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情色构建起香港回忆,陈果坐上《三夫》的红van,然后消失了

借情色构建起香港回忆,陈果坐上《三夫》的红van,然后消失了
2020年12月02日 16:33 野谈历史小米

陈果在影坛已经很多年,也执导过多部电影。虽然不同电影因为不同情况水准各有不同,而同一部电影也可以获得截然不同的评价。

不过陈果的最大特色,莫过于其独立自主的性格。而这种精神从也首部执导但没正式在香港上映的《五个寂寞的心》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三夫》亦然。

《三夫》拍得快,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但酝酿期足足有17年之久,陈果说故事概念早已经有,问题是社会变化太快,令他一直想不通如何去讲“妓女”的故事。

我个人不算讨厌《三夫》,但电影的确不大像陈果早年作品,而部份场面的确“过了”。

拍情色片,情色场面理应帮助推动剧情,此为电影艺术的内在意义。所谓“过了”,看大林宣彦的《感官新世界》,我们知道它不是要撩动你的欲望,反而因为它透过情色写人性,它根本是一出恐怖片。《三夫》在这意义上也完全不是要卖弄色情,但陈果将尺度推得很近,很多场面,一定会令人厌恶。

《三夫》也许不是每位观众的茶,但是电影借着三夫与阿妹的经历,对于香港的描述却有着一套触到兼无奈的见解。相比起早两部合拍电影《谋杀似水年华》又或是《灿烂这一刻》,也明显来得自在得多。

“三夫”顾名思义,就是嫁了三个老公。

故事讲述了患有性瘾症的阿妹,和她三位丈夫的故事。开宗明义是个关于妓女的故事。

不过,与其说那是疾病,倒不如说那是人类的原始需要。在阿妹的世界中,没有社会规范,没有文明道德,就只有原始的渴求和满足,十分纯粹。三位丈夫让她卖淫治疗性上瘾,在现实角度是很荒谬的行为,但在她的角度,三位丈夫却是在满足她的所求,就犹如她饿了喂她饭般,正常不过。

所以电影中虽然有着大量的情欲场面,反而让你觉得有点难以承受。因为阿妹对性有着极大的需求,所以普通男性都不能满足她,于是电影里出现了金鱼、鳝鱼、电话、甚至义肢等天方夜谭的选择,除了是导演的天马行空,或许也有着更深层的意思,留待观众领悟。

电影的开场镜头是一颗活生生的鲍鱼被放在火架上烤,随着温度蜷曲缩张扭动。

鲍鱼在形态上作为了最显然的视觉比喻,更是电影中将阿妹比拟成香港传说中,位于大屿山大澳一带名叫“卢亭人”的半鱼半人生物,与童话故事中为爱殉情的美人鱼结合,阿妹保有一种鱼的状态。

阿妹在港口边的船上接客,每当她张开双腿摇曳呻吟,身体就与水波不稳的晃动加重性的强烈;

失智残疾的她抛弃所有道德的意义,眼神里没有羞耻或理性,只有欲望的笑或叫;

交合之际乳汁溢出时就舔净,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想着下一次做爱的渴望。阿妹的身体被抽离了社会意义赋予的管理,无论是肢体动作、语言沟通能力(阿妹片中仅有极简单字的发音:好啊、是啊,其余发声都是性行为时的高昂呻吟,以及平时的傻笑声)、面部情绪的反常,舍弃了演化累积的文明,回归到如同兽类般的简单直接。

陈果让饰演阿妹的演员曾美慧孜于影片中刻意增重,那样的身体并非常态审美观的曲线或标准美感,而是让身体丰腴的肉态更显冲击。

当镜头直接地置于狭小的船舱中景,平视的毫无美感选择的位置,别人对她是一次又一次撞击身体的“粗暴”,然而这样的粗暴却又是阿妹赖以为生的力量。

随着情节发展,出生在船上的她,一度随着青年丈夫来到陆地试着融入文明,却百般不适应,被视为不祥之人独自禁锢在公寓,她将头埋入鱼缸之中呼吸,仿佛渴望自在的生活,直到她再次回到水上接客才又恢复了生命力,三个丈夫一起照顾她,莫名荒唐和谐的共处也使得阿妹笑得开心。

当他们一伙持续谋生,一方面曝光的违法迫使要离开临岸的停靠,前往更漂浮不定的远方躲避;

另一方面阿妹身体的性欲日益膨胀,每当发作时颤抖恐惧的中邪挣扎状态,让他们既怜悯又无所适从。

他们越来越难找到客人,上岸买条长鳝鱼作为暂时克制放入阿妹性器的解救,又将做完爱的鱼烹饪吞下肚,用来作为性欲解脱的鱼一转变又成为人类口中食欲的填满东西,既矛盾又可悲,正如同阿妹的身体:是作用于资本交易的工具,同时也是自我成就与毁灭的。

渐渐失控且悲剧航程下,阿妹连正常的接客都出了问题,她只想拥有解放跳进水中又被拉起了船上。电影尾声,当阿妹只身站在船头,电影成了全然的黑白,她身上迎风招展飘扬的大红披风,是不是又有什么不一样的隐喻呢?

看完上述,你应该知道《三夫》在谈一个妓女的故事。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导演陈果转行拍情色电影,已是一个天大误会。

《三夫》既是陈果继《榴梿飘飘》和《香港有个荷里活》之后三部曲的最终章,其实也是《香港制造》《去年烟花特别多》和《细路祥》的“九七三部曲”的延伸。

笔锋至此,本片的主题若何,大概不言而喻。

陈果的野心很大,汪洋大海上小小一艘驳船,横陈着玉体,招徕着三夫及其他男人,这是对香港泥垢的变态表达。

其实由《三部曲》到《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VAN》,陈果都渗入了自己对时局的看法——不谈时政的陈果,那就不是陈果了!

很明显,故事里的妓女阿妹,乃用来比喻香港。

阿妹身患两病,一是性瘾,二是智障,两者也隐喻了香港的病。

阿妹的智障,既折射了她对金钱追求的纯粹,也讽刺了香港行政区的有口难言,包括没有自决能力……其实,她也深受性瘾煎熬,她以木瓜自娱的“由爱到恨”,甚而将木瓜弄得稀巴烂,便铺排过渡了她最终对性的“觉悟”,即客人早泄时惊觉自己“搵快钱”的空虚——从来,她都没有得到形而上的满足。

因此,她才奋然脱衣解放自己,还本能地爬进海里去,只是最后仍被“三夫”渔网所擒,智障的她注定遭受他们摆布。

要解构陈果程式,我会作如是观:轻喜剧的调韵,地道香港市井草根的视点,荒诞甚或重口味和偏向黑暗的表现手法,编出一个故事去提问或述说他作为一个香港人,从政治或社会现象和问题中观察得出的反思和硏判。

《三夫》亦是采用了同一条方程式。不同的是,《三夫》这套电影似乎比过往作品放入了更大量而密集的暗喻讯息在里面,很多设定都看到其符号性用意。

比如说,电影以“海陆空”串联一切:

“海”代表了自由,戏里反复强调描述,此乃阿妹除性以外最向往、最渴望的,这亦为电影本身最高举的形而上价值;

“陆”是象征上岸,但上楼却不代表安稳,因为香港居住难、贵、挤,由公屋到货车内的性爱均属贴题场面;

“空”的理论上是最高级的,也等同于“空虚”,而这正是阿妹及香港的处境——即使性方面富有,却填补不了内心空洞,尤其在没有自由的基础上……

电影结局中,渔船的目的地,仿佛就是最终归途。老港的前景,也许像结局的黑白画面般,喻意“东方之珠”渐渐褪色,变为与邻近地区的一片浑沌之地……

陈果在接受访问时,纵然强调“你如何解读是你的事”,甚至说“或者干脆把它看成三级吧!”惟他也补充:“我的电影一直贯彻对社会和人文关怀,这一定是反映我对目前香港的观感。”

难道,这不是一种欲盖弥彰,

不认不认还须认?

岂不承认了《三夫》就存在敏感隐喻?

例如,陈果在谈及卢亭传说时,坦言这为帮助曾美慧孜了解角色,让她将阿妹联想成一条鱼、甚至是半人半鱼,更指曾经想拍一幕海豚跳上船、阿妹揽着它的场面,但最终担心表达太明显、以及无资金做特技而没拍,此外他还表示,戏里故意避开人鱼化的具体形象,目的是避免电影变为《水形物语》之类的同质化形象。

可以说,陈果前作《香港制造》之所以一鸣惊人,乃结合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多因素促成;陈果一而再地将“前途迷茫”的模式复制,不必讳言,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啃老本”,《三夫》正是一出旧瓶出新酒作品。

最后我想说,如果说《香港制造》成就了李灿森,《三夫》则是反过来,很大程度由曾美慧孜成就;倘若没有她参演,电影效果恐怕差天共地。至于,戏中其余男角的幽默与讽刺,虽也带来相当惊喜,但就远远不及小美惊艳。

曾美慧孜原本是贵州人,完全听不懂广东话,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人生路不熟,当时的环境对她来说就像真空了一样。

这些过程中要克服自己一些陌生感,但这种感觉又给予阿妹这个角色一些帮助,因为她的角色其实就是有些孤立无助。

看过了电影,你或许最先会惊讶为什么会有一个女演员愿意这样为电影牺牲,赤裸地把身、心、灵都呈现在观众的眼前。沉淀过后,你会赞叹曾美慧孜的演技,能把色情场面的情欲感觉抽走,只展现人性层面;就像把松饼的糖浆拿走,它不再是一个取悦人的甜品,只剩下果腹的作用,真的少点慧根也演不了,难怪陈果导演等了足足18年才能拍出《三夫》,等的就是曾美慧孜这样一个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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