一把,叫叫群众的号,拢拢大家的心。

社员一拨又一拨地到刘民新家来,苦苦哀求他再出来当这个队长。

那个臧小刁又是这拨请愿人的先锋。她的两个儿子都大了,家里急等着钱用。

臧小刁跪在地上说,刘大哥,你是我爹我爷爷,快起来当这个队长吧。不然,我的俩个儿子都娶不上媳妇了!

那些来掫刘民新的人也都纷纷表态,说这回你再起来,你就是我们的爹我们的爷爷,说啥是啥,绝对好使。

刘民新答应了。他在上任的第一次会上嘻嘻哈哈地说,大家不要把我当爹当爷爷,就当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你们像儿子孙子那样稀罕我,那样心疼我,那样捧着我,我的工作就好干了!

四队长又是东山再起。他的队长一年比一年做得好。生产队的分红日值,年年往上涨。呼兰河北岸,贾家店生产队第一个通了电,第一个安上了磨米机。家家户户大砖房,“四大件”(自行车、手表、收音机、缝纫机)都全,适龄的小伙子都娶上了漂亮的小媳妇。嫁到外村的孙艳霞,投亲也回到了贾家店。

臧小刁常常领着她的孙子走到四队长的面前说,快,叫爷爷,叫爷爷!

作者简介:王延忠,1946年出生,黑龙江省望奎县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退休前为绥化市北林区戏剧创评室专业编剧。1978年开始创作,发表和上演戏剧作品《冤家亲》《黄爱玉上坟》等40余部三次获政府文艺大奖,获国家级一等奖二次,二等奖二次,其代表作《马红眼上当》由东北的八十多家剧团搬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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