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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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傍晚，秋风裹挟着细雨拍打在窗户上。
我站在出租车前，望着童年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却迟迟不敢按下门铃。
三个月前，妈妈摔门而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回来看看爸爸...
01
"姑娘，这是到了吗？"出租车司机看我站在雨中迟迟不动，好心提醒道。
"哦，是的，谢谢师傅。"我回过神来，在湿冷的秋雨中打了个寒颤，仿佛预示着即将面对的一切。
那天的晚饭注定是场灾难。妈妈特意跟单位请了半天假，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四菜一汤，有爸爸最爱的红烧肉，还特意做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糖醋排骨。看得出来，她是想缓和最近紧张的家庭氛围。
"妈，今天怎么这么丰盛？"我帮着端菜时问道。
"你爸这段时间总熬夜写诗，我想给他补补。小雨，来，你先尝尝排骨够不够甜。"
我夹了一块排骨，刚要说好吃，爸爸就皱着眉头开口了："小琴，这红烧肉是不是放太咸了？连汤都咸得喝不下去。"
我看见妈妈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林国平，你要是觉得咸就别吃了！指手画脚二十五年，你怎么不自己去做饭？"
"妈，你别生气，爸爸就是随口一说。"我连忙放下碗筷想要劝架。
"小雨，你别管。"妈妈抬手打断我的话，眼睛通红，"你爸这个人，从结婚第一天起就是这样，对什么都挑三拣四。他是诗人嘛，要追求完美嘛！可惜啊，这个家里，连盐放多放少都要被他指手画脚！你以为今天这顿饭我随便做的？我特意去市场挑的五花肉，排骨都是现杀的，就想着你们父女俩能开心点。可是呢？"
爸爸放下碗，一脸不耐烦："小琴，你又来了。我就是觉得咸了说一句，你何必上纲上线？"
"上纲上线？"妈妈冷笑一声，起身走到橱柜前，用力拉开抽屉，"那咱们今天就说个明白。"她翻出一叠厚厚的账本，重重地摔在餐桌上，"你看看，这是咱们家这些年的开销，水电费、煤气费、买菜钱，哪一样不是我在操心？你写你的诗，泡你的诗社，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在管。你是不是忘了上个月小雨发烧，我一个人守了一宿，第二天你连个电话都没打？"
02
我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里发紧。从小到大，类似的争吵在我们家几乎每周都会上演一次。
爸爸是个文艺青年，婚前是本地小有名气的诗人，有个固定的诗友圈子。每个周末，他都会和诗友们聚在一起品茶论诗，有时深夜才回家。
妈妈则是个务实的人，在一家外企做会计，每天按时上下班，节假日也经常加班。
她总说，结婚前爸爸满口理想，结婚后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最后还是靠她介绍才在高中当了个语文老师。
"你要是觉得委屈，咱们就离婚！"爸爸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这些年你处处针对我，我写诗你说我不务正业，我交朋友你说我不务家，好不容易有个稳定工作，你又说我工资低。现在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那咱们就散伙算了！"
妈妈被这句话刺激得浑身发抖："好啊，离就离！我早就受够了！明天我就去民政局排队！林国平，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这二十五年，我伺候你这个大诗人，累死累活图什么？还不是为了小雨能有个完整的家。可你呢？你除了写那些破诗，还会做什么？"
我慌了，赶紧起身去拉妈妈："妈，你别激动，有什么事好好说，爸，你也别说气话。"
"小雨，你让开。"妈妈甩开我的手，直接冲进卧室。不一会儿，她拖着一个行李箱出来，脸上的妆已经花了，"林国平，你等着收到传票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壁书房里，爸爸在翻动他的诗稿，纸张哗哗作响。院子里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叹息。
我盯着天花板发呆，想起小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妈妈都会来我房间，给我掖好被角。可现在，整个家里只剩下诗稿翻动的声音，还有爸爸偶尔的叹息声。
03
第二天一早，妈妈真的去了民政局。三个月后，离婚手续办完了。妈妈收拾细软，搬去了姑姑家。
我和爸爸都以为她在闹脾气，总会回来的。可是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期间我去看过她几次，她好像变了个人，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上的皱纹都似乎淡了些。
此刻站在家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按响了门铃。没有人应。我掏出钥匙，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玄关处堆满了外卖盒子，油腻的酱汁渗出来，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污痕。客厅的茶几上散落着报纸和爸爸的诗稿，沙发上扔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茶几下还有几个空啤酒瓶。
电视屏幕上落了一层薄灰。穿过狭窄的走廊，我强忍着不适走进厨房，水槽里堆满了发霉的碗筷，垃圾桶里的果皮散发着腐烂的气息，案板上还留着半个发干的馒头，冰箱门上贴着几张外卖电话。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哪里还是我记忆中那个一尘不染的家？那个妈妈每天擦得锃亮的茶几，每周都要用醋擦一遍的不锈钢水槽，还有她最爱的那套水晶杯，现在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妈妈走后，这个家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变得面目全非。我颤抖着推开卫生间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马桶四周布满了黄褐色的水垢，地面上散落着几团潮湿发黑的纸巾，洗手池上还残留着牙膏渍。
这是妈妈最在意的地方，她总说卫生间最能看出一个家的品味。可现在，这里就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我强忍着不适打开水龙头，试图收拾这一片狼藉。一边擦洗，我一边回想起妈妈以前每天必做的家务：早上把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中午回来给阳台上的花浇水，晚上睡前一定要把餐桌擦干净。
这些日常琐事，在她手里都变得那么自然，以至于我和爸爸都习以为常了。
04
"爸？你在家吗？"我冲着卧室的方向喊道。没有回应。翻开手机，发现爸爸给我发了条消息："在诗社，晚上回来。"
诗社，永远是诗社。我叹了口气，开始着手收拾这个家。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卫生间，每清理一处，我就更能体会到妈妈这些年的不容易。等我把所有垃圾都收拾完，天已经黑了。
我走进书房，这是爸爸的领地，也是他最爱待的地方。书桌上堆满了诗集和文学杂志，有几本还夹着书签。翻开其中一本，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爸爸的批注。突然，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滑落出来。
那是我高中毕业时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爸爸西装革履，眼神中带着骄傲；妈妈穿着普通的碎花连衣裙，笑容有些拘谨。我站在中间，身着学士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喜悦。
看着照片，我忽然想起那天的情景。在拍照前，我特意给爸爸打了领带，还替他整理了衣领。
而妈妈，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毕业典礼上，我激动地念完了获奖感言，感谢爸爸这些年对我的教导，感谢他教会我欣赏诗词之美。
可是对妈妈，我好像只是随便说了句"谢谢妈妈的付出"就匆匆略过了。
书桌抽屉里有个旧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我这些年送给爸爸的礼物：钢笔、书签、玉佩，每一件都被他精心保存着。
父亲节的时候，我总会花很多心思给爸爸挑选礼物，希望能满足他文艺青年的品味。而送给妈妈的礼物呢？我努力回想着，却发现大多是些普通的围巾、护手霜，甚至有时会忘记母亲节。
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
翻开手机相册，划过一张张照片：爸爸的生日，我专门订了一家法式餐厅，还送了他一支限量版钢笔；妈妈的生日，我随便买了个蛋糕，送了条超市促销的围巾。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和爸爸一样，把妈妈当成了一个永远不会离开的影子。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一刻，我多想立刻冲到妈妈那里，抱着她说对不起。可是，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爸爸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05
"小雨？你怎么坐在地上？"爸爸看到我的样子，愣了一下，"今天是爸爸诗社成立二十周年，我买了蛋糕回来，咱们一起吃。"
我抹掉眼泪，站起来直视着爸爸："爸，你知道妈妈生日是哪一天吗？"
爸爸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他放下蛋糕盒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像是农历七月？"
"是六月二十八。"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妈妈从不过阳历生日，她说那是她的农历生日。爸，你们结婚二十五年了，你连她的生日都记不住。"
爸爸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坐在了沙发上。我走到他面前，把那张全家福放在茶几上："爸，你看看这张照片。那天是我高中毕业，你穿得那么体面，是因为我早上特意给你挑的衣服。可妈妈呢？她穿着超市买的打折连衣裙，那天早上她忙着给我们准备早餐，连收拾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我，我没注意过这些。"爸爸的声音有些发颤。
"对，我们都没注意过。"我苦笑道，"你知道吗？我刚才翻到了你收藏的礼物盒子。我送你的每一件礼物你都保存得那么好，可是妈妈呢？我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给她买礼物是什么时候。"
爸爸低下头，盯着那张照片，久久没有说话。突然，他站起身来，走进了书房。我跟着他进去，看见他翻开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我结婚后写的第一本诗集。"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吗？最早的那些诗，都是写你妈妈的。那时候她刚毕业，在外企上班，每天早出晚归。我在家写诗，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还总是鼓励我坚持梦想。"
我从没听爸爸说起过这些。他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诗句："后来，我慢慢沉迷于和诗友们的交往，忘记了最初写诗的初心。你妈妈开始抱怨我不务正业，我就觉得她俗气，不理解我。其实，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妈妈的号码。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
06
"妈，你能回来一趟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家里需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妈妈疲惫的声音："小雨，离婚手续都办完了，让我好好清静一段时间吧。"
"妈，你知道吗？我今天收拾家里的时候，翻到了你以前写的账本。"我强忍着泪水，"每一笔开支你都记得那么清楚，连我小学时要的五块钱零花钱都记着。这些年，你把所有的爱都默默地藏在这些细节里，而我们，却视而不见。"
"那都是应该的。"妈妈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不，不是应该的。"我打断她，"妈，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和爸爸都想改变。你回来看看好吗？就看看我们收拾的家。"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妈妈要拒绝的时候，她轻轻地说："好，我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和爸爸就开始打扫房子。爸爸把他的诗稿都收进书房，客厅的茶几上摆上了妈妈最喜欢的那盆绿萝。我们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妈妈在的时候一样。
中午时分，门铃响了。妈妈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比离家时柔和了许多。
"家里，好干净。"她环顾四周，轻声说。
"妈，你看。"我把她带到厨房，"爸爸学会用洗碗机了，我也学会了分类垃圾。你教我们这么多年的事情，我们现在都记住了。"
爸爸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捧着那本旧诗集："小琴，这些年是我太自私了。你还记得这本诗集吗？那时候，你是我诗里最美的风景。"
妈妈看着那本泛黄的诗集，眼圈红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缪斯。"爸爸轻声说，"这些年，是我迷失了自己。我以为诗歌就是我的全部，却忘了，你才是我最珍贵的诗篇。"
我悄悄地退出厨房，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我看见爸爸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妈妈的手，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餐桌上。那是妈妈最爱的老位置，那里曾经有过欢笑，有过争吵，也有过泪水。现在，我们终于明白，家不是一个人的坚持，而是每个人的付出与体谅。
妈妈最终没有搬回来，但她开始每周都会来看看我们。爸爸戒掉了晚上的诗会，开始学着照顾家里的大小事务。而我，也学会了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多抽出时间陪陪妈妈。
有时候，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生活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而这一次，我们都学会了好好珍惜彼此。
