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圣诞节的义乌商人,却承包了全世界半数圣诞用品

不过圣诞节的义乌商人,却承包了全世界半数圣诞用品
2021年12月24日 15:35 五环短视频

“圣诞行业,就是我的命脉。”刘志晶来义乌14年,大部分时间属于圣诞。他开了工厂,生产圣诞老人玩偶、花环、圣诞帽、圣诞袜、小型圣诞树等圣诞用品。

但刘志晶从来没过过圣诞节,来义乌前,是不知道怎么过,之后,是没时间。

有数据显示,中国工厂承包了全世界90%以上的圣诞用品。其中大部分,都是从不足190万人的义乌发出的。

圣诞节对于西方人的重要程度,相当于春节之于中国人。这一天,是要阖家团圆的。大洋彼岸数十亿人,戴着圣诞帽,穿着圣诞老人套装,围绕在壁橱前时,他们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开开心心地过圣诞,全靠这些中国农村女性、乡镇青年、县城打工族组成的圣诞大军。

义乌没有麋鹿,也没有圣诞老人,义乌商人不过圣诞节。但如果没有他们,圣诞老人也会失业。

从义乌打工仔到圣诞商人

2017年,塞尔维亚导演马拉登来到义乌,想拍一部讲述圣诞产业的纪录片。置身于义乌商贸城附近的CBD,他感叹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豪车,坐在面包车上等红绿灯时,周围环绕着玛莎拉蒂、法拉利、奔驰、劳斯莱斯。宛如置身于《速度与激情》的场景里。”

但马拉登没有拍这些开着豪车的大老板,他钻进义乌的大街小巷,跟踪拍摄那些背井离乡,钉在圣诞用品流水线上的普通工人,以及规模不大的工厂老板。“他们成全了西方人的圣诞节。”

2007年,刘志晶初到义乌时,和马拉登有着一样的感叹。他来自江西的一个小县城,在义乌一家做圣诞用品的工厂跑业务。当时,义乌的圣诞产业,已经发展了十余年。工厂大大小小有几百家,商贸城也有集中的圣诞区域。“大夏天的,商贸城布置得像过节一样,特别漂亮”。

临近圣诞节时,刘志晶利用业余时间,开了间淘宝店。从老板的工厂里进货,卖给国内过圣诞的年轻人。那几年,国内过圣诞节的风气正流行,刘志晶上架的产品不愁卖,销售额能赶上他当业务员的工资。

过了几年,刘志晶辞职,开始创业。国内的圣诞市场,只存在于圣诞节前的两个月。但海外市场就不一样了。“几乎从3月份开始,就会有询价订单。”

刘志晶白手起家,不会英文,他在1688上开了间店铺,开始接贸易商的订单。最终,这些贸易商下的圣诞订单,90%都流向了欧美国家。

来自安徽的王忠芳,20岁出头就在义乌做工厂小妹。她在卫生巾工厂待过,也在商贸城帮人看过店。后来在一个做速卖通的研究生手底下工作,王忠芳好学,没事就抱着有道词典学英文,老板也总带着她跟外国客户交流,慢慢地,她也能独自接单了。

“现在想想,也觉得那时候胆子大。”打了几年工,王忠芳出来单干。出租屋的隔壁小区,是以圣诞用品闻名的福田二区,整个小区一楼全租给商户,每间店面几百平方米,摆满了圣诞用品,是当时义乌最大的圣诞现货市场。

王忠芳没有起步资金,便从速卖通做起,临近圣诞节的12月,她每天跑到市场拿现货。用美图秀秀修图,一个月不到,就卖了10多万元。

没过几年,王忠芳就开工厂,做起了1688,开始生产自主设计的圣诞蝴蝶结、彩带、雨丝帘。

赚不赚钱,全看那几个月

“只要是过圣诞节的国家,都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刘志晶通过1688跨境专供,为那些跨国贸易商、速卖通卖家提供圣诞用品,从每年3月份开始,工厂就在为12月底的圣诞做准备。

“3-5月份,是询价的阶段,每天都在反复报价。”询价也是生意场上的硬仗,客户揣着需求,会找大量厂家报价,最终和报价最低的合作。这两个月成交的订单,义乌老板基本是不赚钱的。

“就是亏本,也要让工厂转起来。”圣诞商人无法预测这一年的生意走向,害怕下半年生变故,接不到订单。所以年初的价格,往往会受到客户的制约。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养工人”,迎接7-10月份的高峰期。

7月份之前,工厂处于“囤货期”,刘志晶常年养着20多个核心工人,即使没有订单,也要让他们有活干。因为进入7月份,大量订单涌进来,单子排得毫无缝隙,再去找技能娴熟的工人就难了。

临时工也是少不了的。最忙的几个月,每天新增几十万元的订单。100多个临时工同时进车间,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能赶出来5000多个圣诞花环,其他产品也不能少。但仍满足不了一个店铺的需求。

有一次,一个在Facebook上做独立站的商人,在刘志晶这里定了200多万元的圣诞产品。为了这个大单子,刘志晶将其他订单都顺延了。对方还不满意,派人在厂里待了一个多月,每天从早盯到晚,防止他生产其他的订单。

“要保证圣诞用品在10月结束前,能上船,发到国外。”所以,除了招大量临时工,刘志晶还要把剩余订单,分给其他的小厂生产。

高峰时工厂之间互帮互助,是常有的事情。为此,刘志晶还打算,以后不那么忙的时候,也要把一部分订单分给别人。“先维护好关系,在大家都忙的时候,别人帮你也心甘情愿,是吧。”

进入11月,外贸订单基本走完,剩下的全是来自跨境平台卖家的零散生意。除此之外,圣诞商人几乎接不到订单。“像坐过山车,一年当中赚不赚钱,全看中间那几个月。”

我们不过圣诞,我们只生产圣诞

这样不可控的生意模式,一旦遇到风险,就很容易被击垮。

想起去年疫情的遭遇,刘志晶仍心有余悸。“6月份之前,一个订单都没有接到。”刘志晶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没有订单,资金无法周转,整个公司只出不进。”

工厂、仓库租金、工人工资,每个月几十万的亏掉。“当时甚至冒出不干了的念头,好歹能及时止损,不然老本都要亏光。”

刘志晶只能悬着心,每天盯着新闻,安慰工人,让他们白天做两个小时,“怕工人走掉,万一下个月就有订单了呢?”

疫情终究没能阻止外国人过圣诞节,下半年,订单终于疯狂涌来,刘志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集中性的补单,让刘志晶去年的销售额,同比翻了一倍。

尽管疫情缓和,但今年对于圣诞商人来说,仍然是风云诡谲的一年。原材料涨价让产品成本上升,圣诞商人为了成交,只能压缩利润。加上海运受阻,很多产品延期到不了对岸,“年中海运阻塞的那两个月,起码10%的客户退了单子,他们宁愿亏损订金和运费,也不要货了。”

这两年不可控的风险太多,也让刘志晶开始筹划改革。“一是转国内市场,二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去年,刘志晶开发了复活节的商品,今年还准备了爱尔兰斋月节产品,“欧美国家重要的节日,我们都打算入场。”春节,他还推出针对国内市场的节庆用品。产品大多类似,风格稍作变化,又是一个新市场。

这两年,谋求转型的圣诞商人不在少数,“以前生意好做,大家埋头做圣诞产品,今年有些老板甚至放弃了圣诞商品。”

临近圣诞,生意闲了下来。刘志晶才能抽出身,来管理公司财务等琐碎事情。他与妻子支撑着这间夫妻工厂,要承包大大小小的琐碎事物。直到元旦,夫妻俩也只能有一个人回家陪陪孩子。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时间过一次圣诞节,虽然这个节日对他格外特殊,“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我所有人脉、资源都在这里。”

王忠芳这几年也在转型,她的产品适应率高,蝴蝶结、雨丝帘等产品的颜色、风格一转换,适用于多个节日。和圣诞节打了几年交道,王忠芳从没有过圣诞节的意识,“因为感觉每天都是圣诞节。”

连续问了几个圣诞商人,大家都表示,不过圣诞节。毕竟,工厂的机器是不能停的。他们为数十亿人生产圣诞用品,机器的轰鸣声,取代了麋鹿车上的叮当声,那是义乌商人的圣诞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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