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苏澄宇
在一家冰淇淋店排队了很久,到了我点单的时候,看了很久,有各式口味的冰淇淋,一下不知道选什么。
担心后头的人埋怨点单太慢,赶紧点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口味:香草味冰淇淋。
香草味冰淇淋图源:theguardian
因为它是最传统的口味之一。按常理,香草味的来源肯定是香草精。国标里香草味的定义也是如此。其实,现实中香草精都太贵,用其他便宜的人工合成调味剂组成香草味。这是一种乙醇溶液浸提香草豆荚制成的溶液。
尽管其主要风味化合物是香草醛,但纯香草提取物还包含数百种其他风味化合物,这是造成其复杂,浓郁风味的原因。
一瓶香草精图源:Wikipedia
但,如果你去谷歌搜索香草味(vanilla flavouring),出现在头条的并不是香草精的解释,而是海狸的屁股。
这是怎么回事?
最早发现这个问题的人,是一个Tik Tok用户Sloowmoee,他自拍了一个关于搜索香草味从哪儿来的反应视频。
视频里,Sloowmoee尝了一大口香草拿铁,然后搜到“答案”后,一脸震惊,大呼“再也不喝香草味的了!”
Tik Tok热门视频:香草味的真相反应
这下好了,视频火爆全网,大家开始跟风拍“香草味的真相”短视频。加上这种猎奇的“真相”本身就容易带节奏,马上就变成流言传播开来。
而让香草味变恶心这个锅,还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来背。
这篇国家地理的文章名为《海狸屁股排出的粘液用于香草调味》,最早发布于2013年。
因为它的搜索位置非常靠前,而国家地理杂志又是比较权威的科普类杂志,搜到它的人自然很容易相信这就是香草味的真相。
这件事不止在国外传,在国内也快传烂了,然后被各种营销号当成“每日冷知识”赚取流量,其中不乏一些黄蓝大V。
你本想刷刷微博,吃着香草冰淇淋,开开心心的,结果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只想吐出来。
海狸屁股怎么和香草味扯上关系的?
在古代西方,人类采集药物都是直接从动植物身上提取,海狸的屁股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准确来说是是生殖器官附近的一对囊状腺体,里面满是红棕色的奶油状液体。经过日晒后变成树脂一样的物质,称为海狸香( castoreum)。
海狸香的腺体位置图源:researchgate
那时候,海狸香是作为一种天然的药物使用,用于治疗癫痫、便秘、蜘蛛咬伤等等。有罗马人把它点燃吸烟,当做引产的工具。
分泌海狸香的腺体图源:Wikipedia
对海狸腺体和皮肉的需求,让海狸在欧洲的生存处境变难。到了中世纪末期,欧洲大部分海狸已被捕猎殆尽。当欧洲人殖民北美的时候,发现那还有大量海狸,欣喜若狂。
海狸这个名称是不确切的,因为这种动物并不生长在大海中,而是生长在河流里,所以现在海狸的学名已改为河狸了,但由于习惯,还叫“海狸”。图源:Wikipedia
此时,北美的海狸被开发作了新产品—香水。香水历史学家曼迪•阿弗特尔(Mandy Aftel)描述它是“一种性感,一种黑暗”的味道。
科学上讲,就是有海狸香脂、挥发油、胆甾醇、安息香酸、酚类及炭酸钙等成分组合的香气。
这种香继而被开发成食物调味品,不过一般人用不起倒是真的。在中世纪,这可是被用作宴会上的奢侈调料。
一种用海狸香酿造的酒图源:TAMWORTH DISTILLING
到了20世纪早期,一些调味师把海狸香用到了甜品上。一直到70年代,海狸香都还在用作香味剂使用,比如香草味冰淇淋、饮料、糖果、蛋糕和口香糖。香烟制造商也尝试加入了海狸香,只为增加一股奢华气息。
但它的使用量极低,同一个产品里的添加量不超过十万分之一。
即便是今天,它还是奢华无比,一般人也会对它的价格望而却步。在Etsy上,你可以找到制备好的海狸香,价格十分感人,1毫升9美元,你还想拿它做香料吗?
看到这,其实大多数人都应该明白,这玩意这么奢侈,怎么可能给你放到超市里十几块的香草冰淇淋里。
要是真把海狸香给整香草冰淇淋里,一个香草冰淇淋球价格不得翻个10倍不止。
但,让厂商减少使用海狸香的最大原因并不是价格,也不是因为海狸数量稀有,而是因为拉比犹太教的人觉得屁股不干净。
拉比犹太教建了一个洁食认证组织Seal-K,为餐厅提供犹太洁食监督和认证,如果不通过认证,是不能销售的。一个冰淇淋里添加了来源于海狸屁股的香味剂,那肯定不能卖的。
洁食认证章图源:Wikipedia
1982年,根据美国风味提取物制造商协会(FEMA)的数据,683磅的海狸香在美国被用于调味。到了1987年,这个数字降到了不到250磅。到了90年代,海狸香基本就消失在食品供应链中。
所以,你想在2022年的今天吃到海狸香的加工食品,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当然不排除万一,假如你真吃到了含有海狸香的香草冰淇淋,那一定要在留言区告诉我,我一定要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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