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龙:我们需要把教育者角色换一个位置,相信每个人的本自具足。

钱志龙:我们需要把教育者角色换一个位置,相信每个人的本自具足。
2024年09月18日 12:47 数据观测家

第五届LIFE教育创新大会嘉宾专访系列--专访大幸福教育领航员、UNSCHOOL无界共学社区创始人钱志龙博士

7月19日下午,第五届LIFE教育创新大会观察大使刘国兴采访了大幸福教育领航员、UNSCHOOL无界共学社区创始人钱志龙博士。以下是访谈内容:

刘国兴:

钱博士您好,我一直关注您近几年做的教育项目。自2017年离开校长岗位后,您先后拍摄了《一个校长的出走》教育系列短片,发起了UNSCHOOL无界共学社、轻舟计划等等。在这7年中,哪些经历让您印象深刻,并对您现在发起的教育创新项目产生了影响?

钱志龙博士:

既然你了解我的背景,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是想提2017年我在“培德书院”的那次“出走”。我花了那么多心血浇灌的一个校园,离开的时候,连和我的学生、家长和老师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当时我是有些情绪的,那个事情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疤痕”。最后,那个孩子也没学可上,而我也丢了我的“学校”,对于那个无理取闹的家长,我带着一些嗔恨心。

不过,后来我再做反思,当家长在“绑架”学校的时候,跟你对抗也好,跟你撕扯也好,其实他内心也是不安的。作为一个家长,他觉得有责任保护他孩子所谓的“生命安全”,但他可能没有理解一个孩子应该有摔倒的机会,有磕破皮的机会。现在很多学校是“免责式”管理,生怕孩子受伤,生怕家长来闹。别说春游、秋游取消了,体育课也尽量不上,课间休息也要让孩子们乖乖地在桌上趴一会儿。这些事情是违背教育基本规律的。所以,我觉得家长对于教育的理解是一堂必修课,但是没有人去教他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做校长之后,去做家长的教育。

UNSCHOOL创始初期的定位,就是以家长赋能为起点的终身共学社区。现在,我们发起的“无界大学”是UNSCHOOL发展的下一个阶段,我还是可以去做本来我就擅长的——支持青少年的成长。那个时候,我觉得教育困境里面,有很多的互相指责、互相推诿。家校关系,就像医患关系一样,是对立的。这样的情况是怎么造成的,需要我们思考,但是当前的关键是解开这种对抗关系。不过,没有人去做家长的教育,而且这是一个被市场验证的不太能跑通的赛道:第一,家长不愿意花钱去学习;第二,不舍得花时间去学习;第三,成长得很慢,家长的学习不像青少年学生那样容易马上出结果,因此不太有人愿意做。然而,越是没人愿意做的事情,往往越是难且必要的,所以,才有了这个赋能家长的UNSCHOOL。

我在圆桌论坛上分享,很多时候,我们家长不懂怎么去爱孩子、爱自己,他以为那是爱,其实那是以爱为名的“伤害”。他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不懂得爱孩子的家长,他们自己也可能没有好好被爱过。他们的上一代人也是采用了一种非常粗暴的、高期待的和非常苛责的陪伴,所以,他们也把这种 PUA 式的爱传递给下一代。

我在UNSCHOOL“轻舟计划”的课程中,让学员先放下当下的生活,先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好好地去爱自己。中国(的教育)对情感教育不够重视,现在比较流行的SEL(社会情感学习),家长对这个“社会情感”没有理解,不知道怎么去疏导,他们内心也淤堵了很多东西。当时代变迁,产生了很多不确定性的时候,他们就会慌张,然后下意识地去“卷”孩子,甚至没有想过,我还能做什么?我有没有给孩子做一个榜样?德国学前教育的奠基人福禄贝尔曾经说过:“教育之道无他,唯爱与榜样而已。”你没有爱,而且你还没有给他做一个榜样,你自己刷手机,然后对孩子说你要好好学习。这是知行不合一的,你就没办法向孩子传递这种“内驱力”要素,也正是为自己去学习,不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这就是UNSCHOOL家长课程的内容。

刘国兴:

谢谢钱博士。我一直关注您创立的UNSCHOOL,从2017 年开始,您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触发了这样一个家长终身共学社区的诞生。今天上午,您在LIFE创新大会主会场上分享了《人生的旷野在无界》,您要创办一所“无界大学”的分享非常精彩。明天,您还要主持一场工作坊--邀您共建一所面向未来的创新大学。现在您对如何共建这所“无界大学”有怎样的构想?您又有怎样的答案?

钱志龙博士:

没有一个所谓的标准答案或者一个终极答案,它一定是永续进化的。所以,我们要做这个共创式的工作坊。尤其是年轻人,希望你们在场,希望不再像以前那样,长辈们为孩子创办了一个学校,长辈们为孩子们订制了课程,长辈们用他们以为重要的东西去灌输给孩子。在这样的一个未来非常不确定的时代,越年轻也意味着离未来更近,他们更有话语权,他们更能够对未来有更真实的想象空间。在某种程度上讲,我们应该去听一听年轻人怎么理解未来?未来需要怎样的人才?怎样才能培养这种人才?这就是要把学习的“主权”还给孩子。

我们现在老谈“教育”,但这种教育是一个外向的,是一个人施加给另一个人的,而现在真正的学习是自内而外的。Education这个词的词根“educ”,意思是“向外导出”,是把内在的东西激发出来。我们现在做反了。所以,我才要把“无界大学”做成一个这样的“大学”:你要学什么?你想怎么学?你想跟谁一起学?我来支持你去学习。我们需要把教育者角色换一个位置,不是站在讲台上去分发知识,而是站到孩子的身后去支持他,往他选择的方向去走。这是“无界大学”最核心的底层逻辑,我们遵循教育的第一性原理,即我们相信每个人的本自具足。

我们相信,只要孩子的内驱力被保护好,他认定的方向对了,方法对了,不可能失败。我们现在把孩子拐到了一个旧时代的方向,我们要让他们去迎合旧时代的游戏规则。他们为什么会躺平?为什么会厌学?其实他们比我们聪明,他们看到这东西没用。所以,我们听他们来告诉我“无界大学”应该是什么样子,然后我来提供你需要的,且只提供你需要的支持。当然,不要指点江山,更不要指手画脚,现在我们初定的(学员)年龄段是 18- 28 岁,但那个是模糊的(年龄)界限。如果你读高中就不想继续内卷了,我们也欢迎。如果你是中年,觉得我以前的都白学了,想回炉重造,我们也欢迎。

刘国兴:

好的。非常期待明天的无界大学工作坊能达到您的期待,听到更多青年人的发声,让今天您在主会场上分享的“无界大学”更具象化,探讨出可行的共建渠道。

钱博士,您过去的7年在创新教育方面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可否展望一下下一个7 年,您主要会做什么?“无界大学”在其中将占有多大的比重?除此之外,您还会在哪个方向做教育创新?

钱志龙博士:

“无界大学”肯定是大比重,因为这件事情不小,名字起得就大。理论上讲,它能装下所有跟学习相关的东西,无论是课程,还是学习的路径、资源,包括学习目标等,它可以涵盖非常多的内容。这个大学,不是我们现有的university,它可能是一个无边界的生涯规划和多元的评价标准,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其实,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教师赋能”。人工智能时代到来,老师的岗位岌岌可危。虽然,现在很多数据说,教师是最不容易被取代的工作,那要看你怎么去定义“教师”这个岗位。老师这个身份可能还在,但是老师的岗位职责要更新。以前你站在岗位上说,我备了课给你们讲课,我出了卷子给你们改卷子。这是以前老师们的工作,他们80%以上的工作时间都花在这些内容上。但这些事情,人工智能完全可以做了。那老师们到底能做什么?做能持续保持尊严和有价值感的事情,这个也很重要。

现在有很多老师出现了很严重的职业倦怠。有人说孩子每天刷题很惨,但老师更惨。学生每年刷的题还不一样,三年级的老师天天刷、年年刷三年级的题。所以,怎么让他们重拾教学的勇气,更新他们对岗位的热爱,甚至把他们拉回来,因为有些教师已经离开了。如果他们是真正有情怀,对教育有想法的老师,他们是留不下的,他们会被体制消耗掉所有的热情,那很可惜。

所以,怎么样去更新他们的职责,更新他们的能力去匹配这个职责,也是一重要工作。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做,不过,在我的共学社区的学员里面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老师,他们也很渴望得到支持。所以,才会有“风帆行动”。它是配套“轻舟计划”的一项培训课程,专门培养面向未来的教育者。既然你知道讲课的工作没了,不知道要干嘛,那理解什么是SEL(社会情感学习),能为学生提供情绪价值是不是一项新的工作?如果你心理年龄相对年轻一点儿,AI 来了你也不能落下。因为,如果孩子会的东西你不会,你就会成为他矮矮的天花板,会阻挡他成长。

有些老师没收手机可能就是因为他不会用手机学习,所以不允许学生用手机学习,但未来的学习大概率是在手机上发生。我们分论坛的会场,他们墙上挂了一个东西,叫“手机袋”,编着数字。要求学生进来以后先把手机放在那。所以,我在做百年职校总督学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手机还给孩子。如果学生在你的课上玩手机,那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你的问题。你讲的课无趣,那他当然要干点儿别的。难道让他睡觉?你更会觉得被冒犯。所以,你要理解未来的学习是什么样子,你要找到一个自己扮演的角色,这也是我挺想做的事情。

第五届LIFE创新大会观察大使刘国兴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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